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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平原上的中學

第4章恩師

第二天上午是語文課,這是李冰最喜歡的課了。

他現在正坐在教室里,安靜的看著語文課文的第一篇文章——魯老的《藥》,而心兒卻在不停地想:這個語文老師會是怎么樣的一個老師呢?想象中高中的語文老師應該是開放的,鼓勵性的。而對于作文的寫作——這也是李冰最喜歡語文的部分——應該是自由的,真實的,那種能寫出自己內心真實東西的,而不是空洞的,純應試的,官樣的。

正想著,語文老師到了。

李冰吃了一大驚,那不是李老師嗎?她怎么會在這里?而且還教了語文?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又是一陣失落——看錯了。

李冰錯看成的李老師是在初中時教過他的英語老師——李芳。

李冰近視,從初中一年級下學期開始的。

李冰本來眼睛就小,加上初中開始第一次住校以及飲食上的不習慣,在身體快速長高的過程中,身上的肉跟不上骨骼生長的速度,導致腰腹部沒有肌肉支撐,在聽課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會往前傾斜,眼睛距離桌子的距離就越來越近,這也就導致了他看東西越來越不清晰。

李冰的爺爺非常重視李冰的這個問題。

有一次正好李冰周五放學回來,爺爺跑過來對他說,明天什么事兒都不要做了,我騎車帶你去縣里配眼鏡。

家里人在爺爺面前都是言聽計從的,尤其是父親。

第二天,爺爺騎著他的鳳凰牌自行車,李冰坐在后座上,一路騎行了一個小時,到了縣中心醫院,給李冰配了副眼鏡。

從此,李冰就成了“四眼仔”。

初中的李芳老師,那和藹可親的微笑加上課堂上的嚴格是他永遠也忘不掉的,李冰一般情況下是不愿和老師接觸太多的,不過和李老師以及她的丈夫王老師的接觸是夠多的了,而且那也是他終生都不會忘記的師生情。

初中二年級,李冰和楊明宇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級,而王老師則是李冰的班主任,同時教他數學。

當時李冰的成績在年級里可以排到前五的,而且在他們班除了張婷外,論學習成績也就數他了。所以,在王老師的眼里,李冰就比較受到“器重”,平時往黑板上抄題給大家做的活兒也就交給他來做,有什么難得的好題也先給他看。

不過李冰始終不是楊明宇,他做不來楊明宇的那種和老師能進行心與心的溝通,他也有心事的,不過他總喜歡把心事藏在心里,直到現在,他又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他給他的那個花了兩塊錢買來的還算精致的筆記本起了個很親切的名字“心靈的小匣子”,在那里,他可以把自己心里的話,統統都講出來;在那里,他才可以什么都不用怕,因為那里只有他,和他最真摯的朋友,他把那個小匣子想象成了一個能和他交心的實實在在的朋友,所以每次寫日記,他都好像在和一個久違的朋友聊天一樣,敞開心扉,自由自在,在李冰看來,那種感覺,真好。

所以,對于王老師和同時教他英語的李老師,他還是始終以一種敬畏的態度對待他們的,而對于他們給他的任務,他也會盡全力去完成的。初二就這樣平靜的過著,直到有一天,一件小小的意外,徹底改變了李冰對兩位老師的看法。

那是一次課間,李冰和在初中學校他最好的朋友白春輝正在說笑,不知道白春輝說了李冰一句什么,惹急了李冰,他就追著白春輝要抓住他,問個究竟,其實這也不是真的要和他打架,而是男孩子之間的那種追逐罷了。

跑著跑著,白春輝下了樓,李冰也追了過去。

突然,下到二樓的時候,李冰的左腳面側著著了地,結果可想而知,脫臼了。

當時李冰也沒什么感覺,就站起來要繼續追白明輝,可剛走了幾步,就感覺腳很別扭,整只腳感覺木木的,感覺不到疼痛,于是他就坐在了臺階上,用手開始揉捏起來,自以為歇會兒就會好的。

白明輝看李冰這么久還沒過來追他,就回過頭來找他。看到李冰坐在臺階上,兩只手在左腳上揉來揉去,就跑過去問道:“小冰,咋了?”

“腳,剛才崴了一下。”

“不是脫臼了吧?走,回去吧,快上課了。你能走嗎?我背你。”

“能,這點東西算什么。哈哈。”

于是李冰就一瘸一拐地和白明輝回了教室。

這節是地理課,是那個李冰最怕的女老師。

其實他最怕的是她提問,幸好今天天公作美,老師沒有提問。

他坐下來,安定了忐忑的心后,開始認真的聽課。對于地理,他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的,那些亂哄哄的七大洲、五大洋,到現在他沒有搞清楚,更不用說中國的版圖了,都說中國的版圖是傲然挺立的雄雞,自己看來,雖然有點兒“寫意”,不過也確實像的。只不過要李冰在那雄雞的每一片羽毛上把中國的每一個省市都找出來,那就是要了他的命的事了。而今天老師講得,就是雄雞的雞冠——黑龍江。

對于那個地方,他只知道那里有一個叫做哈爾濱的城市,而且現在已經是那個省的省會了,聽說那里的雪很大,不像這里的雪那樣小家碧玉。而且那里最有名的要數冰燈了,美輪美奐,華光異彩。

想著想著,自然走了神。

可腳底突然開始劇痛起來,把他從那飄渺的美好幻想中拉了回來。

低頭一看,剛才崴了的那只左腳從腳踝開始腫了起來,像個小饅頭。

一開始李冰強忍著,他總以為疼了之后就會好的。于是就繼續聽課。

“你怎么出那么多汗呀?”坐在李冰旁邊的白春輝看到李冰黃豆般大的汗珠驚異的問。

“沒事,只是剛才的那只腳有點兒疼……”說著,順便用手抹了一把汗。

“不行,這樣不行。你還是和老師說了,到醫院看一下吧!”白春輝有點兒懇求他,他是為了追自己才崴了的腳。

“不用了,我能忍……”說完,又開始聽課。

“老師!”

是白春輝,他舉起了手,他了解李冰,要他翹課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他就自作主張了。

地理老師走了過來:“什么事?”

“他腳崴了,你看他出的汗,疼的!”白春輝生怕老師不信,因為有同學編理由翹課的先例。

“哦,那就看醫生去吧。”

李冰確實疼的受不了了,就由白春輝扶著出了教室。

走出教室,他們兩個才意識到在這里呆了將近兩年了,卻連這里的醫院在哪里都沒有弄清楚,可現在也不是后悔的時候了。

“怎么辦?”白春輝也沒有辦法。他生的就小,在班里得了個“毛孩兒”的綽號,今天能站出來喊老師并有義氣地扶著李冰去看醫生已經夠難為他的了,現在的他,臉上終于露出了內心的點點恐懼,那種對李冰腳傷的擔心夾雜著自己對未知世界的無知和恐懼,這個時候可惡地折磨著這個童心未泯的“毛孩兒”。

“別擔心,讓我想想……”強忍著疼痛,李冰說。

他看出了白春輝的心慌,對于白春輝受如此的折磨,他實在是于心不忍,而且他個頭比他高,年齡又比他大一歲,所以這個時候應該還由他來拿主意的。

白明輝望著李冰,不說話。

“有了,我們去找李老師吧……”

“好呀!李老師可好了!別看她在課上那么嚴,其實她課下可好了!我到她家里去過,她人可和藹了!”白春輝仿佛看到了一個救星。

李老師好,這一點李冰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心里總有一種無名的感覺在阻止他去求李老師。

也許是他心性里面不愿求人辦事的秉性在作怪吧,可現在確實是走投無路了,家離學校有十多里路,打電話父親會趕來的,可要到晚上才能到,他疼的實在受不了了。

而且就他和李老師、王老師的關系,現在去求他們,應該沒問題的。

經過了一陣思想斗爭之后,他終于還是決定去找兩位老師了。

李老師家就在學校后面的家屬院里,教學樓的后面,很快就到了,不過對于現在崴了腳的李冰來說,卻花了十分鐘的時間。

李老師一個人在家陪她的兒子。

“李老師,我的腳崴了,可能……脫臼了……”

不知道為什么,李冰的鼻子竟然突然開始酸了,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了點兒要哭的感覺。這種感覺只有在和鄰家的小朋友打架的時候,回到家里和母親訴說委屈的時候才會有的!

而現在,在這位一貫對自己關懷備至的老師面前,他也同樣有了一種要訴說委屈的感覺了。

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怎么弄的呀?疼嗎?趕緊過屋來坐下。我這就去喊你王老師,讓他陪你去醫院。快,春輝,快點兒扶著小冰坐下!”李老師一開始還是有一點兒生氣的,畢竟已經是那么大的孩子了,還那么不小心,可看到李冰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也不忍心太責備他了。

于是她就把他一歲大的兒子放在床上,去喊王老師了。

李冰現在疼的很厲害,滿腦子想的是要是他的父親知道了,以他的脾氣,他會怎么數落他呢?!他是最怕父親的,他是不會再打他了,可他那生氣的樣子想起來就讓李斌膽寒,畢竟十多年都是在父親的打罵中過來的,似乎無形中形成了一種習慣,而且這種習慣每在自己犯錯的時候又隱約出某種不祥的預感,更可惡的是,這預感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一貫被父親一一驗證著。

不一會兒,李老師就把王老師叫回來了。

“走吧,咱們去醫院。先忍會兒,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兒疼算什么!”看了看李冰的腳后,王老師有點兒嚴厲地說。

這會兒李冰倒覺得王老師真的很像自己的父親了。

王老師用自行車馱著李冰,朝醫院騎去。

李老師抱著孩子出來送了一會兒,白明輝被王老師趕回教室上課去了。

到了醫院,出來一位眉清目秀的女護士,戴著口罩,幫李冰檢查著傷勢。

李冰開始發窘了,因為他必須把鞋和襪子都脫了,而且是當著這么個女生的面。他的腳已經一個星期不見天日了,而且那雙原本“潔白無暇”的襪子現在已經被他“玷污”得如剛出場的灰色的襪子一樣。

他剛脫下鞋子,那位護士已經下意識地用手捂著鼻子,“退避三舍”了。

李冰停了下來,用復雜的目光看了看王老師。

“沒事,趕緊脫。”王老師也許讀懂了李冰的目光,他蹲下身來幫李冰脫下了左腳上的那一只襪子。

那護士端詳了半天李冰的腳,其實她是站在兩米之外眺望的。

才嘟囔出一句:“不行,我們看不了,你們還是到別的地方看去吧!”說吧,揚長而去,仿佛逃脫了什么似的,還哼著小曲兒,是時尚的流行樂。

“走!咱們走。”王老師只說了一個字。

他的臉紅了,氣的。

“哦。”李冰的臉也紅了,臊的。

他純真的心兒還不明白王老師生氣的真正原因,不過終究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王老師帶著李冰來到了石佛寺鎮,那里有個老中醫,專治跌打損傷,而且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

那位老先生的藥鋪在石佛寺橋的上面,眺望著橋下面往來的蒼生,有一種俯視眾生的味道。

那種特殊的中草藥味從藥鋪里飄蕩出來,隨風而飛,方圓十里都是那種特有的清香。

說來也奇怪,方圓十里的老百姓個個身體健碩,沒有聽說誰經常感冒發燒的,也許老先生在他的那股清香中加了什么秘方香草吧,不得而知。

李冰對于中醫,始終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頂禮膜拜的,他家往東不遠就是藥都亳州——華佗的故里。

而且影視作品中關于中醫神乎其神的藥理作用,讓他一度有將來從事醫學事業的想法。

現在他走進這個縮小了的中醫藥鋪,雖說是一瘸一拐著進來的,但他一直抬著頭,是仰望,正如佛教徒朝覲釋迦牟尼一樣,虔誠。

那老先生捋了捋他長長的銀白的須發:“沒事,三兩天就好了。”

李冰這下總算舒了一口氣,可還沒他的那口氣出完。

那老先生就用自己的腳在李冰的腳上大踩了一下,然后又端詳了一會兒:“好了,我再給你拿幾副藥,就沒事了。”

李冰這下疼的十分厲害,坐在那里齜牙咧嘴。

王老師也被那老先生弄的一頭霧水,忙問李冰:“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李冰雖齜牙咧嘴了一陣,可之后腳確實不疼了,只是那只左腳仿佛掉了一樣,不能被大腦感知了。

“不疼了。”李冰告訴王老師。

“這是藥,記著吃。”隨后把怎么吃藥和李冰一五一十地細細做了交代。

“你要歇兩天,正好明后天是周末,今天你就不用回學校了,我直接把你送回家好了。”王老師說。

“不用了,還是我打電話讓我爸來接我吧。”李冰不想再麻煩王老師了。

用王老師的手機給父親打了電話后,他就和王老師坐在老先生的鋪里等父親來。

“小學生長大了以后想干什么呀?”老先生忙完了手里的活兒,就過來和他們說話。

“想當醫生。”李冰脫口而出。

“哦?呵呵。那你是想學中醫呢還是想學西醫呢?”老先生慈祥的笑著問。

“中醫。”李冰本來就對中醫有莫大的興趣,剛才又親身體驗了一把中醫的神妙,就更對中醫五體投地了。

“呵呵,這么說來,我們這一行還后繼有人了,好,好!呵呵。”老先生合不攏嘴。

他們就這樣聊著,李冰天真的描繪著自己的夢,老先生欣慰的看著自己的后人,在王老師說起李冰優異的成績時,老先生更高興了,話語中竟有了要收李冰為徒的意向,可能是顧慮到什么,終究沒有開口。

正說著,李滿倉到了。

騎著他那輛自己改造的電摩托來的。那輛車在李冰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前半身是摩托車,后半身經過改裝加了可以放貨物的地方。

尤其是它的聲音,老遠就聽出來了。因為每次上學,李滿倉都是用這輛車接送李冰的。

所以,每次回家或者回校的路上,這輛車的“嗡嗡”聲總是作為一種離別時的伴奏,或送或迎著李冰。

并不像李冰想的,李滿倉并沒有雷霆大怒。

不過他還是不敢看父親。

坐上父親的車,送走了王老師,拜別了老先生,李冰也回家了。

坐在車上,望著遠去的藥鋪,那位老先生佇立在藥鋪門旁,也在目送著他。

李冰隱約地感到自己要和中醫或者說醫學之間發生點兒什么,可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說不清楚。

西邊的太陽落山了,晚霞絢爛了半邊天。

回到家,李滿倉仍然沒有發脾氣,只是李冰母親看著李冰心疼,象征性地說了他幾句,也就沒什么了。

李冰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確實長大了,是父母此次的言行告訴他的,他不可以再像小孩子一樣任性了,他也要體諒大人的苦了。

接下來的兩天,李冰就在家安心養傷。直至好了才回學校上課。

李老師,作為王老師的夫人,就這樣一直深深的印在了李冰的腦海里。

眼前的這位語文老師,多了份氣質,是那種在中國古典文學里熏陶出的古典唯美與典雅。而李冰是最喜歡古典的。再加上那份對李老師的親切感,李冰覺得和這位老師仿佛已經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一切都那么熟悉。

說話的聲音,盡管多了份委婉與含蓄;舉手投足,盡管充滿那種完美的優雅;一顰一笑,仿佛古代的某個“李清照”。

語文,很有意思,李冰覺得,也許某個國學大師聽了會說他一個黃口小生在玷污文學,可在他眼里,他就是喜歡。

他的原因很單純,那就是他可以用語文來和他“心靈的小匣”——筆記本——更好的對話。

尤其是在語文中遇到蘇軾、李煜、李清照、余秋雨、史鐵生、朱自清等大師級的人物,杜十娘、劉蘭芝等剛烈不讓須眉之女性時,他可以在那里海闊天空地談論他們或者和他們談論了。

有時候他也想回到現實,找個真正個的人來談論那一切,可“知音少,吾誰與歸”。

也許他不善于尋覓,也許他根本就不想尋覓,他已經習慣了和它聊天,純純的,每一句都是發自肺腑的。

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發覺得這種方法來得更加真實,塵世中的那種虛偽在他那里無影無蹤。所以,有時候李冰很自豪,他有一種保持純真的法寶,而這一切都是別人所不曾有的。也因此,他對他的筆記本分外珍惜,外人是不允許看的,即使是楊明宇也不行。

這時的楊明宇坐在教室邊上的第一排,旁邊是一群女生,而他自己在里面就有了一種萬里花中一點灰的味道。

李冰個兒高,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和女生湊在一塊兒,于是就躲到最后一排來了。

而楊明宇則恰恰相反,對于這一點,李冰是什么不理解的,不過他也不去過問,楊明宇的事,他是一貫不問的,他相信他能處理好的。

楊明宇身邊坐的女生是宋佳,一個個頭高高,很秀氣的女生,而且那種秀氣是由內而外的,一種耐人尋味的內斂。

楊明宇身后的其他女生則大不一樣,是那種沒長大的娃娃女,依然在天真著、無憂無慮著,也許有一天她們憂慮了,可那也會很快過去的,因為她們很容易被姐妹們所感染,而她們的整體又總是處于一種積極的、高昂的、唯我獨尊的心態的。

所以,于她們而言,就無所謂感傷了,更不用說那種“欲說還休”的少年愁了。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宋佳和她們不是一路人的,可女生的事兒沒有人能說明白,事實是她們卻成了死黨。

而楊明宇之所以能插進這個死黨的陣營,是因為他能哄她們開心,至少在別的男生眼里是這么看的,具體的原因還應該是那幫女生們更加清楚了。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月假來了。

李冰從兩天前就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不知從哪首詩里讀到的句子了“夢中每迷還鄉路,愈知晚途念桑梓”,他現在基本上就是這種感覺了。

而且他在日記里把這種感覺形象地用弦來作比,那根弦,一端連著村里,一端則連著自己,而現在是收弦的時候了。

李冰和楊明宇一起回的家。

臨走前,楊明宇撇開李冰單獨和宋佳說了會兒話,宋佳看起來有點兒不高興的樣子。李冰也沒有問怎么回事,他也不想問。

“別和家里人說,好嗎?”楊明宇看著李冰,有點兒懇求。

“什么?”李冰一頭霧水。

“我和宋佳的事。總之我們在學校里的事,回去要是家里人問,你別說就行了,包括你爹媽!”

楊明宇有點兒擔心的樣子,他眼里李冰一直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兒,有些事兒他總喜歡囑咐一下。

可他不知道,李冰和他一樣,也長大了。

“哦,我知道了。”李冰明白了。

“我和張老師說好了今天放學后到她家里去,你和我一起去吧,然后咱們再一起回家,也有個伴兒嘛。”

“到張老師家?”李冰有些吃驚,和張老師他沒有楊明宇熟,不過想起自己一個人走那么遠的路回家,也實在沒有什么意思,于是就勉強答應了。

張老師的家就在城里,離學校有一里路遠,他們倆不一會兒就到了。

張老師在家,她上午有一節課,上完就回來了。

她在等他們。

進入張老師的家里,李冰還是有點兒拘束的,因為張老師家是標準的三室一廳的設置,而此前他是絕對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樓房的。

“要是什么時候咱們能混到這個地步就好了。”楊明宇也不無感慨。

張老師的丈夫趙老師也在家,今天沒有他的地理課,正在看球賽,是NBA的常規賽。

其實他最喜歡的運動是乒乓球,而且在乒乓球上面還有一定的造詣的,他的旋轉球在明溪中學的所有老師里很少有人能接的住。

他們的女兒田田有課,不在家。

“到了,快進來。”趙老師站起來迎他們。

“張老師呢?”楊明宇沒看見張老師的影子。

“那不,在廚房呢。來,坐,讓她忙活,咱們看球賽,騎士打湖人,小皇帝詹姆斯和科比,有看頭呀!”原來張老師正在廚房忙活著。

楊明宇和李冰進了廚房。

“來了,去看球賽吧,還有一個菜,呵呵,你老師我的手藝不怎么樣,平時都是你趙老師掌廚的,你們就將就著吧,呵呵。”

說罷就把楊明宇他們兩個推出了廚房,自己一個人繼續忙活著。

楊明宇覺得自己有點兒叨擾老師了,想幫個下手,可看張老師那陣勢,自己是插不了手了,于是就乖乖的坐下來和趙老師一起看起了球。

對于籃球,他和李冰是一點兒也不懂的,誰投球得了分,得了幾分,誰犯規了,怎么犯的,他們甚至很大一會兒都分辨不出某個球員是哪個隊的,只有趙老師一個人在那里為進球拍手叫好,為犯規扼腕嘆息。

籃球不是楊明宇和李冰童年時的游戲,他們沒見過籃球,不過他們的童年同樣是美好的,他們童年的玩具也同樣是花樣百出的。

自制的陀螺,找一塊梧桐木頭,用楊明宇父親的木匠工具刨成陀螺的形狀,在修車的那里撿一顆鋼镚按在陀螺頭上,找一個鋼圈套在尾部,再把拖拉機上的報廢后的三角帶拆開,把里面的絲線凝成繩,就可以用來抽陀螺了,而此時一個完整的陀螺就做成了。

那時候每個農村娃都會做,而且個個都別具新意,拿出來到場地里去比誰的轉的時間更長,是那時最大的樂趣了。

還有就是自制的火藥槍,一塊槍柄式樣的樹杈,這個是最講究的,找好了就是一個好槍的一半完成了,當然也有用鐵條捏成的,不過拿著不舒服,再有自行車鏈條,鐵條捏成的撞針、扳機,橡皮筋,就成了,裝上火藥,拉上撞針,一扣扳機,“咚”的一聲,驚飛了樹上的麻雀,這時李冰會哈哈大笑,很有成就感的樣子。

除此之外,還有彈弓,有木的,也有鐵條捏成的,李冰可是捏彈弓的一把好手,是從鄰居家的小叔那里學來的,小伙伴們都找他來捏彈弓。

那些美好的玩具永遠是他們最美好的回憶,而那份美好是城里的孩子用幾塊錢就能買到的玩具槍們所永遠無法取代的,為此,楊明宇和李冰也分外的驕傲著。

對于籃球,他們就知道很多人在搶一個球,那情形和他們小時候小時候打架玩兒差不多,當然不是真打,而是幾個人分成不同的組,而每個組里最壯的當然就是頭了,就像正在電視里打球的詹姆斯和科比一樣。

一樣的汗流浹背,一樣的為了快樂。

“好!暴扣!”趙老師驚呼。

“哈哈,好了,開飯了!”張老師從廚房里出來,招呼大家收拾一下吃飯。

“張老師,田田還沒有回來呢,要不要等她一會兒?”李冰總想的比較周全。家人不全不開飯,這是他們家的傳統。

“我給田田留了飯了,咱們先吃。”張老師贊許的看著李冰。

餐桌在沙發旁邊,趙老師坐到了正對著電視的椅子上,這樣可以順便瞄一眼還在進行的球賽。張老師坐在趙老師對面,楊明宇和李冰一左一右坐在兩邊。

楊明宇還好些,狼吞虎咽,因為他太久沒有吃到這么好吃的菜了。在學校的一日三餐,白面饃就豆芽或者豆腐皮,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打牙祭了。

看著桌子上的排骨、大鯉魚,李冰倒顯得有點兒拘束,胃在狂呼吶喊,而吃起來卻“淑女”的緊。

終于吃完了,趙老師忙著收拾餐具,楊明宇和李冰也幫了把手。

之后,楊明宇就進里屋和張老師說話去了,而李冰自知沒有什么好和張老師說的就繼續留在客廳里看電視了。

趙老師收拾好餐具,也過來坐了。

李冰和趙老師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對李冰來說,和人聊天是最困難的事情了,不過他倒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如果對方是一個滔滔不絕的演講者,那么他們就能構成一個很好的組合,這樣的談話也會很好的繼續下去;但是如果對方也和他一樣,或者說不是一個很好的傾訴者,那么他們的談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失敗。

很不幸的是,趙老師也是一個不太理想的交談者,所以充滿整個客廳的就是尷尬,至少李冰是這樣感覺的。

而屋里的楊明宇和張老師就不一樣了。首先楊明宇善于交談,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有聲有色,不會使聽者有無聊的想法。其次張老師又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兼交談者。所以,他們的談話,注定成功。

“老師,開學一個月來,一直有一個問題在困擾著我,我想了很久,一直想不明白……”楊明宇皺起了眉頭,也許是想得太多的原因吧,竟擠出了幾絲皺紋。

“說來聽聽。”張老師不緊不慢,一個月來,她了解了楊明宇,不需要激勵,有什么問題他會主動和你說的,于是她就做了一個洗耳恭聽的姿勢。

“是這樣的,咱們班有三分之一的同學是來自農村,像李冰、周曉鵬、梁成程和我,剩余的都是來自城里或者是家里的條件相對比較好。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是他們為什么能整天無憂無慮呢?”

“你是指哪方面?學習嗎?”張老師問。

“嗯。學習上他們遠遠不及我們,有些甚至是父母托關系走后門花了大把的錢進來的,報名的時候我看到過一個學生的父親低頭哈腰的把一大把紅色的百元鈔票往教導主任的腰包里塞,當時我在想:站在旁邊的那個學生心里在想什么呢?是心痛還是認為家人為他這樣是理所當然呢?我這些天一直在想,為什么呢?就因為他們出生在城里,就可以這樣,而我們出生在農村的就理應比他們多受苦嗎?我想不明白!”

楊明宇兩只眼睛盯著張老師,在索要他問題的答案。

“你信命嗎?”張老師沒有直接回答。

“我不信,我只信我自己。”楊明宇斬釘截鐵地說。

“那就好,既然你信你自己,你應該把眼光放遠一點兒,而不是局限在現在。表面上看來,他們是無憂無慮,當然我也看到了李冰你們的苦。可你有沒有想過十年抑或二十年之后的事情?”

“沒有……”楊明宇還真沒有想那么遠。

“到那個時候,你就會發現你們現在所經歷的并不是苦,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財富,一種豐富自己閱歷、磨練自己毅力的財富;而他們,你知道一些紈绔子弟吧,夸張了點說,他們就是他們的‘榜樣’。所以從這一點來說,你們應該慶幸。不是嗎?”張老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

“謝謝您!”楊明宇雖不能說完全明白了張老師所說的,但他能從張老師的眼睛里看出她是不會騙他的,而且他也想到了這對于那些城里的孩子來說不是什么好事,但他還沒有想到這對于自己卻是好事。

都交給時間吧,希望自己趕緊長大,抑或趕快走出學校,走向社會,去更全面的學習,這樣才能更好的理解這個社會的現象。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高人指路。楊明宇深知這個道理。

同時,他也殷切的希望最起碼這個個頭兒要快快的長高,眼看著李冰又要比他高出一些了。

“喲,快兩點了,我要走了。謝謝你,張老師!”

楊明宇看了一眼墻上的表,確實有點兒晚了。

“明宇,以后還是把時間更多的放到學習上。”張老師還是叮囑了一句,意味深長。

楊明宇似懂非懂,也意味深長的回了一句。

“謝謝老師。”

然后就匆匆的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客廳。又和趙老師聊了幾句后,對旁邊的小冰說。

“小冰,咱走吧!”

李冰早就有點兒急了,他一直在納悶小宇怎么和張老師有那么多話說呢,這會兒聽到楊明宇喊他走,立即站了起來。

張老師送他們到門口:“小宇,小冰,以后經常來,我還給你們做好吃的,哈哈,下次讓你們也看看趙老師的手藝。”

“好的,老師再見!”

“唉,路上小心點兒。”

楊明宇和李冰兩個人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吃飽肚子了,走起路來很是有勁。

剛出縣城,路口遇見一個賣豌豆黃的小販,李冰徑直的走過去。

“李冰你干嘛?你有錢嗎?”

李冰買了一斤豌豆黃,他清晰的記得,爺爺和奶奶喜歡吃。

這錢,是他省吃儉用,攢下來了的。

拎著豌豆黃,加上在張老師家吃的很飽。本來要晚上八九點才能到家的,結果六點鐘就到家了。

莫須臾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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