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蒞陽這一胎會很折磨人,不知是因為謝玉照顧得宜,還是因為兩個孩子體貼母親,兩個時辰便先后呱呱墜地,竟是一對龍鳳胎。
謝玉一時間兒女雙全,簡直就是喜出望外,不僅重賞全府,更是在安撫蒞陽入睡之后,親自進宮向太皇太后報喜。
“好,好。”
太皇太后也是喜不自勝,連連夸贊,卻是絕口不提封賞一事,讓謝玉為新生兒女討爵一事竟然無從開口。
看來在太皇太后心中,蒞陽始終不及晉陽更合心意。
“臣,告退。”
謝玉弓身退出宮室,眼底的陰翳一閃而過,很快又是一副振奮的模樣回侯府去了。
蒞陽的房間被炭火烘得暖洋洋的,頭上戴著一個精致的抹額,謝玉好奇道:“這是誰送來的?”
“回侯爺,是言侯夫人。”
“樂瑤姐姐的女紅勝過我萬千,在金陵城中也是頭一份的。”
“孩子們可乖?”
謝玉搓搓手,不想把外面的寒氣帶給新生嬌嫩的孩子。
“你才出門一個時辰,能有什么不同?”
蒞陽好笑道:“你先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好,好。”
謝玉嘴上應承著,眼睛卻是一錯不錯地盯著睡得正香的兩個孩子。
“皇祖母身體如何?”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體硬朗著呢。”
“那就好。”
這幾個月蒞陽身子重,太皇太后勒令她不準走動太過,就一直都沒有入宮在老人家跟前盡孝,今日讓謝玉走這一趟也算是在太皇太后面前露臉了。
“太皇太后對咱們選的兩個字都很滿意。”
“那便定下了吧。”
蒞陽伸出手指摸了摸一兒一女的小臉:“姐姐叫謝綺,弟弟叫謝弼。”
謝玉從身后攬著蒞陽單薄的身體,狀似親昵道:“等過了滿月,我想向陛下上書,請封弼兒為侯府世子。”
蒞陽聞言,有一瞬間的僵滯,但很快應下了:“就聽你的。”
謝玉現在才覺得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嬌妻在懷,兒女成雙。
如果沒有蕭景睿出現就好了。
但他無法忽視這一個小小身影始終圍繞在蒞陽和謝綺謝弼的身邊。
“蒞陽,景睿已經長大了,我想安排送他去天泉山莊。”
蒞陽猛地坐直身體,眼神炯炯地盯著謝玉,一字一句道:“當初說的是五歲后才送去,如今還有一年時間。”
“景睿是兩姓之子,自他出生以來,卓莊主夫婦只見過他三回,每次來金陵都住不滿十日,如此也說不過去。”
“可是……”
“蒞陽!”謝玉手下微微用力,幾乎是在向蒞陽施壓:“聽話,景睿去天泉山莊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他如今的年紀也可以開始習武了,卓莊主是在瑯琊榜上有名的人物,也是景睿的爹,還能虧待了他去?”
“我……”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謝玉步步突破蒞陽的心理防線:“綺兒和弼兒還這么小,你身體不好,三個孩子哪里照顧得過來?”
直到謝玉離開,蒞陽的耳邊依然回響著他的聲音:
我都是為了你好。
母后也曾這么說,她都是為了我好。
可誰是真正地為了我好?
謝玉說到做到,立刻派了快馬去給天泉山莊的卓莊主夫妻送信,卓鼎風大喜,直接帶著夫人親自趕往金陵城接兒子。
蕭景睿離京的那天,蒞陽不顧虛弱的身體,應是送到了侯府門口。若不是謝玉嚴詞反對,她都能一步一步挪到城門口去。
“母親好生休息,等兒子半年后回京承歡膝下。”
蒞陽見過許多懂事的孩子,赤焰帥府的林暖,亦或是言侯府的言豫池,可蕭景睿不一樣,他的懂事背后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東西,似是悲傷,亦或是釋然。
蕭景睿在侯府門口,沖并肩而立的謝玉和蒞陽叩頭拜別。
車簾放下的瞬間,若不是謝玉與嬤嬤一左一右地死死攙扶,她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蒞陽!”
“侯爺,還是先送殿下回房吧。”
蕭景睿這一走,謝玉的心情清爽不少,對蒞陽更是有求必應,處處討她歡心,渾然不知她在無人處抱著蕭景睿的衣物暗中思念。
晉陽終于盼到了林燮回京復命,提前兩天就讓管家帶人清掃全府上下。
林樂瑤帶著兩個兒子回娘家探親的時候就見到這副熱鬧的景象,笑道:“嫂子與大哥成親這么多年,感情還是這么好。”
晉陽哪里聽不出來她話中的調笑,上前兩步狠狠擰了她的胳膊:“你這不省心的小妮子,你與言侯可有收斂?昨天言侯一早去醉仙樓排隊為你買珍珠荷葉雞的事情可都傳遍了金陵啊。”
“嫂子!”
林樂瑤的小臉瞬間漲紅,都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她依然保持了未婚女子的嬌嗔,晉陽也是同樣,可見言闕和林燮都是呵護愛妻的主。
“嫂子不是在與你說笑。”
晉陽與林樂瑤從閨蜜到姑嫂,一向都是最要好的。
“我冷眼瞧著,如今真是慶幸當年你沒進了皇兄的后宮,否則當真是明珠蒙塵。”
梁帝薄情,東宮里的那些老人只有言皇后穩居中宮當個花瓶,越貴妃憑借巧言令色保持圣眷如舊,而他曾經的寵妃窈昭儀、慎妃、虞才人等人,竟無一得到善終。
上回進宮的時候,又聽說三年前大選入宮的妃嬪被梁帝“偶遇”在御花園沐夜祈福,一身素衣在潔白月色下顯得格外動人,梁帝一連五日駕幸,甚至許了她自由進出御書房的權限,得寵之勢無人可比,就連越貴妃都得咬著后槽牙退避三分。
“可誰知道她能得勢多久呢?”
林樂瑤毫不在意地品了一口新茶,滿意地瞇起了眼睛,笑著寬慰道:“那都是陳年往事了,多思無益。”
“你說得對。”
晉陽神思開朗:“皇宮看似花團錦簇,實際上卻不是什么福窩,暖姐兒也要離他們遠遠的。”
“可是言皇后或越貴妃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來了?”
“就是吹吹枕邊風,打量著皇兄若是愿意將暖姐兒許配給誰,誰問鼎東宮的機會就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