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回了侯府先去看望老夫人,母子兩人閑言之間,他不經意地幾回嘆氣,終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兒啊,這是遇著什么煩心事了?”
謝玉將盛國公的事情一說,謝老夫人也覺得要緊:“要不讓殿下……”
“不可!”
謝玉連連擺手:“這是兒子自己的事情,豈能讓蒞陽去求恩典。”
“可是……”
“母親可千萬別再提這事了。”
謝玉匆匆離開,只留下老夫人無奈地長吁短嘆。
蒞陽正在哄女兒睡覺,哪怕謝玉來了也沒顧上說話:“綺兒乖,快睡吧。”
可惜女兒就是止不住地哭,蕭景睿在這個年紀也從未這樣哭鬧不停,一夜一夜的鬧覺讓所有人都難得安生。
謝玉主動接過了女兒:“蒞陽,我來吧。”
蒞陽懷中的重量驟然放下:“你去見過老夫人了?”
嫁入謝府多年,蒞陽敬重老夫人,卻從未叫過一聲“母親”。
“去過了。”
“老夫人近日偶感風寒,府醫已經去看過了,不敢用猛藥,還得慢慢養幾日。”
“有勞你費心了。”
“都是下人照顧,我也沒做什么。”
“只要有你在,這府里就有了主心骨,怎么不算?”
蒞陽抿嘴一笑,沒有接話,這就是謝玉慣用的夸人說辭,翻來覆去倒是很少重樣。
又過了三四日,謝玉每日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生病的老夫人,為她端茶送水,閉口不提那日說起的事情。
老夫人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終于沒忍住在蒞陽過院的時候:“公主可知道盛國公要告老的事情?”
蒞陽輕抬眼眸,神情疑惑:“侯爺并未提過。”
“他是不愿拿這些事情來煩你的。”
老夫人苦笑道:“可老身是他的娘親,怎會不知他的才干和抱負,如今陛下遲遲未定接班人選……”
“侯爺想要那個位置。”
蒞陽并非是在提問,而是在陳述,她知道老夫人說這話的用意。
“侯爺不肯說,只好讓老身來做這個壞人了,若是公主愿意進宮旁敲側擊一番,說不定侯爺有機會為陛下再立軍功?”
“侯爺與我夫妻一體,老夫人又難得開口,我自當進宮一試。”
聞得蒞陽應下,老夫人心里的石頭落下,而一直躲在屋外暗處的謝玉更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翌日,蒞陽攜一雙子女入宮給太皇太后請安,遇見了同去相伴的梁帝。
兄妹兩人許久未見,蒞陽趁梁帝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著謝綺和謝弼的時候說道:“臣妹前兩日遇見盛國公夫人,聽聞國公舊傷復發,如今已是臥床不起了,那西境交給誰,皇兄可有人選?”
“兵部已經草擬了名單呈上來,朕還沒看呢。”
梁帝語氣輕快,想來近日心情很是不錯:“蒞陽你一向對這些事情都不聞不問的,怎么突然上心了?”
蒞陽知道對于這位多疑的皇兄,要么不說,要么就得說實話,否則只會弄巧成拙。
“皇兄明察,臣妹的駙馬謝玉一直都在盛國公帳下效力,為君為國都是盡心盡力,若是皇兄看得上,不如給他一個機會呢?”
“西境兵權不能交給一個三品軍侯,先讓謝玉去清剿山匪,若是這件差事辦的漂亮,回來之后升品領職也都順理成章。”
“臣妹謝皇兄恩典!”
蒞陽也沒有料到會這么順利,更不會知道梁帝原本就有意提拔謝玉,扶他上位與南北兩帥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蒞陽離開之后,梁帝與太皇太后說話:“蒞陽與駙馬感情不錯,如今也會進宮為駙馬說話了,從前可從來都不會這樣的。”
“當年你母后賜婚圣旨來的突然,她不喜謝玉也是正常的,可現在都已經有了兩子一女,可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皇祖母說的不錯。”
“可哀家在謝綺謝弼出生見過謝玉此人,恐怕不是安分之人,皇帝要多多留心。”
梁帝應下:“是,皇祖母。”
不是安分之人才好利用,而謝玉對蒞陽的一片癡心對他來說更是稱手。
謝玉在朝上領了剿匪的圣旨,回府之后卻是一臉歉意地看著蒞陽:“蒞陽,我不知道母親她……”
“你也不必怨怪老夫人,她也是一片好心。”
蒞陽淺笑著看他飲茶:“若是你此番剿匪順利,得勝歸來之日,陛下應該就會有決斷了。”
謝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鄭重點頭:“我一定不會讓你和陛下失望的。”
這次山匪來勢洶洶,在邊陲的幾個小鎮鬧事,燒殺擄掠,鬧得民不聊生,謝玉一改戰場的玉面將軍之風,采用雷霆手段強悍鎮壓,倒是讓朝中不少議論他是靠著蒞陽公主裙帶關系上位的人大為改觀。
梁帝也對他這次的表現十分滿意,當場就大加恩賞,按照當初答應蒞陽的將盛國公手中的兵權交給了他,更是升他為二品軍侯。
如今的謝玉已是今時不同往日,不過數年時間已然從一介在軍中熬資歷的低階將軍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政壇新星,出入更是有了不少年輕面孔鞍前馬后地跟隨吹捧。
醉仙閣。
“謝侯爺,真是恭喜你啊。”
“比起陛下最信任的副手夏首尊,位同一品軍侯,我這也算不了什么。”
謝玉與夏江對面而坐,一抬手就見了杯底。
夏江信手夾了一筷子:“說什么副手不副手的,我不過是陛下的影子罷了,終歸是見不得人的。”
謝玉并不認同他的話:“說到底,懸鏡司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旁人只看到林帥言侯之輩,哪里知道夏兄你才是最值得人艷羨的啊。”
“謝兄這話可不敢亂說,大家都是為了大梁國祚,為陛下效忠,哪有什么貴賤之分。”
“夏兄這話說得漂亮。”
兩人自相識以來就有種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