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這個搬過去,這個也是……”
“林大人好,你去看陳郎君嗎?”“嗯,你們感覺怎么樣?”
“害,還是那樣子就指望小謝大夫了!”
“會好的?!?/p>
陳方遠在嘈雜的聲音中醒來,林綏推開門進來,外面正下著小雨,他從被窩里伸出手蓋在臉上,“我說林司長,你也太不做人了吧!大夏天的給我蓋這么厚的被子。”
“你醒了!還好吧!”
陳方遠掀開被子緩慢的坐了起來,“還行吧,死不了。其他人呢怎么樣?”
“倉庚受了些傷,但沒你重,謝春陽和你要找的那位文昭娘子也救出來了,不過情況不太好。”林綏把花的事粗略的給他說了一次。
“這東西也太惡心了,現在怎么辦?”
林綏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看謝春陽的樣子,應該不成問題?!?/p>
“我等會去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薄澳氵€是先顧好自己吧,免得回長安了引老人家傷心?!?/p>
……
謝春陽從出來那一刻就沒休息過。那些人打算直接燒死他們的,外面起了濃煙,但文昭還沒恢復過來,屋內的人也因起火變得驚慌起來,不過還好他在火勢不算大的時候的成功了。文昭翻上房梁直接從房頂跑了出去,外面的人見她跑出來了都嚷嚷著要來殺了她,她搶了一把刀,砍了門鎖但有根房梁著了,倒下來攔在了門口。就在大家都以為要死在這里的突然下起了雨,雖不大但好歹阻攔了火勢,最后還是林綏帶著官兵將他們救了出來。
倉庚趕來的時候,謝春陽已經帶著林綏和文昭去挖尸體了。
挖人了帶回去剖開已經是中午了,那個早上發狂的女子的情況已經有些控制不住了,她臉上的紅點已經連成了一片,如果今天夜里找不到藥抑制只怕是兇多吉少。
謝春陽看著剖開了那三具尸體陷入了沉思,一具死的時候剛滿三天,一具到今天已經六天了,另外一個都不能說是尸體,花從胃的地方長出來,尸體已經變得干癟。不過他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六天的那個,花根密密麻麻長滿了整個胃,有一些甚至穿過了胃扎進了心臟和一些其他地方,葉子也隱隱有了要長出來的趨勢。而三天那個只長了根,也沒有到布滿整個胃的情況。
他猜測是種子到了胃里慢慢生長,根的生長需要五天,所以才會每天的狀況不斷加重,然后到第五天死去。不過既然人是被根穿過腸胃而死的,那那些紅色的點又是什么?
謝春陽盯著那些尸體一言不發,文昭看著他心里也十分沒譜。這位大夫到底能不能成,真的是醫仙嗎?別把自己也搭進去了。她看著那些尸體,不知道該不該張口“謝大夫,你說為什么胃液把種子外面的皮給腐蝕了卻不能腐蝕種子的根呢?”
聽了她的話謝春陽突然明白了,“你剛剛說什么?”“我說為什么根沒有被胃液腐蝕掉?!?/p>
“不對,不對,是種皮?!敝x春陽搖了搖頭朝后面放置工具和被繳獲種子的桌子走過去,文昭有些迷茫但還是跟著他過去了。
“您是說這都是種皮引起的?”她看著謝春陽拿著小刀剔種皮,也拿過一旁的工具幫忙,“是也不是,人們的死一方面是因為根穿過了胃壁,一方面可能與這種皮相關。他們的胃里都沒有種皮,說明這種子需要胃液腐蝕掉種皮才能生長,而這種皮許是有毒,所以臉上才會起紅點。而你本就被陳方遠喂了救命的藥,后又遇到鬼醫,他給的東西里說不定恰好有能抑制著種皮的東西,所以你臉上的紅點才比別人長的慢。不過這也是我的猜想。”文昭點了點頭,繼續剔,不多時倉庚也來了,她肩膀受了傷不方便干這個,就把林綏喊來幫忙,見其他人都來幫忙,謝春陽就去研究根去了,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他就得先找出東西把根滅掉,不然這東西一直長著還是會有人死掉。
“這東西也太難剔了,難怪要拿人來養?!彼麄兲蘖税雮€時辰沒有一個成功的,陳方遠休息半天,躺不住了溜過來看看他們。見他們在剔種子,疑惑的問道“這是在干嘛?”其他人都忙著沒空理他,倉庚見狀又把剛剛知道的告訴了他。
他抱著胳膊想了半天“既然說要拿人的胃液腐蝕,干嘛不讓人吃下去等把皮消化了,扣一扣嗓子再吐出來呢?!?/p>
“可是這還要讓人再吃下去驗證猜想,這樣也太惡心了些?!眰}庚想到要是是自己,估計會惡心得不行。
“吐不出來的,所有吃下去的人都試過,但除了水什么都吐不出來?!蔽恼讶嗔巳嘧约旱难劬?/p>
“那這就麻煩了?!币粫r間大家都陷入了緊張當中,現在已經要接近下午了,再過幾個時辰就會有人死去。
整個下午都沒什么人說話,只有林綏時不時出去一下,他本就長安里的官員,如今出了事他也得去幫著處理一番。
天要黑的時候謝春陽終于出來了,他端著一碗黑黢黢的湯藥,大老遠就聞了臭味。
陳方遠被嗆得咳了幾聲,“這東西真能喝嗎?”
“成了?”文昭和倉庚異口同聲的問道。
“沒有,這只能抑制生長,并不能完全根除。”謝春陽搖了搖頭
“真的能抑制嗎?”文昭看著那碗臭熏熏的東西疑惑道
謝春陽放在她面前“真能,早在幾個時辰前我就喝過了,沒有擴散的跡象?!毕胫莻€味道他又捂住了嘴,太臭了,連他自己都要猶豫一會才能喝下去。
倉庚和陳方遠在那碗東西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就逃去了門口,陳方遠捂著鼻子對文昭說道“既然有用,文昭你還是忍一忍喝下去吧。”謝春陽也點點頭。
文昭深吸了一口氣,馬上沖出了門去,這東西不是人能喝的。她扶著院子里的樹,一邊干嘔,一邊搖頭道“不行,我無福消受。這東西還是留給那些第四天的人吧!我不急的,咳咳咳,嘔?!彼粏艿难蹨I都留下來了。
倉庚見狀嘆了口氣道“可憐的孩子。”
林綏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文昭扶著樹,一副虛弱的樣子“這是怎么了?”
“你來得正好,找些人把藥房里的藥分給那些被種花的人。第三天的人喝不喝都隨他們,第四天的就算是灌也要灌下去。這事兒你找人去辦就行了,有些事我還要問你?!?/p>
林綏點了點頭,最后還是決定讓倉庚和陳方遠兩個病號去幫忙看著,務必保證第四天的人都喝了下去。
謝春陽帶著林綏進了屋,那碗藥還擺在桌子上,林綏皺了皺眉,他總算知道為什么他說喝不下去也要灌下去了。
“你這到底是救命藥還是毒藥?”林綏端出去放在了門口,文昭正要進門,聞著那味兒沒忍住,又去吐了一波。林綏進去了沒多久就出來了,他出來的時候文昭還坐在樹下平復。
林綏走到她勉強遞給她一塊方糖,“壓一壓吧,等明天應該就好了。”
“謝謝你,林大人?!?/p>
“叫我名字就好,謝春陽在等你,休息一會就進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p>
文昭站起來點了點頭,她有點沒搞懂為什么謝春陽要把她拉去幫忙,難道要培養她成為下一個醫仙嗎?可是她就是一個想平淡混日子的人啊。
文昭進去房間后沒過多久,陳方遠就跑了回來,他跑進來一口氣喝了一整壺水,倉庚跟在他后面,把門踹開?!芭苁裁??我都還能堅持,你先跑了這算什么回事?”
謝春陽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不要胡鬧,要是被我知道了就給你們一人灌一碗?!甭犓@樣說,剛還在打鬧的兩個人瞬間就老實了下來。
“文昭我們去藥房別管他們”
“小謝大夫,你們之前都認識嗎?”她一直想問這個問題。謝春陽看了看她,開口道“不熟的。”見她疑惑他又多說了兩句“怎么說呢,倉庚和林綏算是朋友,他們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不過誰也不承認就是了,尤其是林綏出來做官后。陳方遠我不知道他和林綏是什么關系,我和倉庚之前都沒有見過他,這是第一次見面,不過他這個性格和誰都能相處得好。至于我和他們兩個,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們了,但一直沒什么交流,到后來才經常呆在一起,也不能算朋友?!?/p>
說別人不承認的人,好像自己也是這樣啊,文昭在心里吐槽著,面上卻什么都不顯。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要拉著你幫忙吧。我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告訴你了,你是個很有趣的人,我喜歡和有趣的人做朋友。至于他們兩個,只能說是無聊至極?!彼淙说臅r候還不忘踩別人一腳,倉庚打了個噴嚏,拖著陳方遠繼續去盯著那些人灌藥。
“瘋子?!蔽恼芽粗J真的說道,謝春陽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走了。文昭覺得她自己真是搞笑,別人找到了同類,她還以為是自己要多了個副業。不過謝春陽說的沒錯,他們是一樣的人——都是不管不顧的瘋子。
到了晚上,所有第四天的人都喝了藥,陳方遠才解放。實際上是倉庚用武力把他壓在了這里,他見識到了傳說中山海的實力,不敢隨意造次。倉庚為了幫忙抓住人灌藥,肩上的傷口裂開了,先他一步回去了。
陳方遠伸了個懶腰,要離開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女孩子躲在角落里,不住的發著抖,“你怎么了?喝了藥不舒服嗎?”
那個女孩子正是那天發瘋掐住謝春陽的那個,她看了眼陳方遠并沒有搭理他。陳方遠見她不說話也不氣惱,在她旁邊坐下“你且放心,小謝大夫親自試過藥了,會沒事的。他連覺都沒睡,衣服都沒換,還穿著那套粗布衣服呢。你說他哪里像個大夫,拿把鋤頭就可以去種田了?!?/p>
聽他這樣說,她又想到最開始見到謝春陽的樣子,確實是挺像個種田的,這樣想著她突然笑了出來?!澳阈α耍阋灿X得他好玩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陳方遠,嗯,家住在長安?!?/p>
“我叫尚春華,是去找我阿姐的。”她抱著膝蓋小聲的說道
“春華,春花真是個好名字。你阿姐在哪?你與我說說,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找。”
“不知道,但很多人說在長安。我就是在去長安的路上被抓到這里的?!?/p>
“這樣啊,那等這個事結束了,你跟我們一起去長安吧!除了文昭,好像都要去長安,不對文昭也得去,她還欠我一千兩銀子。她得一路上給我當牛做馬,好好護送著我回到長安才行。”
“真的嗎?”“嗯”
“陳方遠!”倉庚在叫他,陳方遠聽到她的聲音,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來“倉庚有事找我,我先過去了,你也別坐地上了,才下過雨,別著涼了。”七月份的天哪里那么容易著涼,不過是寬慰她的話罷了。
陳方遠的身影消失在了夜里,尚春華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