蒞陽果然說到做到,打量著謝玉還有十六天方才出征,就十分認真地讓嬤嬤將府中二等丫鬟以上,年滿十七歲,身子骨健壯,面容姣好的姑娘都好好篩選一遍,她要為謝玉親自挑選。
消息一經傳出,自認為符合條件的女子都忍不住雀躍起來,本以為將軍尚了公主,這麻雀是再難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哪里想得到這夫人竟是如此賢惠的主兒。
還有人想起了早些時候慘死的春霖,又生出了好些議論,說她若是能耐得住性子,這不就有了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機會。
嬤嬤雖然照做,卻還總是在蒞陽耳邊嘀咕:“殿下,您該多攏著駙馬爺的心才是,怎么還往他身邊送人呢?”
蒞陽只逗弄著懷中的景睿:“就算我想效仿晉陽姐姐,也不能勉強他得學林帥那樣吧。我剛生產,又在為母后守孝,他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納妾是早晚的事情。”
這話剛好落進了走到門外的謝玉耳中,瞬間將他的心思澆滅,本想著在出征之前,就算是裝醉也要拉著蒞陽將那場欠下的洞房花燭夜補上,竟然忘了還有為皇太后守孝的這回事了。
他皺緊了眉頭,又瞧見她滿眼都是對那孩子的關愛,沒了進屋的興致,只好垂著頭往外走去。
不料沒走幾步,就撞上了一個身形嬌小的素衣姑娘,她吃痛地抬頭,正好望進謝玉的雙眼,男人一時間怔住……
她的眉眼之間竟有些蒞陽的影子。
他很快收回眼神,目不斜視地越過女子離開,獨留下她神情木訥。
“佳言,你發什么愣呢,還不快過來干活!”
名喚佳言的女子這才回過神來,應聲著往前走去,沒有多說什么。
蒞陽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她身邊的嬤嬤卻是留好了心眼,私底下將每個符合主子要求的丫鬟都叫到了跟前文化,就是將那些滿是花花心腸的人剔除在外。
嬤嬤將造好的冊子送到了蒞陽手中,看著上面不到二十個名字,蒞陽有些困惑:“咱們府上只有這么些人嗎?”
“殿下放心,奴才都盡挑了好的來。”
一一見過人之后,蒞陽也明白了嬤嬤的良苦用心,這些丫鬟身家清白,大多都是謝家家生子,一家子的身契都捏在她的手上,就算是府外采買進來的,簽的也都是死契,掀不出什么風浪來。
“她們當中,可沒有幾個會識字的。”
嬤嬤笑了:“殿下選人是去伺候駙馬爺起居的,又用不上她們做些紅袖添香的事情,會不會識字又有什么打緊。”
蒞陽點點頭:“去請駙馬過來吧。”
謝玉聽了通報便知道蒞陽所為何事,不緊不慢地從書房往她的主院走去。
途中路過一處廊院的時候,就見到一個長相嬌媚的年輕女子穿著明顯不符合規矩的衣裙站在落雨的檐下,原本飄忽不定的目光從見到他的身影開始突然雀躍起來。
等到他走近之后,她努力用自己最美的樣子上前行禮:“奴婢佳悅,見過將軍。”
見謝玉不說話,佳悅復又說道:“奴婢是受夫人之命,在此等候將軍。”
聽她提及蒞陽,謝玉才正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這個佳悅從頭到腳都充滿了挑逗和心機。
跟在后面的侍從對謝玉的心思心領神會,上前將佳悅拉開兩步,挑著眉頭嘲諷道:“將軍又不是不知道路,夫人怎會要你在這里等,滿嘴謊話,拖下去。”
佳悅今日此舉當然是孤注一擲,她本是符合條件的,卻被蒞陽身邊的嬤嬤隨意擇了一個理由篩了下來,依她凡事拔尖的性子又怎會善罷甘休。
她一聽將軍被請了過來,便不顧一切放下手里的活,換上了精心準備的衣裙在這里等著,只盼能入了這個男人的眼。
“將軍,奴婢愿隨軍侍奉,再苦再累都絕不怨言啊!”
謝玉腳步不停,絲毫沒有把佳悅的哭嚎和求饒放在心上。
“夫人。”
蒞陽因在孝中只能穿著素色,臉上略施粉黛,發間也只有一根碧玉簪子而已。
“夫君來了。”
等著謝玉落座,蒞陽便對嬤嬤使了一個眼色,斟酌著開口:“我挑了一些合適的丫鬟,能陪在夫君身邊服侍起居。就算戰事繁忙,也能讓夫君過得舒心一些。”
“軍營本就是男人待的地方,我帶個丫鬟去像什么樣子。”
蒞陽輕輕搖頭:“我問過晉陽姐姐,這在軍中實為常事,夫君不必多慮。”
謝玉歇了再去爭辯的心思,直言道:“若是夫人有心儀的人選,就定了吧。”
“也該讓夫君過目才對,進來吧。”
話音剛落,只見十幾個穿著打扮幾乎一樣的妙齡少女依次走進來,列成兩排站定,齊齊向坐在主位上的謝玉和蒞陽行禮:“奴婢見過將軍,見過夫人。”
“夫君看看,可有中意的?”
她眼中清澈,當真沒有一絲猶豫與妒忌,謝玉只是深深望進她的眼眸,隨手一指:“那就她吧。”
蒞陽見狀,點點頭:“好,佳言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謝玉抖抖袖子站起來:“夫人若是沒有別的事情,為夫就先走了。”
“夫君慢走。”
蒞陽沒有挽留,聲音甚是干脆。
佳言尚未反應過來,懵里懵懂地聽著嬤嬤的囑咐,回房坐在床上發呆,恍惚還聽見同房的佳悅因得罪了將軍,被賞了五十個耳光讓人牙子給帶走了。
轉眼就到了謝玉出征的日子,盡管并不擅長,蒞陽也還是學著晉陽的樣子為謝玉整理了兩車箱子,除了衣襦之外,就是濟風堂的各種藥草膏丸。
佳言換上了輕便的衣服,身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登上了一輛特殊的馬車,里面坐著其他將軍帶著的姬妾,不過三五個人罷了。
她偷偷拉開簾子,這是她第一次離開謝府,心中五味雜陳,但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