朝會匆忙結束了,姜竹銳拉上鄭明喜,跨出大殿,就往逍遙閣大步流星地跑去,疾風似乎要將擦身而過的大臣們挨個兒帶倒。
“跑什么呀,你是太子,注意儀態(tài)!”鄭明喜在身旁叮囑道。
“別嘮叨!”姜竹銳撇撇嘴,“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急著做什么?”
“回去換了這身行頭,跟我去趟紫云山!”
“唉!”鄭明喜嘆了口氣,跟著姜竹銳跑了起來。
姜竹銳匆忙回去換了身素衣便服,一個飛步剛要跨出逍遙閣的大門,迎頭就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姜竹銳倒是穩(wěn)住了身體,站立在那里,而對面那個人“哎呦”一聲,順勢摔在地上打了個滾,之后像個蛤蟆一樣趴在地上,官帽已經(jīng)歪斜到了一邊。
姜竹銳定睛一看:“咦,這不是李大人嘛!”
只見李深旬狼狽地爬起來,整了整官帽,深深地作了個揖:“太子殿下,是微臣。實在冒昧,沖撞到您!”
“是我沒看見,你沒摔壞吧?”
“沒事,沒事!”李深旬笑嘻嘻地說。
“你沒事,我還有事,那先告辭!”姜竹銳說著就往外走。
李深旬連忙攔住:“哎,哎,太子殿下,微臣有事,有事!”
“什么事?快說!”
“那個……”李深旬四下張望了一下,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了個頭,道:“微臣想要投靠太子麾下!為您馬首是瞻!”
“哎哎,你這是干什么!”姜竹銳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李深旬。
鄭明喜趕緊上前,把李深旬拉了起來,小聲道:“李大人,你可是禮部侍郎,不用行這么大禮,站起來說話!”
“我不!我一定要向太子殿下表明我的忠心!”說著,李深旬又撲通跪在了地上。
見狀,鄭明喜上前把李深旬身后的大門趕緊關上,又支開了周圍的侍從。
姜竹銳皺起眉,兩眼盯著李深旬,說道:“李大人,你們各位官員都是給朝廷當差,為我大鈺國效力,大家同心協(xié)力一起做事就好,什么叫投靠我的麾下?我可不搞黨派那一套!”
李深旬抬起頭,額頭上一滴汗珠順著黝黑的臉頰滑下,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太子殿下,您為人正直,純善赤誠,才智雙全,微臣這兩日感受頗深,對您那是真心仰慕呀!
“微臣投奔也絕非慫恿您結黨立派,何況您乃儲君,天下都將是您的,何須如此。只不過您剛涉朝政,這朝上百官各是什么脾氣秉性,誰又跟誰有什么牽扯,恐怕您不甚了解。微臣只是想盡微薄之力,在您身旁多少給點兒參謀,助您明理我大鈺朝堂。”
姜竹銳毫不客氣地說道:“朝上文武百官,我為何要信你?”姜竹銳眼珠一轉(zhuǎn)接著說道:“哦,你是不是想拉攏我,讓我舉薦你做禮部尚書?”
“絕非如此,絕非如此!”李深旬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太子殿下,微臣絕無此意!我深知自己才疏學淺,做此侍郎職位,已是惶恐,豈敢妄想?”
“那就是你得罪了誰?想找我庇護?是右相嗎?”
“沒有……沒有……太子殿下,與他人無關!微臣是真心仰慕殿下您,想在您身旁當牛做馬,助您一臂之力呀!”李深旬急得帶出了哭腔。
姜竹銳有點兒不耐煩了,說道:“好了,李大人,你的心思我已了然于胸,日后如有需要,必叨擾于你。但此刻,我有急事,先行一步了!”說著,姜竹銳從李深旬身旁繞過,打開大門,大步跨了出去。
鄭明喜把李深旬扶了起來,沖他微微一笑,便追著姜竹銳出去了,單留李深旬愁眉苦臉地杵在那兒。
走在路上,鄭明喜笑嘻嘻地對姜竹銳說道:“你可真不給李大人面子!我看他還是挺真誠的!”
姜竹銳沉默了片刻,回道:“明喜哥,我不是質(zhì)疑他的誠意,只是不明白他的動機。”
鄭明喜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他慢慢說道:“雖說歷朝歷代,黨派之爭必為忌諱。但在朝為官,哪兒能沒個靠山,沒個依仗,即便不明著分幫結黨,但心里總有個向背。我覺得李深旬是個聰明人,孫尚書不在了,他這個侍郎定是心中忐忑。趕緊向儲君表忠心,無論你接受與否,起碼在你心里也算給他劃了個標記。”
“好吧……我大概懂了。”姜竹銳點點頭,接著說道:“也許我現(xiàn)在確實需要這樣一個人,這朝堂上那黑壓壓的一片,我還真弄不清誰是誰。李深旬在朝為官多年,倒是能多少幫我提點下。”
“是呀,看李深旬那黑黢黢的臉,倒是一幅可信的樣子。”
“臉黑就可信呀?”姜竹銳打趣道:“明喜哥,你臉可不黑,但我怎么就那么信你呢?”
鄭明喜嘖了一聲:“怎么又扯我身上了。你也可以不信我呀!隨你!”說著就把頭一揚,往前走去。
姜竹銳連忙兩步上前,像個小孩兒一樣,晃著鄭明喜的胳膊,頑皮地笑著:“不,我就信你,你是我明喜哥呀,哈哈!”
“太子殿下,這是宮里,別亂說,臣可受不起!”鄭明喜打量著四周,生怕別人聽見看見。
姜竹銳把手收了回來,對著鄭明喜擠了個鬼臉。鄭明喜回給姜竹銳一個明媚的笑容,但笑容背后,一片烏云從他心底暗然飄過。
說笑間,姜竹銳和鄭明喜便已來到了宮門之下,發(fā)現(xiàn)譚莯正等在那里。
譚莯背著長劍,斜坐在一匹栗色駿馬上,一只腳隨意地踏著馬鞍,另一只腳輕盈地垂在馬腹一側。她雙臂交叉于胸前,手里還牽著千里雪和墨風的韁繩,兩匹駿馬見到主人顯得非常興奮,尾巴高高地揚起,打著響鼻。
姜竹銳停住腳步,好奇地問道:“譚莯姐,你怎么在這里?”
譚莯輕輕一笑,露出一幅得意的表情:“早就想到你要去找老神仙!我要是不事先把蘇鐵那個死心眼支開,你恐怕還要跟他在這里耗上一個時辰,都不一定能出得去!”
“哈哈,譚莯姐,懂我!”姜竹銳笑著便接過了千里雪的韁繩。
“等等,你是不是還忘了點兒事?”譚莯挑著眉,問道。
“哦?”姜竹銳琢磨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呀,忘了帶酒……”
譚莯輕輕撩起外衫,露出掛在腰間的三個白瓷酒壺,酒壺在陽光下閃著溫潤的光澤。她呵呵一笑,問道:“夠了吧?”
姜竹銳大悅:“夠了,夠了!譚莯姐,你細心起來可真美!”
鄭明喜在一旁附和著,對譚莯一擠眼,調(diào)侃道:“你可真美!”
譚莯不屑地把臉一轉(zhuǎn),帶著一絲傲嬌,掉轉(zhuǎn)了馬頭。
姜竹銳和鄭明喜飛身上馬,侍衛(wèi)將宮門打開,陽光透過門縫如流水般傾瀉而出,灑在他們身上,拉長了影子。
三匹馬,三個人,跨出宮城,向著紫云山方向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