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選與她大婚之前曾有一個貼身侍女,很得寵愛,蕭選甚至幫著隱瞞宮里讓她生下了長子。
皇后知曉的時候已是為時已晚,當時宮里正忙于為太子選妃,皇后早已中意出身言氏的自己,便以公務為由調開了蕭選出京長達數月,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她成了準太子妃在府中待嫁,而那對母子卻是俱亡,太子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在正陽宮鬧過兩次都是無疾而終。
就為了這一樁事,大婚之后的半年,蕭選對她的態度都不冷不熱,只是勉強維持著人前的體面罷了,與其說是相敬如賓,不如說是相敬如冰。
最后還是她靠著孝敬太后與皇后,善待東宮姬妾的得體大度,才讓蕭選回心轉意,換來了他的幾分憐惜。
只可惜這份喜悅很快就被沖散了:王良娣在同一天診出了喜脈,竟然妄圖分了她兒子嫡長的福氣。
可就算言氏心里再妒,也萬萬做不出害人姓名,手上沾血的骯臟事兒來,端著正室的姿態吩咐東宮上下好好服侍王良娣,不得有任何怠慢。
養胎的日期總是過得飛快,就在她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金陵城突然爆發了疫癥,以城西尤為嚴重,蕭選連日來忙得腳不沾地,大半時間都在宮里協助陛下,回到東宮也要與幕僚閉門商討。
她身為太子妃,以身作則,下令縮減東宮開支,募集賑災銀兩和藥草。面對如此重大的事情,她不敢假手于人,長日勞累,言氏不出意外地還是早產了。
或許是巧合還是有意,她這里剛進入產房,屋外頭就傳來一陣喊叫,說王良娣也發動了。究竟是故意還是巧合,言氏不得而知,但在震怒之下,她只覺得腹中更加絞痛,差點昏了過去。
等蕭選接到消息,馬不停蹄回到東宮,看見就是一副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場景。
他先是趕到了言氏所在的正院,抓了一個小宮女詢問情況,就聽說她孕期進補過宜,胎兒有些大,怕是要難產。話音剛落,王良娣那邊也來人傳話說是胎位不正,腳先出來了。
一連兩個噩耗震得蕭選腦子嗡嗡,根本無法思考,只能厲聲命令太醫全力保住,如有任何差池,絕不輕饒。
說完,便頭重腳輕地在高湛地攙扶下去了書房。
一直到夜色深了,高湛才來傳話說太子妃和王良娣先后產子,嫡子在母體中待得時間久了,生出來時臉色憋得青紫,太醫好不容易才讓他咳出了口中的羊水,須得小心養著。
王良娣那邊則是無法調整胎位,嬤嬤只能略微使用蠻力將孩子接生出來,右腳上落下了不妥。
一日得了兩子,一個體弱,一個跛腳,蕭選實在高興不起來,只說明日去探望太子妃和王良娣。
越良娣抓準了機會送甜湯去書房獻殷勤:“若是妾身,必能為殿下誕下健康的兒子。”
蕭選本來就喜歡越良娣貌美,更何況她總是小意討好著,屬實是東宮后院中最得他心的女子。
太醫奉太子之命寸步不離地守著皇嫡孫,所有人時刻都不敢松懈,連續幾天輪班轉,眾人都有些吃不消,醫女也換了幾撥。
“白芍姐姐,你怎么提前回來啦,不需要多在家里住幾日嗎?”
名叫白芍的醫女臉上還帶著疲倦:“我收到師傅的口信,說院里實在是人手不足,我看家里也還好,就先回來了,你已經守了一晚上,趕緊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呢。”
小醫女聽話地離開了,只留下白芍一個人在房中準備給奶娘準備滋補藥膳,希望能通過哺乳的方式讓皇嫡孫慢慢健壯起來。
言氏此次生產身體虧空甚大,又因為擔憂孩子的身體無法安睡,經蕭選允許,太醫在她的膳食中增加了助眠的藥材,因此那幾天她清醒的時間并不長。
而蕭選依然忙于處理疫情,半月時間里僅來看望她和新生的小皇子兩三次。
這天,蕭選剛走進正院,就察覺到了一陣不尋常的動靜,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太醫就跪到了他面前:“殿下,小殿下突發高熱,身上還出現了紅斑,怕是得了疫癥啊!”
蕭選的身體晃了一晃,“你說什么!”
又有宮人跑了過來,說道:“殿下,貼身照顧小殿下的奶娘和醫女都出現了相同的癥狀,請您萬萬不可進去。”
蕭選望著近在咫尺的房間,那里是他期盼已久的嫡子,如今卻是身患疫癥,生死未卜。
他看到言氏衣衫不整,披散著頭發想要沖過去,卻被其紅死死攔住。
他對太醫下令:“你馬上進去,不惜一切代價,治好本殿的嫡子。”
太醫張了張嘴,安靜地用布塊圍住了口鼻,帶著三兩人進到了屋內,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
每一刻鐘都像一年那樣漫長,她已經被迫冷靜下來,坐在蕭選的身邊,面如死灰,仿佛已經預知了命運。
這里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東宮,越良娣難掩幸災樂禍的表情,而王良娣則是抱緊了腳有殘疾的兒子,下令暫閉宮門,不許人進出。
當東宮上下都點上蠟燭的時候,有宮人一臉惶恐地進殿稟報,“殿下,娘娘,小殿下高燒不退,方才已經夭折了……”
整個房間陷入了可怕的寂靜,蕭選強忍住內心的悲痛,他的嫡子降生不足一月,竟然就這樣沒了。
剛轉頭就看到言氏慘白著一張臉,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鳴,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他一邊令太醫趕緊診治,一邊命令高湛:“給本殿查,這疫癥究竟是如何進的東宮!”
高湛領命退下,宮人們都十分害怕受到牽連。
第二天,高湛就來回稟調查的結果了:“回殿下,太醫院有一個名叫白芍的醫女曾經離宮去過位于城東的家,前日方才回來,就到正院照顧皇嫡子了。奴才查到白芍家所在的位置這兩日也出現了病患,應該就是她將疫病傳給了小殿下和奶娘。”
太子問道:“朕記得她也患病了,現在如何?”
“尚未完全康復,但已經褪去高熱。”
“宮人照顧不力導致本殿嫡子不幸夭逝,都處理了吧。”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東宮正院除了貼身照顧言皇后的,竟然都被換了一批,而原來的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沒有人敢多問。
等言皇后回過神來,其紅已經悄悄安排好了晚膳,她走近扶起言皇后說道:“娘娘,一會兒公主就要過來陪您用膳了。”
她這才抹了抹眼角,在女兒進來之前調整好了心緒,不露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