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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平原上的中學

第3章高一

李冰和楊明宇離開了家,走了將近一天的路,來到了縣城,一個讓他們眼花繚亂的地方,到處矗立著樓房,時時刻刻流動著人潮。

在他們的記憶里,這樣的熱鬧場面只有村里每年一度的廟會才有的,而且也決計沒有如此的繁華!但他們沒有忘記,他們是來讀書的,他們還是正正當當?shù)摹盁o產(chǎn)階級”,他們沒有在這繁華中游玩的資本。不過他們心中都在暗暗發(fā)誓:以后要走遍比這大更多的城市。BJ,杭州,哈爾濱,他們是從書中了解到這些地方的美麗與繁華的,當時的他們只是在飄渺的想象里垂涎,不過他們明白那種感覺不是夢,而是切切實實的夢想,一個經(jīng)過自己的努力可以實現(xiàn)的夢想。

到達明溪中學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鐘了,由于第二天就要正式開學上課了,所以這天下午來校的學生特別多,到現(xiàn)在也還有同學在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來,但多是由父母帶著,或者用車送來的,像李冰和楊明宇這樣徒步跋涉過來的還真沒有看到。

“哎!又開學了,什么時候放假呀?”

在班主任的辦公室里,李冰和楊明宇安靜地排著隊等待簽到,雖說安靜,可這心里一直都在嘣嘣地跳,因為他們上高中了,一路上他們都在興奮,雖說離鄉(xiāng)的痛也確實令他們難受了一段路,可他們畢竟還是孩子,他們知道他們是來上學的,而且是來村里人都羨慕的城里。來城里的后半段路上他們高興地幾乎開始跑了,他們想盡快到達城里,因為聽說有樓房,而且聽說他們學校的教學樓就是樓房,五層呢!而到了縣城以后,一天的疲憊加上看到如此的繁華又聯(lián)想到自己的處境之后的落寞讓他們激動的心暫時穩(wěn)了下來。

不過現(xiàn)在,他們就在樓里,班主任的辦公室,樓的第四層。也許很多孩子從小就住在在樓里,甚至就出生在樓里,他們是絲毫體會不到第一次爬樓的感覺的,尤其是一個從偏遠農(nóng)村的土房子里走出來的娃兒第一次爬樓的感受。上樓時,李冰的腿有點抖,興奮摻雜著些許的害怕。李冰問楊明宇怕嗎,楊明宇點了點頭,兩只手結結實實地抓住樓梯旁的護欄。

花了十分鐘,他們終于“挪”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一條長長的隊從班主任辦公室的門口延伸開來,今天來報到的確實很多。于是他們兩個也加入了,正在靜靜地等待著,突然聽到如此不和諧的聲音,把他們兩個一路上的高興勁一下子掃得一干二凈。

李冰不得不轉(zhuǎn)過身看一眼這如此掃興的女孩是誰。一雙“牛眼”嵌在一張娃娃臉上,李冰聽村里人說哪個姑娘的眼睛大而好看就這樣說,招搖的睫毛在她的眼前“耀武揚威”,不過她的個頭兒卻沒有辜負她那張娃娃臉,“含蓄地”杵在那里,一副厭倦的樣子,仿佛不是來上學,而是電影里演過的牢里的囚犯的表情。

李冰本來在定定地看著她,可那女孩突然也死死地盯住了他,他的臉刷一下紅了,趕緊轉(zhuǎn)過身去,但仍感覺背后有無數(shù)條鋼針在扎一樣,不過也只此而已,他是怕那位女同學又要像剛才一樣大喊大叫,問他為什么老盯著他看,他就死定了,因為電影里和他看過的書中都是這么演繹的。還好,一切平安,那女生也奇怪地沒再叫。

簽完到,他們兩個互相幫扶著來到了寢室,他們寢室離教室有一定的距離,足足走了十五分鐘。到樓長那里領了鑰匙后,他們就直奔寢室來了,進屋以后,一片黑,原來他們已經(jīng)折騰到八點多了。剛要進去,突然聽到一個人和他們打招呼,聲音沉沉的,好像從地底下發(fā)出來一樣。

“你們來了?”

他們兩個都是一個趔趄,幸好身后背著被褥,沒有磕著。

“誰?誰在里面?”楊明宇喊了出來。

“是我,周曉鵬,咱們一個寢室的,門后面有燈,你們打開吧。”

李冰就站在門旁,迅速地把燈打開。

“他們都還沒來呢,你們兩個是楊明宇和李冰吧,我簽到時看到你們的名字來著,一個全縣第一,一個第十五。”他說的是中考的名次。

他們兩個被突然的白熾燈光線晃得好久才睜開眼,這才發(fā)現(xiàn),那周曉鵬的床鋪就在他們兩個頭上,而周曉鵬,側(cè)躺著,看著他們,眼睛雖不是很大,但是一雙劍眉炯炯有神。看他的一身衣服和被褥,李冰和楊明宇很是欣慰,他們終于找到“同類人”了!

周曉鵬也是從農(nóng)村來的,只是和他們兩個不同鄉(xiāng)鎮(zhèn)。

“你們兩個也趕快洗洗睡吧,別忘了把燈關了。”

估計他也和李冰他們一樣,一路走過來的,是累趴下了。

李冰和楊明宇本來還沒有感覺多么累,被他這么一說,渾身開始酸痛起來,那感覺就像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自己的骨頭一樣。

簡單的洗漱之后,關了燈,躺在床上,那感覺就像是風雨飄搖的船兒終于劃到了陸地,盡情的享受片刻的寧靜。

“嗨!周曉鵬,你家哪兒的?”楊明宇反而睡不著,也許那股興奮勁兒還沒消。

“周鎮(zhèn)的,你們兩個呢?”

“我和李冰一個村,都是楊莊鄉(xiāng)的,你家遠嗎?”

“不算遠,我在家吃了晌午飯趕過來的。”

“那就沒我們遠了,我們是早飯都沒吃就趕過來的,走了一天,累死了,唉……”說著抻了一個酣暢淋漓的懶腰。

“周曉鵬,你為什么那么喜歡黑呢?”李冰也沒有睡著,他一直心里納悶:這個周曉鵬為什么總把燈關著?

“還是黑著好呀,感覺一切都是自己的,在那一瞬,時間、空間,就那么靜靜地和你相互守候著,你可以不用思考,你可以把一切交給黑暗,它就像一個無底洞,一個沒有脾氣的垃圾桶,憂傷,煩惱……統(tǒng)統(tǒng)的一切都可以放心地交給它,它是最忠實的傾聽者,不會違心地附和你的喜怒哀樂,它才是最完美的真實。”

“好深奧的一個人呀,他一定讀過很多書!”楊明宇心想。

“是呀,也許我也可以慢慢地喜歡上黑暗的。”李冰第一次聽到如此的“奇談怪論”,佩服的五體投地。

楊明宇第一個打出了鼾聲,太累了。

李冰躺在床上,想著周曉鵬剛才的話,對著這滿屋的黑暗發(fā)了會兒呆,也在無知無覺中睡去了。

只有周曉鵬,說完那些話后,就沒再有開口,也許是和黑暗在進行著無聲的心靈對話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和他的黑暗說再見的。

太陽照常升起,又一次紅透了東邊的半邊天。

夏末的涼意,在無盡的燥熱中,顯得分外珍貴。

微風吹來,熱熱的,和同樣紅紅的晨光一起,搖醒了沉睡的萬物。

學校的東面是安靜的村落,“藏”在一片片的楊樹林里,悄悄地睡著。

村里那份細膩的平和被幾聲鳥兒的嘰嘰喳喳打破,也徹底點燃了整個村落的黎明。

誰家的漢子光著膀子出來開門,愜意的哈欠吐出了一身的困意,又可以開始一天的勞作了。

學校的右、后兩方是寬闊的莊稼地,一米高的玉米苗齊刷刷地排好了隊,等待著在新的一天里努力地吸收陽光,吸取水分,擺脫地心引力,向著光亮的地方生長。

學校的前方是柏油馬路,很寬,是省道。由于距離縣城中心區(qū)有一段距離,加上柏油馬路也是新修的,路上的車不多。所以偶爾的幾聲汽笛都會讓林子里的鳥兒膽戰(zhàn)心驚,同時也給安靜的村落帶來片刻的不安。

楊明宇早早地起了床。新的一天,他要有新的開始。他就是這樣的人,哪怕是任何一個小的新的開始,他都要做的比別人早,做的比別人好,最起碼得讓他自己滿意,而他又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苛刻的人,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考了全縣第一。

“今天不用上課的,不用起那么早。”

周曉鵬見楊明宇那么早就弄的臉盆震天響,睡眼惺忪地對他說。

“我知道的,不過習慣了,呵呵。”

楊明宇自知擾了他們,帶著歉意地笑了。

李冰見楊明宇起了,也開始找衣服,幾天的農(nóng)活加上昨天一天的路,他確實累壞了。

周曉鵬仍然自顧自睡著,他昨晚和黑暗對話太久,也累了。

楊明宇收拾好以后,就離開了寢室。

他喜歡黎明,一切都是新的,而且相對于黃昏夕陽的哀傷,他更鐘情于黎明時期朝陽的活力。過去的畢竟已經(jīng)過去,也許在某個飯后茶余的下午,那些隱藏在心靈深處的情愫會突然洶涌起來,可那畢竟是幾十年以后才會有的老來緬懷。他,才剛剛十六歲,而且他的人生還有很大一部分的空白,需要他在以后的路上慢慢地書寫。

當然,他也有過去,每每回想,總有點兒不堪回首。

那是初二,豆蔻年華。

在農(nóng)村,初二的大部分孩子還處在無憂無慮的階段:放學,回家,和一群鐵哥們瘋了似地打打鬧鬧,依然令人羨慕地延續(xù)著他們的童年。

不過,也有人是早熟的,楊明宇就是其中的一個。

懵懂加上好奇,他收了個“妹妹”,和他一個班的。

不過這所有的一切,李冰是完全不知道的。

首先楊明宇從來沒有在他面前說過這件事,再者當時的李冰就像上面說的那些孩子一樣,依然活在他的童年里。

不過后來,從同學們的言語中,他也偶爾聽到了些。

所以,李冰看楊明宇,雖然兩個人一起穿過一條褲子,但隱隱約約總有一種神秘感,認為他是一個怪人,并一度因為這件事對楊明宇保持冷漠的態(tài)度。

而楊明宇,也認為李冰還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也不和他說太多關于這方面的事。

楊明宇的初戀,最終以他這個“妹妹”輟學外出打工宣告夭折。

這也驗證了大多數(shù)經(jīng)歷過這種事的人的一句話:“中學生談朋友失敗者十之八九。”

對于這段戀情,楊明宇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出過他自己的想法,也許他也承認了那是一個美麗的錯誤,也許他還在心里為那個人留著位置,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他就非常喜歡新的一天,可以“自欺欺人”地忘掉過去,多好!

他徑自在校園里踱著,學校的勤雜工也起床了,開始打掃校園。

學校教學樓和宿舍樓之間的路是用水泥鋪的,很寬,水泥路中間開辟出一米寬左右的空地,一直隨著路延伸開去,用于區(qū)分兩個方向的人流。

空地上種上了花草,點綴著略顯空曠的校園。

很多花他都叫不出名字來,因為他沒有見過,不過有一種他可以立刻叫出它的名字——月季,傲然獨立,像極了冬日里的梅,盡管少了那份徹骨的寒,不過它那和烈日叫板的倔強也可以和“傲骨梅”匹敵了。

繼續(xù)往前走,穿過教學樓,就是學校的大門了。

他沒有出去,而且保安也不讓出去,而是爬上了教學樓的第五層,眺望著學校前面馬路那一側(cè)的一大片綠。

“一覽眾山小”的感覺以前在杜老的詩里領略過,不過真正的親身體驗今天還是第一次,盡管他覽的不是山,而且他的身旁根本就沒有一座山。他喜歡山,爬遍中國的名山大川是他的夢想。每每在語文課上聽老師講解黃山的迎客松、廬山的朦朧、嵩山的大氣……他都呆呆地聽著,癡癡地想著,想著有一天老師所講的東西都能真真切切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不過他并不討厭平原,和山比起來,平原有它的溫順和沉默,有它為這個人口大省解決溫飽的無私,反之,他還忠誠地熱愛著平原。每年初春時節(jié),他都會到綠油油的麥田里,盡情的奔跑,然后累得跪倒在麥田里,就像某種表達感恩的神圣儀式。躺在麥田里,望著蔚藍無云的天空,什么都不用想,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仿佛有了身后的麥子,他就可以擁有一切。現(xiàn)在,他在這樣一個角度,遠距離的眺望著眼前的大地,盡管田里不是麥子,但他仍然能感覺到那種踏實,而這種踏實是要付出努力才能永久擁有的,不過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了,他又一次的感覺到一切都可以是他的了。

過去的一切就讓它煙消云散吧……

就算是一個夢,也該有醒的時候了。更何況那還不是一個美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還是一個“噩夢”,每每想起,雖沒有驚得滿頭大汗,但心里的苦水總還是會隨之流出來的。他還要做回以前陽光的自己,那樣的無憂無慮,多好,楊明宇想著。低下頭,發(fā)現(xiàn)腳底下有塊土坷垃,他把它撿起,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投向了遠方的玉米地,長舒了一口氣,重新吸入新鮮的空氣,他又可以重新開始了。

“喂!小宇!你干嘛呢?快下來,班主任找!”

楊明宇用手撐了撐圍欄,向樓下望了望,是李冰在喊他。

楊明宇雖然和李冰同歲,但是個頭比李冰低了一個頭的高度,不知道為什么。民間有傳言,說一個人太聰明了,總?cè)菀撞婚L個兒,每每想起自己的成績總是領先于李冰,楊明宇對自己的個頭兒也就釋懷了。

楊明宇噔噔地下了樓:“他找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他說讓我找到你和周曉鵬,然后一起到他的辦公室去找他,說是有話對咱們說。”李冰也有點兒納悶。

“那走吧,周曉鵬呢?”

“那兒。”李冰朝不遠處的水池指去,那里周曉鵬正在不緊不慢的用手接著水洗臉,估計那家伙剛起床,連臉都沒顧得上洗就被李冰喊來了。

他們兩個站在那里等了會兒周曉鵬,就三個人結伴朝班主任的辦公室走去了。

他們的班主任是衛(wèi)子真,一位個子不高但很有愛心的歷史老師。

一般情況下,歷史老師都是比較冷漠的,在中國近百年的屈辱史面前,他們沒有辦法維系他們的愛心,取而代之的是對日本帝國主義的恨,那種恨,咬牙切齒,因為他們對那段歷史太熟悉了。課堂上,他們要和學生們一起忍受那種切膚的痛,一起去再次揭起祖國母親的累累傷痕,而且他們別無選擇,他們是老師,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地督促他們的學生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學習。所有的憤恨,他們都可以留在課下,留在歷史教研室,但決不能把它帶到三尺講臺,因為他們知道在那里只能傳道,授業(yè),解惑。

衛(wèi)子真卻不是這樣的老師。

她關心她的學生,就像關心自己的孩子一樣。不過那種關心不是母親般的噓寒問暖,而是用心去關心,去體會每一個學生內(nèi)心的想法,她會耐心地和每一個有困惑的學生談心,然后設身處地地為他們指明眼前的幾條路供他們自己選擇。

在她眼里,所有的學生都還是孩子,不過他們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于是針對學生們的每一個問題,她都會為他們想出幾條解決的方法,然后給他們選擇的自由。

所以,在學生們的眼里,她倒不像是老師,更不是母親,而是知心姐姐了。

今天衛(wèi)子真叫楊明宇他們?nèi)齻€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這三個農(nóng)村來的孩子在學校里的生活問題的。

學費當然學校免了,這是學校承諾過的,給予考到全縣前100名的同學,免除學雜費。

楊明宇外加了五千元的補助,周曉鵬考的是全縣第四,補助三千元,而李冰是兩千五。

這些錢學校以后會分月發(fā)放給他們,以作為他們的生活補助,所以生活上也沒太大的障礙了。

衛(wèi)子真最擔心的是他們的心理承受力,這對于農(nóng)村來的孩子是最容易出問題的。

一般情況下,農(nóng)村來的孩子,見到城里的孩子有吃有穿,他們有的也學他們,結果荒蕪了自己的學業(yè),也給家里造成了很大的經(jīng)濟負擔,有的則產(chǎn)生很大的自卑,干脆從此只想學習,結果成了書呆子。

這些都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因為她也是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她知道能從農(nóng)村走出來一個大學生,哪怕一個高中畢業(yè)生對一個農(nóng)村家庭來說是多么的不易。

到現(xiàn)在她還清晰地記得自己上大學那會兒父親為了給自己湊學費走了十幾里路把自己家的老黃牛賣了,那可是她們一家人的指望,每年自己家里的地都是全靠了它才種上的,上大學那幾年他無法想象父親是如何在沒了老黃牛的條件下一鋤頭一鋤頭地對付他家里的五畝地的……

所以,畢業(yè)后,她選擇了教育,她想為農(nóng)村的孩子做點什么,她不想再讓他們走自己曾經(jīng)走過的路了。

“砰砰!”

“請進”

是楊明宇他們到了。

“是你們?nèi)齻€呀,快進來,早飯吃了嗎?”

“還沒呢,等一下就過去。”楊明宇回答。

“好,你們剛來到,還習慣吧?生活上還有什么問題的話隨時告訴我,好吧?”

“好的,還習慣,謝謝您。”李冰倒顯得有點兒拘束,他天生對老師有一種畏懼感,上學八年來,老師的辦公室他是很少進的。

接下來衛(wèi)老師分別和他們聊了一下他們的家庭情況,又講了她上學時的奮斗史,每一次迎接新的學生,她都會和他們說一下她上學時的艱辛,一方面是激勵她的學生努力學習,另一方面是想通過這些拉近和同學們之間的距離,尤其是和那些從農(nóng)村來的孩子,他們有一種自卑感,而這也許是驅(qū)除他們內(nèi)心自卑的一種方法。

“你們要記住,農(nóng)村的孩子也有值得自豪的地方,那就是你們的勤奮和自立,而這一點正是縣城里的孩子們所缺少的。有了這兩點,再加上積極樂觀的心態(tài),沒有什么是你們做不了的!老師相信你們,而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你們自己要相信自己。

現(xiàn)在擺在你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繼續(xù)你們初中時的努力,順利地完成高中,將來上一個好大學;另一條是拿了學校的補助后,你們可以歇會了,初中三年,你們也確實太累了,我想你們也看到今天來報到的城里的孩子了吧?如果你們想的話,你們也可以拿著獎學金在學校過他們的生活……”

衛(wèi)老師說的很慢,她每說出一句話,都直直地盯著她的三個孩子,三個從農(nóng)村來的孩子,盯著他們的每一個反應。

“老師你別說了,正如你所說,我們較早的學會了自立,我們知道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了,謝謝您。”楊明宇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楊明宇、李冰、周曉鵬抬起頭,給了衛(wèi)老師一個自信的微笑,盡管平時很不自信的李冰這時也看上去自信滿滿,他真的喜歡這個老師,他不想讓她失望,而且此時他也下定了決心,以后要自信的面對一切。

衛(wèi)老師也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慰的笑。

“衛(wèi)老師真好!”從班主任的辦公室里出來,周曉鵬興高采烈地說,“她也是農(nóng)村出來的,以后有什么事就有人說話了……”

楊明宇心里也很高興,這畢竟是一個好的開始。

只有李冰一個人面帶憂慮,也許他又在想些什么,他總是一個想得多的人。

吃過早飯后,他們?nèi)齻€回到了寢室。

由于剛開學,也沒什么事,慣于讀書的李冰這時候就又拿起他的《朱自清文集》開始津津有味地讀起來了。

這本書是盜版,他從三姑那里借來的。

他喜歡讀書,書里有作者獨特的思想,有別人的喜怒哀樂、悲喜人生。

每讀一本書,他都會有所感慨,感慨之余又會有所收獲。

迄今為止,他已經(jīng)看完了路遙的《平凡的世界》和張愛玲的《張愛玲文集》。

看《平凡的世界》時,他一直把自己當作孫少平,跟著路老的筆走了整整一個暑假,那是他第一次讀課外書,因為是初二的暑假,沒有什么事情可做,他就會拿張板凳,踱到祖母家東面的小樹林里,一個人開始了他在舊中國那個特殊“土改時期”的旅行。那本書花了他不少的時間,而在那段時間里別的小伙伴都在外面瘋了似的追跑著,享受著他們的童年,不過他覺得很值得,那是他迄今為止看到的最為有教育意義的書了。

而他現(xiàn)在開始看《朱自清文集》是由于《荷塘月色》的緣故,整篇的《荷塘月色》,讀起來像是喝了一杯濃茶,里面有淡淡的苦,也有淡淡的香。就是這種淡淡的感覺使他徹底地喜歡上了朱老的文字。

此時,他又在那里“品茶”了。

楊明宇倒不怎么喜歡看東西,課本除外。這時他正在貪婪地看著高中一年級的數(shù)學書,那是他從他表哥那里借來的。提前預習,這也是他一貫的習慣。

整個初中,他堅持了三年。如果說他能考第一名有什么秘訣的話,這個應該可以算作一個。

周曉鵬則不緊不慢地收拾著他的牙具和臉盆,這個家伙還沒刷牙呢。

就這樣,開學的第一天過去了,沒有興奮,沒有喧囂,平靜的就像是一湖水,沒有一只蜻蜓肯奢侈它的足跡,就像被遺忘的角落里幾只平庸的蠶在努力地想掙脫它們身上的羈絆,去追求一種奢華,這就又構成了一種矛盾了,不過有人說過生活本身就是一種矛盾,而人就是在各種各樣的矛盾中燃燒著自己的青春,只不過有的青春燃燒的五光十色,有的則只是經(jīng)歷了一次簡單的化學變化為溫室效應作了點兒“貢獻”之后,化為一堆灰燼罷了……

這種平靜一直持續(xù)到下午五點左右的時候才被打破。楊明宇和李冰正在寢室里看書,突然門被打開了。他們兩個以為是剛才出去了的周曉鵬這會兒回來了呢,也沒有抬頭看。

“你們都來這么早呀?”

竟然是女人的聲音,而且絕不是負責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那口音聽起來還有點兒別扭,是李冰他們那里的方言,不過總感覺怪怪的,朦朧中有一種新聞聯(lián)播里李瑞英的味道,不過真正懂普通話的人一聽就知道她是邯鄲學步了。

不過在李冰他們看來,這已經(jīng)夠“普通”的了,而在他們村,普通話一貫被當作“官話”,人們對它是又敬又怕的,因為只有當官的才能說那種“高等”的話。

要是誰家的兒子、閨女出去打工回來以后一時改不過來鄉(xiāng)音,村里人就會笑話他,家里人也會數(shù)落他們忘祖的。

所以,楊明宇他們這時都有點兒莫須有的緊張了。

“快,趕快進來!”那女的提著一個大大的用被單包著的東西,應該是被子,而他現(xiàn)在喊著讓進來的則是她的兒子——楚秋。

那男生看起來很不高興:“媽,這里我可以收拾,你趕緊回去吧!”

說著把手里的東西放在自己的床鋪上,就去那個女人手里搶被子。

“你著急什么?我還沒認識一下你的同學呢。呵呵,你們家哪兒呀?以后楚秋和你們就是同學了,你們要互相幫助,要知道畢業(yè)以后最親的就是高中同學呀!”

“啊,啊,好的,好的。”楊明宇他們兩個唯唯諾諾的答應著。

“你們好,我叫楚秋。”

楊明宇和李冰也各自做了自我介紹。“楚秋,好秀氣的名字。”楊明宇心里想。

“你就是楊明宇呀?縣里第一名的那個?”

“啊,我是。”楊明宇回答。

“小秋和你住一起真是太好了,那你以后可要多幫幫他的學習呀?”

“啊,好的,我會的,都是同學嘛。”

站在一旁的李冰一直笑,不過是在心里,他不是笑楊明宇,他佩服他,尤其是在學習上,從小學到現(xiàn)在,楊明宇的成績一直都比他好。

他笑的是楚秋的母親,從這五分鐘的聊天里他也明白楚秋為什么會有這么秀氣的名字了。

而楚秋好像看出來李冰心里的笑似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就厲聲對和楊明宇聊得熱乎的母親說:“媽!你到底還回不回去啦?”

楚秋的母親好像也看出來兒子生氣了,就終于站起身:“好吧,也該走了,小秋,錢你爸給你拿了嗎?以后就不能回家了,要知道照顧自己呀……”

“拿了!拿了!你都問了八百遍了,煩不煩呀!”

“那也得等我把床鋪給你收拾好呀,你自己會收拾嗎?”

說著便去收拾楚秋的床鋪,而楚秋這個時候站在那里,干氣著,不過他確實沒有自己收拾過床鋪,以前從小學到初中,每次放學回家床就鋪的好好的,倒頭就睡。

早上起來背上書包就上學去了,他知道母親會料理那一切的。

不過,現(xiàn)在他不想再讓母親幫他做這做那了,他感覺自己大了。就拿今天來說吧。他本來不打算讓母親來送他的,他都上高中了,已經(jīng)不是小學生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別人認為他是一個什么事都不會的“紈绔子弟”。

不過他還是沒有執(zhí)拗過他的母親,她還是來送他來了,結果從進校門到寢室他很少看到有家長送孩子的,這就使他心里更不高興了,他的臉一路上一直紅著。

李冰站在一旁,看著楚秋的母親,眼睛開始濕潤了。

沒錯,他想起來自己的母親,想起來小時候母親也是這樣給自己疊被子的,只不過他家的被子沒有這么好看罷了。而且是從他上初中開始母親就沒再給他疊過被子了吧……

兩天來,他終于想家了。

“好了,我走了。”楚秋的母親折騰了半天,來回繞著楚秋的床鋪轉(zhuǎn)了三圈,終于要走了。

這期間周曉鵬從外面回來,她又和周曉鵬聊了會兒。

楚秋也跟著出去了,他去送她。

回來時,楚秋的眼紅紅的。

“怎么?哭了?第一次住校吧?很快就會習慣的。”周曉鵬不輕不重的說。

楚秋也不搭理他,自顧自地去收拾東西了。

陸陸續(xù)續(xù)地楊明宇他們寢室又來了八個人,十二個人的寢室很是熱鬧,特別是晚上,而今天又逢到了開學的第一天,大家的興奮勁一直到十一點還很高漲。

來自縣城的高遠和蘇振磊兩個是典型的籃球迷,兩個人的床鋪又挨著,現(xiàn)在他們兩個正吐沫橫飛地談論科比·布萊恩特;挨著門的是秦木的床,他超喜歡音樂,尤其是周杰倫,都十一點了還在手舞足蹈的喊著《雙截棍》;楊明宇和李冰的床都在里面,靠窗,燈早熄了,他們就在窗臺上焊了根蠟燭,繼續(xù)看書——反正也睡不著。

就這樣,高中的第一夜,有興奮的,有開始著手學習的……

都在忙碌著。

他們歡喜著他們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并睡在一個屋檐下,可能某兩個還會成為生死之交。

可他們中沒有一個人去想三年之后他們會分道揚鑣,他們也許會在新的更令人羨慕的學校繼續(xù)深造,也許就此了結了自己的學習生涯……

夜深了,累了,睡了……

有人打鼾,有人磨牙,夜被襯托的更靜了。

第二天一大早,楊明宇、李冰、周曉鵬、楚秋就都起床了,其余的人也許是被他們那股積極勁給渲染了,也爬了起來。

草草吃了早飯后,他們就來到了教室。

說他們草草,也真夠草的了,每人一個饅頭,掰開了加了點兒豆芽或者豆腐什么的,再用三毛錢打一碗粥就是他們的早餐了。

這對楊明宇、李冰、周曉鵬,已經(jīng)比他們初中時的生活好很多了,主要是由于有了獎學金,他們才吃的這么肆無忌憚。對于楚秋,稍微節(jié)儉了點兒,但是由于和他們?nèi)齻€一起,而且偶爾吃一次,算體驗生活了,也覺得沒什么,挺好吃的。

到了教室,沒有一個人,門卻開著,李冰看了一下,根本就沒有鎖。

于是他們就隨便找了位置坐了下來,有書的開始哇哇大聲開始背書,沒書的用筆在桌子上寫著什么,也許是“課桌文學”吧。

大約七點半左右,其他的同學也陸陸續(xù)續(xù)的來到了教室。

其中包括昨天報名時大喊了一聲之后就再也沒有出聲的那位“野蠻”女生,她是上課前十分鐘到的。

班主任衛(wèi)老師在七點十分左右就早早地到了。看到她,楊明宇心里就有了底了,遇見這么負責任的老師真是太好了。

第一堂課也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上,而是班主任領著幾個高個兒到一樓的教材室去領書了,一上午也就在領書和發(fā)書中過完了。

語、數(shù)、英、政、史、地、物、化、生總共九門課,還好沒有什么練習冊之類的,不過這已經(jīng)在每個同學的桌子上壘起了不矮的小山了。

不過今天對李冰可以說是有很大收獲,因為他認識了情味相投的同桌梁成程。

說他們情味相投,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喜歡看書,是那種對高中生而言的“禁書”,什么《紅樓夢》《神雕俠侶》《射雕英雄傳》之類的。

今天第一次上課,梁成程就拿了本《紅樓夢》,看到李冰在看《朱自清文集》,就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也不說話,開始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李冰看身邊坐了個人,就瞟了一眼他手中的書,《紅樓夢》他一直想讀來著,可就是沒機會,于是就和梁成程聊了起來。

“《紅樓夢》?”

“嗯。”梁成程頭也沒抬。

“看樣子你快看完了,多少回了?”

“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詞’。”

“你感覺怎么樣,這本書?”

“有點兒意思,不過太“膩”了!真想不出一個大男人能寫出這樣的作品!你想看的話,我今天就能看完,看完借你,昂?”說完,又埋頭看他的。

李冰很是吃驚,首先是他的記憶力,能那么準確無誤的背出第七十回的回目!

這樣的人,他只認識一個,就是楊明宇,不過他是對數(shù)字敏感;其次是他對曹老的評價,曹老可是泰斗級的人物呀,甚至現(xiàn)在“紅學”研究也是很熱門的,而他竟然說他老人家的作品太“膩”了,他實在是摸不清坐在他身邊的這個人是有真才實學還是自負;再者就是他的閱讀速度,還有五十回呢,今天他竟能讀完?!在李冰而言是絕對不信的,要知道他用了一個暑假的時間才讀完了那本《平凡的世界》呀!不管怎么樣,他總覺得梁成程是一個很怪的人,最起碼在他的眼中是這樣的。

下午的第一節(jié)課是英語,很多同學都抱怨學校的課表安排不科學,哪能把英語放在下午來上呢?!英語單詞是最需要精氣神去記憶和背誦的,放在上午是最合適不過的,這個時候?qū)W生們腦子里還是稍微空空的,去堆放單詞是最合適不過了。

可抱怨也沒有辦法,已經(jīng)這樣定好了,只有慢慢習慣了。盡管如此,學校為他們安排的英語老師卻一點兒也沒令他們失望。

女的,很正常;說普通話的,很不正常!

高個兒,偏胖,長發(fā),微笑的眼睛,金絲眼鏡,嘴巴偏大,一看就知道是學英語出身的。

站在講臺上,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中學老師。

學了三年英語的學生們對眼前的這位老師根本沒抱什么希望,英語嘛,單詞、語法,除此無它。

學了三年,也都是女老師,也許也只有女老師才有那樣的耐心去把英語語法的每一條每一款清清楚楚地講明白,把英語單詞一遍又一遍地讀給他們的學生,而且還得像把《憲法》當作《一千零一夜》來講一樣,保證你的英語課是有趣味的。

所以,“會”學習的同學就提前開始背單詞,自學語法了,因為他們熟悉了老師的套路,而且這樣考試能得高分。這樣一來,英語老師對他們而言就可有可無了。所以這時候同學們有的在看課后的單詞,有的在用筆勾畫著課文里的語法,這是對英語感興趣的;其他的索性在下面和同桌“海闊天空”了。

“Goodmorning!Boysandgirls.”

安靜……

“Beforeourlessons,pleaseallowmetomakeabriefintroductionaboutmyself.MynameisZhangXiaoand……”

兩分鐘后,教室里又是一片安靜……

沒有人再低頭看書,更沒有人再“海闊天空”了。

所有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那張嘴,大大的嘴,正說著英語的嘴,而且那么標準的英語的嘴!

可是沒有一個人去answer張老師的問題,因為沒有人能真正聽得懂她在說什么,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張有頻率地閉合的嘴,聽到的是在復讀機里才能聽到甚至根本就沒有聽到過的英語。

他們就那樣呆呆地望著,聽著,迷糊著……

就像二流的小提琴手置身于真正的音樂盛宴一樣,癡了。

“你們怎么都不說話呢?”下課后張老師走到坐在第一排的楊明宇身邊問道。

普通話!正宗的普通話!比楚秋他母親的普通話要正宗十萬八千倍,和新聞聯(lián)播里的一樣!楊明宇呆了,他的耳朵今天是真正的有福了!

“老師,我們聽不懂呀!”憋了一節(jié)課的楊明宇吃驚之余終于說出了心里話,這也是全班五十位同學的心里話。

“怎么會呢?”這次輪到張老師吃驚了,“這些都是你們在初中的時候應該學過的呀?而且我今天說的也都是最基本的呀?”

“張老師,我們初中根本就沒有聽力的,今天發(fā)的聽力書我們都感覺怪怪的,怎么英語還有聽力這一項呀?”

楊明宇傻傻的可愛的問,問的張老師也尷尬了起來。

說實話,這些從農(nóng)村里來的孩子們真的沒接觸過真正純正的英語。

他們的英語老師,要么是戴著花鏡的老教師,要么是高中畢業(yè)的從其他時間“富裕”的科目的老師里臨時抽調(diào)出來的,真正學英語出身在鄉(xiāng)鎮(zhèn)初中教學的英語老師——沒有。

聽了楊明宇的話以后,張老師什么也沒說,她把眼睛望向了窗外,那里一片茁壯成長的玉米苗,由于大地的干旱,在焦急地等待著從天而降甘霖……

第二節(jié)課開始了。

“同學們,你們是不是聽不懂我在說什么呢?”

“是!”異口同聲。

“相信我,我會讓你們聽懂的。”堅定的語氣倒像她是學生,在向老師保證下次考試一定要考及格一樣。

后來的每一節(jié)英語課,張老師都用雙語,并在逐漸的減少漢語的比重,她知道她就是孩子們通往農(nóng)村與城市,抑或與這個世界之間的那座橋,把橋搭穩(wěn)了,孩子們的路才能走的穩(wěn)。

楊明宇喜歡極了這樣的英語老師,是他第一個站起來用英語回答了張老師的第一個問題,他很激動,以至于把應該用復數(shù)的“therebe”結構都說錯了,不過他很滿意,因為張老師很滿意,她夸獎了他,用英語:“Verygood!But……”

楊明宇只聽到了前面,錯了也沒什么害羞的。

以他的成績,受老師表揚是家常便飯,可是受老師的英文表揚這還是第一次。

他漸漸地對這個老師仰慕起來,像弟弟對姐姐的那種感覺,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那種可以把自己心里最深處的話向她傾訴一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他是令人向往的,而且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初中時的老師他也是非常敬佩的,但是只能一個學期回母校看他們一次了,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們,他們對他的幫助,學習上、心理上。

他會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永遠為他們保留一個位置,神圣的,充滿感激的。

不過現(xiàn)在他們都不在他身邊了,他需要重新尋找新的能在學習上和心理上幫助他的老師了,而這位老師,他感覺就是張老師。

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衛(wèi)老師會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這幾天才發(fā)現(xiàn),她太忙了,一班五十個學生,如果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找她訴說學習上、生活上的困惑的話,那是很難想象的巨大的心靈上的負擔呀,那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呀。

所以,他放棄了衛(wèi)老師,選擇了這位站在講臺上講著普通話又能說一口流利英語的張老師。

課下,楊明宇開始慢慢的和張老師交流,剛開始是在班里問問題,然后到她的辦公室去問問題,最后就完全對這位可親可敬的老師放松了警惕,開始向她訴說一些自己的困惑了。

而張老師,對于楊明宇,她是很樂意和他交朋友的。

她也是從這個年齡走過來的,盡管現(xiàn)在女兒已經(jīng)上小學三年級了,可她還始終保持著那份成年人少有的童心。

而且自小在異鄉(xiāng)長大的她再回到這個故鄉(xiāng)的小城,看到故鄉(xiāng)的落后,尤其是文化的落后時,她的心里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份使命般的情愫,那就是她要為自己的故鄉(xiāng)做點什么,而最實際的就是從自己身邊的學生入手,而楊明宇恰恰成了她的要為故鄉(xiāng)做點什么的對象。

相比于楊明宇,李冰和周曉鵬就沉默的多了。

他們兩個都屬于那種沉默寡言型的,周曉鵬本來就話少。而李冰呢,至今為止李冰還沒有在張老師的英語課上回答過問題,他怕,很怕,那種從骨子里帶出來的,在大眾面前說話就臉紅的怕。

他也試圖改變過,可就是不能完全克服,每一次在鼓足了膽氣站起來之后,不是磕磕巴巴,就是答非所問。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本性難改”吧,他也這樣安慰自己。

不過這種難為情也只有在老師提問問題的時候才會浮現(xiàn),平時的時候除了在女生面前,他同樣會像楊明宇一樣做到口若懸河的。

所以,對于那些上課不喜歡提問的老師,他還是有一種“感激”的,不過那種感激是偽的,不真實的,或者說不好的。他自己也知道那樣是不好的,可現(xiàn)在的他,對內(nèi)心的那種“怕”沒辦法,也許以后他能改吧,這就是李冰第二個個性——“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他不喜歡想太多,累,他只相信一條——努力才是一切。

令李冰吃驚的是梁成程真的在第二天把那本《紅樓夢》交到了他的手里。

“寫得還可以,沒有糟蹋四大名著之一的稱號。”梁成程還是那樣的輕描淡寫。

“里面有什么典型的人物,聽說有一個花花公子?”李冰確實聽人這樣說過賈寶玉。

“那可不是花花公子,那是我的偶像,把那么多女孩子哄得團團轉(zhuǎn),這是要靠本事的,而且能修煉到他那種地步,起碼他上上輩子就已經(jīng)開始入行了。說典型嘛,我倒是喜歡王熙鳳,她那料理大觀園的管理方法,用在現(xiàn)代的話,肯定能把中國那幾個在福布斯上墊底的公司推到前幾位去……”

幾句話說的李冰云里霧里,一時摸不著頭腦。

他向梁成程借了那本書,翻了幾下,實在讀不下去,就又交還給了梁成程。

“還是給你吧,我晚些時間再看。”

“怎么?怕看不懂?其實挺簡單的,看習慣了就和咱們現(xiàn)在學的課文一樣。”

“還是等到以后吧,我不想不求甚解。”

原來《紅樓夢》有些部分是文言文特色,而就李冰他們現(xiàn)在的文言水平而言,完全看懂是不可能的。而李冰確實是一個求全的人,他看書,是要一個字一個字地來的,這也是他用了一個暑假才看完了《平凡的世界》的一個原因。

“好吧,你不看的話我就還給別人了。你這人,真是的。”梁成程搖著頭,搖著書,走了。

莫須臾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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