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即將走向尾聲的時候,星野悠似乎已經有點醉了,她腳步虛浮,差點沒站穩。
萩原研二扶住星野悠,笑著調侃:“看來下次聚會要給星野小姐單獨準備未成年席位了。”
“什么?”他聚攏手掌成喇叭狀,表情夸張,“你說已經成年了?失敬失敬,完全看不出來呢?!?/p>
星野悠面無表情地推開他,撐著桌面站直身體:“我跟你說,嘴這么毒是談不到女朋友的。想要讓夫人的眼神永遠為你停留,就要不斷提升男友力。比如別的女生想和你拍照,要第一時間標明自己在約會……”
朝比奈葵一個箭步沖上來,插進萩原研二和星野悠之間,尷尬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萩原警官,悠醬喝多了,你別聽她胡說?!?/p>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沒關系,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打車送她就行。”
生怕星野悠再語出驚人,朝比奈葵迅速通過Uber叫車,并在星野悠耳邊叮嚀:“拜托悠醬乖乖睡覺吧,別說話了?!?/p>
星野悠打了個酒嗝,聽話地趴在好友肩膀上閉麥。
看著朝比奈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好友塞進出租車中,又目送著出租車絕塵而去,萩原研二略感好笑地垂下眼睫。
他難道是什么洪水猛獸嗎?
出租車上——
星野悠眼神清醒,哪還有半分醉酒的樣子。
“送到‘公司’附近你就可以走了?!背饶慰麑λ緳C吩咐道。
“是?!?/p>
如果萩原研二此時也在車上,他就會發現司機的氣質根本不是普通人,出租司機標配的襯衣西褲白手套根本遮蓋不住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凜冽。
星野悠攤開手掌,露出里面一枚小巧的黑色零件。
朝比奈葵頓時瞪直了眼睛:“這是CLD?!”
CLD,隱蔽式竊聽裝置,也就是俗稱的竊聽器。
星野悠手上這枚不僅是竊聽器,而且造型輕巧,構造精妙,是非常罕見的高級貨。她以前也很難接觸到這種造價不菲的竊聽器。
當然,這枚竊聽器現在被她拆成零件,已經無法正常工作了。
“你從哪里……啊,是剛才諸……”
朝比奈葵緊急剎車,才沒在下屬面前貿然叫出諸伏景光的真名。這個司機是星影會自己人,但諸伏景光牽扯到公安,知情人當然越少越安全。
她感慨:“你們男孩子的相處方式都是這樣子的嗎?”
星野悠:“???我不是我沒有,你紅口白牙的不要污人清白!”
諸伏景光會給萩原研二身上放竊聽器,無非是擔心朝比奈葵刻意接近可能會傷害他。至于會不會不小心侵犯同期的隱私,他選這個時間安裝竊聽器,顯然是算準了萩原研二晚上回宿舍就會碰到松田陣平。
到時候這枚竊聽器自然會無處遁形,萩原研二就知道竊聽器是諸伏景光放的,松田陣平也會通過這件事明白諸伏景光極有可能和“威脅他的那個組織”有關。
如果松田陣平確實有求救的意愿,他完全可以趁此機會向諸伏景光傳遞信息。如果他礙于其它原因不想其他人干涉,也可以裝作不明白竊聽器的意義??傊T伏景光這算是將決定權交給了松田陣平,給予他絕對的尊重、信任和自由。
星野悠把玩著這枚已經被拆開的小裝置,感覺它沉甸甸的。
可惜她注定要讓諸伏景光失望了。
透過它,星野悠仿佛能看到那雙貓一般的眼睛朝她輕輕瞇起,露出善意的溫和的笑容。
“你說,”她輕輕開口,“如果你發現星影會的間諜先生走錯房間裝作不認識你,卻在你的同行人身上放置了竊聽器,你會怎么做?”
朝比奈葵立刻了然:“那必然是懷疑他有異心,必須試探敲打一番?!?/p>
……
深夜的東京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起初這雨不過剛剛打濕地面的程度,到了深夜竟忽然變成瓢潑大雨,將整座城市都籠罩在雨幕下。
降谷零的安全屋位于一處不起眼公寓的頂層,這里雖然破舊,卻勝在交通便利,四通八達,方便撤退。更何況頂層的高度本身就是絕佳的屏障。
臥室窗簾緊閉,唯有桌上的臺燈亮著微弱的光。他剛整理完近期組織內獲取的情報,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聯系上級。指尖在電腦上敲下最后一個字母的時候,房門忽然被人叩響——
兩長一短,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他無聲地模向抽屜里的手槍,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外面的場景。
確認來人后,降谷零才緩緩打開門。
門外,諸伏景光渾身濕透,黑色的長款風衣滴著水,額邊的碎發緊貼著略顯蒼白的皮膚。他抬頭,眼睛明亮如往常,只是仍然多了一分警惕。
他抬手,露出袋子里圓潤的蜜瓜,笑道:“打擾了?!?/p>
降谷零側身方便他進門,又從浴室拿了條干毛巾遞過去:“怎么淋成這樣?”
“我總不能空手拜訪,繞了點路買東西。”諸伏景光接過毛巾隨意地擦拭頭發。
降谷零便沒有多問,轉身去廚房倒了杯熱茶給他。哪怕冷得像冰塊一樣的體溫讓手心的槍繭更加明顯,哪怕血腥味經過雨水的稀釋仍淡淡地彌漫在空氣中。
諸伏景光雙手捧著茶杯,這才感覺自己像是終于活過來了似的,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降谷零靠坐在桌沿,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好友:“有急事?”
諸伏景光點頭:“我今天碰到萩原了,在他身上放了一個竊聽器,組織第三代新產品?!?/p>
“……”
諸伏景光的每一句補充都讓降谷零有點無奈,到最后他反倒平靜下來,“我猜竊聽器肯定瞞不過松田的眼睛,八成已經被拆掉了吧?”
諸伏景光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松田發現的,他剛回去沒多久竊聽器就被屏蔽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后定位裝置斷連。我甚至連和萩原一起吃飯的人是誰都不清楚,只知道其中一個人是朝比奈葵?!?/p>
降谷零眸光微冷:“也就是白蘭地?!?/p>
自那天朝比奈葵主動提及白蘭地,又暴露出她和組織的聯系,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就開始用“白蘭地”指代她。
當然,或許那只是她隨口一提,但也有可能她真的是白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