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湫看著眼前的巨蟒驚得說不出話來。甘霖意料之中，悠悠爬走，她瞅瞅艮岳去。噢對了，還有件事，甘霖停下，背對著龍湫。

“你誤會了一件事，我夜夜來找你，是因為妖丹在你體內，只能這樣維系我的妖力。”

話說清楚輕松多了，只是甘霖的心多了些無法言說的苦澀和滯痛。她不懂，也不想細想。已經現了原型，快點和艮岳匯合完成任務是正事。

龍湫被幾個消息沖擊得愣住了，他心中的溫暖是陰差陽錯，他心中的痛苦卻變成了甜蜜回憶。交叉錯位的感受，言不由衷的話語。他能感應到甘霖陪伴他時靜謐平和的狀態，就像此刻看甘霖離開能感應她心里的痛苦彷徨，以及，他之前刻意回避此刻因為對象是甘霖而接受的昨夜，對方的青澀和對自己的珍視，他能感應到。

龍湫看著要爬出宮門的甘霖一急撲到地上抓住她的尾巴，甘霖受驚一個甩尾把龍湫打倒在地。

“噗！咳咳，咳，霖，霖兒……”

甘霖折返高高看著龍湫灰頭土臉的樣子，有點好笑又有點無語。

“還有事？”

龍湫爬起來抱住甘霖。

“我記得你，在蜘蛛腿下救了我，我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個夢，原來是霖兒。我不明白霖兒昨夜為何要那樣，我很高興是霖兒，只要霖兒點頭，我什么都愿意，霖兒若是喜歡那樣，我，我也歡喜的。霖兒的妖丹是為了救我才落在我體內的吧。我愿意成為霖兒的掛件，就算是為了妖力，這些年霖兒的陪伴霖兒的溫暖都是真實的。我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太子，沒有霖兒的我，只是一俱空殼，就算去實現自己的抱負，要不了多久就會崩潰，一句空殼如何能活著呢？我的心就是霖兒，如果霖兒一定要離開，那就一口吞了我，我愿化為霖兒的血肉，和霖兒永遠在一起。”

甘霖看龍湫紅著臉咬牙說出這話，覺得這人瘋了，但是，瘋得可愛。尾巴探進龍湫衣領里，蛇信吐到龍湫臉上，特別的獨屬于龍湫的氣味，好想一口吞掉他。

“霖兒……霖兒……”

龍湫無措地承受著甘霖的逗弄，除了呢喃著甘霖的名字，什么都做不了。

“騙子，你明明經常出宮辦事，不需要我陪著。”

“那是，那是因為，我知道霖兒在宮中等著我……”

“這樣啊……”

甘霖發出滿足的喟嘆，她的心平靜了。

忽然地動山搖，宮殿坍塌。

“抱緊我！”

甘霖帶著龍湫沖到東宮去，猜測肯定是艮岳這邊出事了。

東宮廢墟之上，巨蟒和蜘蛛對峙著。甘霖把龍湫放到古樹上，加入其中。

“艮岳，怎么回事？這是北月？”

“不是，這是她項鏈里的。我倆聊得好好的，這項鏈里的蜘蛛忽然蹦出來啃柱子，我也沒當回事兒。誰知它把宮殿啃塌了，整個皇宮的旱氣都涌了過來，其他宮殿我看著也塌了，它變成這老大一個。我和它說話它也不理我，說不定殺了它旱毒這玩意兒就徹底解決了。”

“漠北的蜘蛛能解決龍朝的旱毒？北月呢？”

“擱樹上了，就你放龍湫的那棵。”

“不好，龍湫哥哥此時虛弱，打不過北月。”

“死了正好，把你妖丹還回來。”

“蠢沙蟲閉嘴，你看著這蜘蛛。”

甘霖欲折返找龍湫，被蜘蛛吐絲阻擋。只得先和艮岳一起打大蜘蛛。

北月的利爪已經架在龍湫脖子上，面紗遮不住的兇狠，龍湫盯著遠處的巨蟒和蜘蛛，神情淡淡，仿若未覺。

“說，龍朝是如何變沙漠為綠洲的？”

“龍朝先祖龍澤一劍劈了蜘蛛，蜘蛛的血液濺射四周變荒漠為綠洲。”

北月的眼中燃起希望。

“劍呢？”

“傳說劍在刺入蜘蛛腹中的時候同蜘蛛一齊爆炸了，什么都沒留下。”

“再無其他方法了？”

“未曾聽聞其他方法。”

“那留著你也沒什么用了。”

龍湫收回視線，平靜地看著北月，露出官方笑容。除了甘霖相關的事，他一向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孤可以在漠北皇位之爭中助你一臂之力。你殺了孤，漠北的綠洲不會恢復，霖兒也不會和你離開。”

“你拿什么保證，我們的盟約已經破裂。”

“請北月公主認真回想，先撕毀盟約的是公主，不是孤。”

“是你先喂本宮墮胎藥的！”

“此事是孤誤會公主，為公主賠個不是。孤雖喂藥，但未曾否認過公主太子妃的身份，是公主欺瞞在先。孤向來一言九鼎，公主為三王子時，也曾與孤共事，孤的品性，三王子應當是知曉的。公主和崔丞相合作無異與虎謀皮，他今日能反了龍氏一脈，明日也可和大王子聯手制服你。孤與大王子諸多分歧，助公主上位，解邊境百姓苦楚，應是我們共同的愿景。漠北大旱，龍朝可借物資。霖兒的事，只有她自己能決定，公主和孤結盟，孤會盡力勸說霖兒，但不保證霖兒一定會去。”

北月猶豫了，依舊沒有放下利爪。

“公主還有何顧慮？不妨說出來，一同商議。”

“你我皆是凡人，沒有龍朝先祖斬殺蜘蛛的寶劍，要如何降伏在我漠北肆虐的蜘蛛？這蜘蛛，也要殺你們。”

龍湫望向搏斗的兩蛇一蛛，又看了看四周，皇宮里的宮人四散紛紛，有些宮殿的燭火未熄，倒塌中點燃了圍帳，火光沖天。他該下去主持大局了，不知父皇母后怎么樣了。

“北月公主以為，蛇和蜘蛛，誰會獲勝？”

北月不答。

“孤賭蛇，現在孤要去救火了，其他事宜公主可以之后同孤商議。”

龍湫體力恢復了一些，跳下古樹，指揮慌亂的宮人，北月沒有阻攔，看著龍湫從容不迫的背影，陷入沉思。

如果能和龍湫結盟，自然再好不過，正是因為和他共事過，認可他的品格，才有了今天這出進可攻退可守的計策。

她并不真的認為崔丞相可靠，也不想受蜘蛛制約。只是那碗打胎藥，讓她發現，和親之事好像沒有那么簡單，她放棄了生下下一任龍朝太子曲線救國的方法，先守護眼前的利益。路從來都不止一條，及時止損，改弦更張。

只是龍湫說的誤會，那碗打胎藥原本是要給誰的呢？數年來龍湫身邊并無異性，公主雖是十年前突然出現的，但名義上畢竟是兄妹，何況有了駙馬。她如果能找到這個讓龍湫提起誤會就忍不住眉眼柔和的人，抓起來，是不是就能挾制龍湫，進而挾制龍朝和這兩條足以和蜘蛛抗衡的巨蟒了？

北月望著巨蟒，覺得有點眼熟，這好像是方才在她身上嬉戲打鬧的那兩條蛇。如果這蛇本身對她有好感，是不是不通過龍湫也能把它們拐回漠北？

北月苦思冥想救國之策，忽然發現蜘蛛力有不逮，二蟒正欲絞殺大蜘蛛。想起龍湫說的蜘蛛的血液可以讓荒漠變成綠洲，急忙上前阻止。不能在這里讓蜘蛛死掉，要死去漠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