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就是八皇子的嫡親姨母,撫養(yǎng)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
梁帝很痛快地將這件事一錘定音:“你子女緣淺,如今得了八皇子可要盡心教導(dǎo)。”
許妃小心翼翼地將八皇子交給了身邊的侍女,自己則是沖著梁帝和言皇后重重叩頭:“臣妾叩謝陛下隆恩,叩謝娘娘圣德,臣妾用性命擔(dān)保,一定好好撫養(yǎng)八皇子。”
“好了,起來吧。”
梁帝的眉頭始終未曾舒展,更沒有說要見慎妃最后一面,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三言兩語就定了寵妾愛子的命運,一如他作為一國之君的威嚴(yán)。
“許妃,你既得了八皇子,也算是余生有靠,好自為之吧。”
言皇后為了慎妃生產(chǎn)熬至深夜,不可謂是不盡心,偏生如今的結(jié)果讓她心中添堵,不甚痛快。
她不知道慎妃之死與許妃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但梁帝的態(tài)度顯然是不想深究,草草了事,她也犯不著再去多事。
許妃是早已失寵的宮中老人,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八皇子背靠許氏也比不上她膝下的五皇子景桓,賣她一個人情,日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臣妾一定好生照顧八皇子,對他視如己出。”
“那就好,如此等他長大了,也必定會待你如親母。”
言皇后施施然地離開了,臨走之前交代許妃務(wù)必要將慎妃的身后事安排妥當(dāng)。
不得不說,一國之母還是有幾分手段,既然許妃口口聲聲說著姐妹情深,那就讓她辛苦幾日安排好慎妃的喪禮,成全了她想要的這份名聲。
不得不領(lǐng)了這份差事,抱著八皇子回宮的許妃的確高興不起來,可只要一看到搖床里的稚嫩小臉,她相信自己捏著鼻子也能辦好,不落人口舌。
慎妃產(chǎn)后薨逝的消息是在第二日早朝上公布的,許父當(dāng)堂悲極暈厥,還是梁帝著人送他回府,并向一無所知的許母道明真相。
結(jié)果,許母也是悲鳴一聲后直直倒地,夫妻兩人痛失幼女,悲難自抑。
“怎么會這樣……”
許父百思不得其解,許芳送回的家書一直都說身體康健,母子皆安,怎么會一夜之間就體弱血崩而亡。
而許母則是癡癡地抱著許芳進(jìn)宮之前留下的物件,喃喃自語道:“不可能是芬兒……”
許父聽到這話如靈光一現(xiàn),快步上前抓著許母的胳膊問道:“芬兒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沒做……”
許母泣道,“我只是偷偷給芬兒送信,讓她多加小心罷了……”
“你……”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想不明白,想來是許妃知道了他的計劃,趁許芳生產(chǎn)虛弱之際,反殺親妹,奪走外甥……
“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你壞了我的大事,害了芳兒性命!”
“芬兒和芳兒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作為她們的父親不行保護(hù)之責(zé),還挑撥她們反目!我只是想保住兩個女兒罷了!”
“保住兩個女兒,你大可早先阻止芳兒進(jìn)宮。你既已同意芳兒進(jìn)宮,就要做好取舍的決心,怎能既要又要?”
“我……”
“如今芬兒與我離心,手中又有芳兒的皇子,許氏還有什么指望!”
許父痛心疾首,卻面對如此局勢毫無左右之力,只能在隔天進(jìn)宮叩謝梁帝對幼女的追賜之恩,并請旨求見許妃一面。
許妃聞訊,對上首的言皇后道:“臣妾無用,慎妃喪禮與八皇子已然讓臣妾筋疲力盡,哪怕見面,恐怕也無法寬解父親驟然的喪女之痛,還請娘娘寬限幾日,待臣妾安頓清楚后,再請旨邀母親進(jìn)宮。”
“此事便依許妃妹妹的意思吧。”
言皇后冷眼瞧著,許妃與父母的關(guān)系逐漸疏離,其中必然少不了有慎妃的關(guān)系。
慎妃的喪禮很是體面,作為三年前那批新人當(dāng)中最先得寵的,她也是最先有孕,最先產(chǎn)子,最先芳逝的。
哪怕是禁足在宮的虞才人也躲起來了,生怕梁帝突然想起是自己以下犯上惹怒了慎妃,牽連自己懲罰加重。
可三月時間過去,梁帝未曾發(fā)難,言皇后沒有多加苛責(zé),就連在御花園偶遇帶著八皇子散步的許妃,也只是不置一詞地從她身邊走過。
一切都好像安靜得可怕。
虞才人沒有受罰,卻也徹底失寵了。
而就在八皇子的滿月禮上,梁帝突然發(fā)了一道圣旨,晉八皇子養(yǎng)母許妃為淑妃位,美其名曰以慰慎妃在天之靈。可若是慎妃真能知曉,恐怕只會氣得推翻棺材板來與許淑妃拼命。
得子晉位的許淑妃只覺得自己沉寂窩囊了近十年,終于熬到了出頭之日,再見到母親的時候,抱著八皇子的腰桿也直了不少。
許母咄咄逼人地質(zhì)問她慎妃之死中究竟有沒有她的手筆,許淑妃也只是輕飄飄地回了一句:“事已至此,母親還是勸父親認(rèn)清事實得好,畢竟他可沒有再多一個女兒可以送進(jìn)宮了,不是嗎?”
許母見此情景無語凝噎,低聲道:“芬兒,你與從前大不一樣了。”
“托父親和妹妹的福,本宮活到這個年紀(jì)才真的看清了一些事情,尤其是那一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其實許淑妃也是個可憐人,越貴妃的一句話,再加上滑族耳目的推波助瀾,一舉鏟除了梁帝新寵,又讓八皇子背上了“克母”的名聲,與帝位無緣,而這一切的罪孽都讓許淑妃一人扛下了。
宮中這一番變故方才塵埃落定,宮外的謝侯府中突起波瀾:蒞陽早產(chǎn)了。
早在幾月前,侯府府醫(yī)就診出了蒞陽懷有雙胎的脈象,謝玉深知雙胎婦人在孕期要吃的苦頭巨大,便處處小心,每日非必要不出府,時刻陪伴在蒞陽身邊。
也是這幾個月的時間,逐漸讓蒞陽沉迷于謝玉的深情體貼之中,忘記了這段婚姻是怎么開始的。
蒞陽發(fā)動的時候,謝玉就在一旁,第一時間將她打橫抱起,快步往早已備好的產(chǎn)房方向跑去。
“府醫(yī)!產(chǎn)婆!快去宮中報信!”
蒞陽一躺下來就覺得是當(dāng)年生產(chǎn)景睿時的情景再現(xiàn),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謝玉的衣袖:“別走!”
謝玉見狀立刻回身握緊了她的小手,在她耳邊說道:“我不走,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