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對此嗤之以鼻：“有皇祖母罩著，就算是皇兄也不能隨意裁定暖姐兒的婚姻大事。”
“太皇太后最是寵愛你……”
“可是我害怕……”
晉陽話鋒一轉，神情嚴肅地看向林樂瑤：“皇祖母年歲漸長，還能護我們到幾時？若是有一天，她老人家……那就再也沒有人能攔著皇兄了。”
“嫂子……”
“赤焰帥府與言侯府須得未雨綢繆，為孩子們鋪好前路啊。”
“嫂子！”
林樂瑤擔心晉陽不慎失言，關切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嫂子，你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
晉陽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低聲說道：“你就當我瞎說吧。”
她匆匆別過頭去，遮掩住眼底的猩紅，晉陽無法告訴林樂瑤，她昨夜做了一個噩夢，他們每一個人的人生都不受控制地走向了極為悲慘的結局，而穩坐幕后的黑手就是她高高在上的皇兄。
“嫂子，你還好嗎？”
“沒事，你大哥回來就好了。”
只要林燮回來就好了，晉陽這么想著。
林燮風塵仆仆回京復命，被梁帝留在宮中直到過了晚膳時間，才快馬回到帥府。
他大老遠就望見了晉陽的身影，動作矯健地翻身下馬，將妻子擁入懷中。
“晉陽，我回來了。”
“平安回來就好。”
林燮在宮中已經用了飯，但還是耐著性子陪伴妻女吃了兩筷子。
“邊境安寧，這次回來陛下也希望我能在京城多留幾年。”
“皇兄果真這么想？”
晉陽親手為林燮盛湯，后者接過后仰頭一飲而盡，引來了晉陽白眼：“你慢一些，這湯都煲了兩個時辰。”
“無礙。”
林燮拿過帕子擦了擦嘴：“不只我，陛下還要召回云南的穆王爺。”
晉陽手中的動作微微停頓，沒有抬眼道：“召回穆王爺……云南可能離得開他？”
“穆王爺已有三年未曾回金陵城了。”
林燮沒有直接回答晉陽的問題，反而點出了梁帝內心真正的顧忌。
只要由穆王爺坐鎮南境，南楚就不敢輕舉妄動，久而久之反而會在梁帝心中埋下疑心的種子。
“只有穆王爺？”
“還有穆王妃和小郡主。”
晉陽心里有數了，恐怕來時一家三口，走時就只有穆王爺一個人了。
梁帝的圣旨千里迢迢傳至云南，穆王爺神情不變雙手接過，客氣地將傳旨太監送走。
“王爺。”
穆王妃同樣出身將門，早幾年還會披掛與穆王爺并肩出戰，在小郡主穆霓凰出生之后，她便轉向后方，一邊照顧女兒，一邊忙于組件南境當地的娘子軍。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要留你們在金陵以挾制我在南境的行動。”
穆王爺看得清楚，卻也無法反抗，君心難測，君命難違。
“吩咐下去，十日之后啟程回京。”
穆氏深耕云南，但是在金陵城并非沒有根基，穆王爺自己就與林燮是相見恨晚的好友。
“回去之后，與赤焰帥府的交往更要小心。”
武將之間過從甚密，恐怕更會讓武帝坐臥難安。
“王爺寬心，我心里有數。”
穆王爺攜妻女回歸金陵，言行低調，非召不出，只按部就班地過著平淡日子，眾人都在等著看梁帝究竟意欲何為。
很快就到了梁帝壽辰，雖非整壽，但言皇后還是在照顧忽感風寒的五皇子景桓之余盡心安排了宴席歌舞。
梁帝敬重太皇太后，即便是自己的壽辰，也處處先緊著她老人家的喜好，提前將皇室親族都叫來陪她說笑。
其間自然不乏紀王府、穆王府、赤焰帥府、言侯府、謝侯府等。
幾個府邸的女眷與孩子林林總總也湊了一屋子人，太皇太后年紀大了就喜歡熱鬧，笑得是開懷極了。
梁帝心里也滿意，不經意間瞥見林樂瑤與她人交頭言笑的模樣，也只是停留瞬間就移開了眼神。
這么多年過去，他對愛而不得的女子也少了幾分執念，可不可否認梁帝也從未再對任何一個女子動過真心了。
“穆王府家的小郡主抱過來，讓哀家看看。”
太皇太后喜愛林殊，晉陽一進宮來就把他送過去了，眼下就在榻上自娛自樂呢。
穆霓凰比林殊小上半歲，兩個小胳膊小腿的娃娃頭回見面就能玩到一起，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
太皇太后對于小輩的憐愛之情溢于言表，頭也未抬道：“這倆娃娃有緣，要不哀家就做主給你們兩家牽條紅線吧。”
晉陽與穆王妃都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會有這么一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否應該謝恩。
“皇祖母，小殊和霓凰都還是牙沒長齊的娃娃，您何必急于這一時？”
“是啊，皇祖母，您的其他曾孫都還沒有著落呢。”
越貴妃也在一旁幫腔，聲音掐得能滴出水來，可惜太皇太后不是梁帝，壓根兒就不吃她這一套。
“哀家喜歡這兩個娃娃，瞧他們玩得這么好，就希望他們以后一輩子都能這么好。”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兩只白嫩的小手緊緊牽著，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可這……”
“怎么，哀家如今說話不管用了？”
太皇太后執意如此，梁帝也沒法再作退拒：“皇祖母言重了。”
晉陽這才跪下謝恩：“兒臣謝皇祖母賜婚。”
“臣婦謝太皇太后賜婚。”
穆王妃緊隨其后，太皇太后這才恢復了笑顏。
“這就對了，今日是皇帝的壽辰，如此喜上加喜得好事更值得高興。”
梁帝的笑意一點點冰涼下來，言皇后和越貴妃也適時收斂了些殷勤勁兒。
等到華燈初上，言皇后精心安排的歌舞入場，如花一般的女子嬌嫩鮮活，努力在一眾貴人面前展現自己最美麗的樣子，說不定就能飛上枝頭，一享榮華富貴的滋味了。
晉陽得了太皇太后的賜婚旨意后便心事重重，林燮在無人注意處輕輕捏她的手指，關切道：“出了何事？”
“皇祖母給小殊安排了一樁婚事。”
“小殊？”
林燮的驚訝都在晉陽的意料之中，他看了眼還是個奶娃娃的兒子：“就他？”
“是穆王府的霓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