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豫池將林殊平放在榻上,可以看到他額頭鮮血淋漓,應該是撞到了硬物。
林燮提溜著一個花白著胡子的太醫進來,他細細檢查了一番,回道:“林公子應該是失足摔倒,額頭撞上了石頭之類的東西,才會陷入昏迷,老臣一會兒先送來治療外傷的藥物,再開個方子給小少爺服下,不出十二個時辰,就當醒來了。”
“多謝太醫。”
林燮又將太醫給麻溜地給踢了出去。
林樂瑤知道林殊沒有大礙,就轉過身來問站在一旁的三個孩子:“究竟怎么回事?”
霓凰和蕭景琰年紀尚小,還沉浸在林殊出事的慌亂之中,只有言豫池稍微穩重一些。
“回母親,他們幾個今日應該是在獵宮東邊的林子里玩耍,不知怎么得林殊弟弟就摔狠了昏過去,我剛好在附近,聽見七殿下的呼救就過去了。”
這時候蕭景琰開口了:“回言侯夫人,回晉陽姑姑,我們上次發現東邊似乎有一條小路可以下山,今天就又過去了,沒想到路勢格外陡峭,小殊一腳踩歪,我沒拉住,他就滾下去了……”
蕭景琰畢竟是皇子,林樂瑤不好說什么,晉陽給林殊掖了掖被子,說:“小殊沒事,你們今日就先回去吧。”
“晉陽姑姑,我……”
“景琰,回去吧。”
霓凰和蕭景琰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言豫池接到母親嚴肅的眼神,也先退下了。
林樂瑤又多陪了一會兒才離開,心想這次小殊真是玩兒大了。
林殊整整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夜色快黑的時候才悠悠轉醒。
房間里空蕩蕩的,他感受到額頭處傳來的疼痛,甩了甩腦袋才清醒一些。
晉陽端著藥碗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兒子懵里懵懂的傻樣兒:“醒了?頭還痛不痛?有哪里不舒服嗎?”
林殊看到眼前的女子,恍若隔世,張了好幾次嘴才發出嘶啞的一聲:“娘?”
晉陽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你都昏迷了一天一夜,把娘擔心壞了,來,先把藥喝了,這兒有蜜餞,不怕哈。”
晉陽知道林殊自小就怕苦,早就做好了準備,誰知道他一口氣喝完,直接見了底,倒讓她吃了一驚,笑著說:“怎么撞了一次頭,喝藥都變勇敢了?”
林殊沒接話,只是直直地盯著晉陽,又接連喊了兩聲娘。
晉陽猜他這次想必是摔怕了,想要將他攬在懷中好生哄一哄,卻被他扭捏地掙脫開去,她也只好在旁邊坐著,一直到他再入夢鄉才離開。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林殊睜開了眼睛,不顧腦中的眩暈快速起身坐到了銅鏡前:鏡中的人分明是他小時候的模樣,他愣住了。
突然一陣刺痛讓他差點叫出聲來,這一世的記憶全部涌了進來:姑姑沒有進宮,皇長子早夭,怎么還多了一個姐姐……
除了這些與上一世并無差別。
林殊攥緊了小小的拳頭,既然老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那這一世他不但要護住爹娘和赤焰軍,清掃奸佞,與景琰一起創建清平天下,還要與霓凰一起看遍世間風光!
林殊花了好半夜消化這一世的記憶,就陷入了沉睡,沒幾個時辰就被門外的說話聲吵醒,“我就進去偷偷看一眼。”
“我們只是關心小殊,他已經睡了兩天了。”
他認出是霓凰和景琰的聲音,剛想出聲就聽到了母親的安撫:“小殊昨晚醒了,你們倆不用擔心,一會兒要是他起來了,我讓人去喚你們來,可好?”
“多謝長公主殿下。”
“多謝晉陽姑姑。”
“吱呀”門開了,小殊緩緩撐起身體,撒嬌一般地叫娘。
“你這孩子,醒了怎么不說,先不著急起身,躺著緩緩。”
晉陽快步走到床邊,探探他的額頭,“霓凰和景琰都很擔心你。”
“娘,爹呢?”
“小殊醒了?”
林燮的身后還跟著一道紅色的身影,是林暖。
她幾步跑過來,臉上是與晉陽如出一轍的擔憂:“小殊,你覺得怎么樣?”
她長得很像娘,但卻有姑姑的神情,這就是他這一世的長姐,說是管他最嚴的,也是寵他最盛的。
林殊覺得眼睛有些濕潤,低下頭小聲說:“我沒事了,姐姐。”
只有七歲的林殊靠在娘親的臂彎里,拉著長姐的手,望向他最敬仰的男人,林燮。
他曾經替他擋了謝玉砍下的致命一刀,推他下梅嶺的懸崖,字字泣血地告訴他要活下去,可是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他卻不能告訴他:爹,我做到了,糾纏了赤焰十三年的冤屈已經被昭雪了。
林燮看不懂年幼兒子眼神里的悲痛:“小殊醒來就好,你們不要太擔心。”
然后他話鋒一轉,“你以后不可再如此莽撞,看把你娘嚇得。”
“是,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林殊難得聽話,林燮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謝玉約了我討論兵法,午膳時間回來。”
謝玉,或許可以從他開始。
他努力哄好了娘和姐姐,獨自留在房間盤算。
如今是開文十六年,距離與大渝皇屬大軍的那場惡戰還有十年,他有足夠的時間布局,讓謝玉失掉兵權,讓夏江自食惡果,算算日子,他與璇璣公主快要見面了吧。
林殊被晉陽嚴令禁止下床,愣是多躺了三天,一出門就牽上自己的愛駒狠狠跑了大半天,就像是十四年沒有過一樣,把霓凰和景琰遠遠地落在了身后。
等他終于慢下來的時候,霓凰才說:“林殊哥哥,你怎么受一次傷變了似的。”
林殊笑著說:“被娘關在屋里這么久,快把我憋死了。”
景琰一向話不多,這次也說:“你上次摔下去確實驚險,難怪晉陽姑姑擔心。”
“好啦,下次小心就好了。對了,景琰,靜嬪娘娘最近可好?”
“母妃性格安靜,平日里除了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也只有跟惠妃娘娘來往,沒什么不好的。”
“這樣啊。”
“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