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燮與晉陽此次在宮中一住就是七日,暖姐兒倒是把偌大的赤焰帥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爹爹,娘親。”
“暖姐兒。”
“小殊剛睡下,兩個奶娘陪著呢,這幾日只哭過兩次,爹爹娘親大可放心。”
林暖知道爹娘在外心中必定記掛著她和弟弟,因此第一件事就想讓他們安心。
“暖姐兒真是長大了,大姑娘。”
林燮粗糙的大手掌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小姑娘的臉上立刻溢出了點點笑容,又顧及著現下正是皇太后的喪期,她還是正了正神色,沒有失態。
“你娘親這幾天在宮中累得狠了,暖姐兒陪著回房休息吧。”
晉陽回身望向丈夫,林燮露出安撫的笑容:“戰事在即,我還得去趟兵部。”
“那…早些回來。”
在兵部,林燮又碰見了謝玉。
“林帥。”
“謝兄。”
謝玉很快就要跟隨盛國公出征,此次是作為副帥,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林燮猜想著這大概就是他臉色不好的原因吧。
誰知,這公事方才談罷,林燮正要離開的時候,卻又被謝玉出言叫住了。
“林帥。”謝玉有些猶豫,“林兄……”
他改了稱呼,就知道此時并非有關軍務。
“謝兄有話但說無妨。”
謝玉心中斟酌,他與蒞陽夫妻不過一年,在外人看來也是相敬如賓的模樣,要是突然向林燮發問,是否太過冒昧了……
林燮等了半晌,本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話竟然如此難以啟齒,突然想到什么便沖口而出:“你不是想問婦人家的事情吧?”
謝玉難為情地點點頭,林燮大手一揮說道:“謝兄,你我連襟,有些話我便直說了,你既然娶了蒞陽,還是早些斷了納妾的念頭,只對她一心一意的。”
眼見著林燮想歪了,謝玉連忙拉了回來:“林兄想到哪里去了,除了蒞陽,任是天上的仙子,我也是瞧不上的。”
“那你還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唉,是蒞陽。”謝玉抬手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她非要給我安排婢女隨行,說是服侍我的生活起居,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打仗,哪里用得上這些。”
林燮臉色狐疑:“這不是她試探你的吧?”
謝玉耷拉著腦袋:“不是……”
林燮的眼神瞬間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看來謝玉與蒞陽的恩愛表象之后竟是這般貌合神離。
“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愛護蒞陽的。”
“林兄懂我。”
林燮拍了拍他的肩膀:“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誰的心不是肉長的,只要你肯堅持,總能讓蒞陽明白你的情意。”
“可我就怕她揣著明白裝糊涂……”
林燮笑了:“你與蒞陽之間都已經有了兒子,等日后再添個女兒,湊個好字,日子慢慢就會好的。”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林燮本是尋常開導的話,卻讓謝玉生出了一個此前從未想過的念頭。
“多謝林兄。”
送走了林燮,謝玉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成一個拳頭,有些事確實拖得太久了。
眼見著天色不早,謝玉帶著侍從打馬出來,眼見著這不是平日回府的方向,侍從低聲提醒道:“將軍,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趟醫館。”
濟風堂。
這處的門頭不大,刷著金漆的牌匾還有些發舊掉色,但絲毫不影響它是金陵城中生意最好的醫館,伙計忙著迎來送往,空氣里都彌漫著濃重卻不嗆鼻的草藥味道。
謝玉瞧著坐堂的大夫都在忙乎,便對在藥柜前忙碌的掌柜說道:“我不瞧病,可有大夫可為我解疑?”
說著,就把一個碩大的銀錠放在了柜臺上。
掌柜只掃了一眼,溫和地回道:“咱們所有的大夫都這兒了,這位大人稍等會兒吧。”
身邊的侍從立時倒立眉來低聲喝道:“你可知道這是誰嗎,讓我們等?”
謝玉不想引來不必要的關注,很快就打斷了侍從的無禮:“罷了,我就等著。”
掌柜笑意深了幾分,點點頭表示感謝,又自顧自地忙去了。
謝玉打量著濟風堂,這也是開了多年的醫館,從來都沒有出過醫鬧,想來是有幾分實力的。
其實這真要等起來也快,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輪到他了。
對面的大夫長相面善,伸出手來就想要給謝玉把脈,被他攔下了:“不是我要看病。”
“哦?”大夫絲毫不慌,“那這位大人今日要問什么呢?”
“家中夫人才出了雙月子不久,何時才好行房事?”
謝玉也不含糊,言簡意賅地說出了心中所問。
大夫自也是見多識廣,穩重答道:“夫人若是坐了雙月子,恐怕當初生產也是吃了大苦頭,身體必有虧空,實該好生將養。”
“夫人坐月期間,補品不斷,氣色也恢復如初了。”
“大人此言差矣,生產造成的虧空并非一時一日便可借用補品補回來,旁人看著臉色紅潤,卻不知身體內里還是虛的,若要做到真正的恢復如初,也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
謝玉臉色逐漸不虞起來。
“不過大人所問的是行房事,出了月子就可以了,只是要注意一年內最好不要再有身孕,否則對母體損傷很大。”
謝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起身離開,侍從又將方才的銀錠拿出來放在了大夫的桌上,頭也不回得跟著走了。
大夫將銀錠遞給了身邊的學徒:“黎善,快追出去,將銀錠還給那位大人吧。”
小學徒得令,倒騰著腳步就跑了,不一會兒回來,手里的銀錠變成了一串銅錢,笑得十分開朗:“師父,這下是對的了吧?”
大夫摸著花白的胡子,頷首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