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么。
“如果你找我只是想說這些,就白費力氣了。你想指望譽王和柳氏,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璇璣公主知道林殊既然能查到這份上,自然知道自己留給般若和夏江的人手,這么說無非是想將他的注意力從她真正的底牌移開,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能一陣見血地說出景桓與女兒。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會知道!”
林殊作勢就要離開,璇璣公主卻如瘋魔狀態一般撲了上來,林殊一個閃身就躲開了,只留下璇璣公主在身后大笑,然后竟吐出了一口血。
第二日,就有人來稟報說璇璣公主瘋了。
北境發生這等大事,林燮來不及等到傷愈,便親自寫下密函,連同大部分的罪證一并加急送到了梁帝的案頭。
信送出去不過五六日,林燮便帶著林暖殷思朗押送頹廢的殷奇和瘋癲的璇璣公主啟程回去了金陵城。
臨行之前,林燮將赤焰令鄭重其事地交給了林殊,將他托付給了頂替殷奇成為赤焰軍第一副將的聶峰:“林殊,我便將這赤焰軍交給你了,切莫辜負。”
林殊一身戎裝,單膝跪地說道:“林殊領命。”
看著一行人揚土而去,林殊心中情緒莫名,爹爹堅持要他留在北境,而非隨他們一同回京,梁帝會如何反應和裁決,長姐是否能帶著外甥外甥女平安脫身,他都無法預測。
另一邊,林燮不顧身上的重傷勉力趕路,林暖心中焦急卻不敢顯露出來,只能細心照顧,身邊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懵懂無知地跟隨著。
金陵城中,梁帝一收到林燮的密信就命人將長安侯府眾人鎖拿下獄,連侯府也一并封了。
晉陽得到消息大驚,第一時間遞牌子進宮,卻沒能見到梁帝,無比憂心的她不愿出宮,甚至就在太皇太后宮里歇了一晚。
直到次日,她終于得見梁帝,從他的口中聽說了發生的一切。
“晉陽,林燮信中已經寫明此事皆是殷奇一人所為,殷思朗這些年一直在京辦事,從未涉及謀逆,但是朕……”
“皇兄,思朗是暖姐兒的夫婿,倘若他有不臣之心,暖姐兒不可能不知道,您一定要相信臣妹啊。”
梁帝微微沉吟,心里其實已經下定決心要斬草除根,殷奇必死無疑,殷思朗是他的嫡子,心中豈會毫無結締。
當初一時心軟,應玲瓏臨終所求沒有處死璇璣,如今便差點釀成大禍,這一次絕不可就此打住。
梁帝不再理睬還在反復求情的晉陽,反而是秘密招來了夏江,將此事告知于他。
夏江乍聽到璇璣公主的名字一愣,內心如同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梁帝似乎根本沒有察覺他的異常,只是吩咐道:“等林燮一行人回京之后,你便接手殷奇和秦璇璣關押起來,親自審問,一定要將此事問個干干凈凈。”
“是,臣……遵旨。”
走出大殿,夏江還能聽到心臟在胸腔里跳動的聲音:她還活著,她其實還活著,怎么會……
他不愿相信璇璣會為另一個男人棄他而去,直到他親眼見到端坐在牢籠里的那個女人。
數年未見,她竟沒有任何兩樣,連眼里沒有他這一點都不曾發生變化。
而璇璣再見故人,心里也沒有任何起伏,依然是一副瘋癲模樣。
夏江直接將包括殷思朗在內的一行人直接押入懸鏡司,林暖見狀心生憂慮,在懸鏡司外盤桓已久再轉身的時候看見了靖王蕭景琰的身影,想到離開木蘭城的時候林殊交代她的話,便計上心來。
長安侯被封,林暖帶著一雙兒女住回了林府,安頓好他們入睡,再去看望了戰傷未愈的林燮,等她再回來,院中便多了一個男子的身影。
“景琰,你怎么來了?”
“郡主。”
“小殊本讓我回京之后盡快尋你,沒想到你自己便來了。”
“小殊已飛鴿傳書給我,說明了北境發生的事情,此事宜早不宜遲,還望郡主原諒我擅闖帥府。”
景琰與林暖在院中坐下,林暖滿心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而景琰也已不是真正的十來歲少年,而是坐了許多年皇位的人,也不著急先開口。
他與小殊清楚這次長安侯受璇璣公主迷惑企圖通敵叛國,污蔑赤焰主帥也可以成為清掃懸鏡司的開端,夏江一生果決,只有碰到璇璣公主才會腦子犯渾,若錯失良機,怕是再難有機會。
“景琰,你想怎么做?”
“郡主,想來小殊跟你說過,倘若陛下開恩,殷思朗也是要被判處流放的。”
“是,他說過。”
“但小殊傳信給我讓我盡力將此事鬧得越大越好。”
“什么?可是鬧得越大,陛下就越是氣惱,如何能好?”
“郡主少安毋躁,聽我慢慢說。”
“想必郡主已經知道譽王的身世?”
林暖點頭。
景琰繼續說:“那么郡主覺得通敵叛國與黨爭,哪個更踩父皇的痛處?”
林暖一時間不知道竟想不出來:“如果連懸鏡司都摻和到黨爭之中呢?”
林暖瞠目,或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皇帝舅舅疑心愈發重了,在去北境之前她就已經聽說皇帝舅舅利用太子和譽王互相制衡,捧一個就踩另一個,圣意難測,即便如此,最信任的也還是歷代死守不涉黨爭鐵律的懸鏡司和其首尊夏江。
“你的意思是要把懸鏡司牽扯進來?”
“是夏江,但懸鏡司多年來自恃為父皇手中的一把利劍,凌駕于律法之上,本該取締,此次若能一并連根拔起,有益無害。倘若陛下知道這起通敵叛國之案只是黨爭的幌子,長安侯便會從主犯變為被璇璣公主和夏江手中的棋子,不甚要緊了,那對世子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