锃!噹!
一把寒光肆意的青鋒,筆直地朝他的雙目刺來,艷光四射的赤色小斧在劍鋒長吟之際,粉碎!
血紅的雪,被劍氣刮地漫天飛舞。
李時聽到金鈴鐺卷著靈力在空中旋轉(zhuǎn),耳廓邊的空氣摩擦擊撞,幻境消失了。有人扯了他一下,他的身子高高飛旋越過了突襲而來的金鈴索,扭身落地,銀劍入手,帶著他在塵土和殘花中蛇形虎步,有如神助。
只知道那個穿玄衣的林瑯突然現(xiàn)身,兇相畢露地要取他性命。
容不得他多想,四肢不受控制地使出世間少有的絕妙劍術,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從各處而來金光。
青色的劍光形成一張張密密的網(wǎng),他在網(wǎng)中足點一朵飄花,一鶴沖天。
腕動肩轉(zhuǎn),劍尖抖出無數(shù)銀花,赤斧和金索成了他腳下爬高登天的踏腳石。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有幾根看不見的繩子牽著他,令他芳游敵叢中,應對自如。
巨劍之巔的下方,是一片靜水。
水清澈到極致,看起來就空如無物,這一片廣袤無邊的深海,透明變成了一個可怕的詞眼,安靜也可以駭人心神。
只往一眼,人的魂魄也許就會就此墮落,封于水下。
底下白骨累累,散落在各處的巨大神劍就像一座座無名的墓碑,寂寞地立在水間。
此處是人埋骨之處,也是劍的墳墓。
黑色的影侍撐開紅色油紙傘,從座座劍柄上跳下來。完全撐開的紅傘,在水上鋪出了一條艷麗的小橋。
林瑯踏著水,踩上一頂頂盛開的殷紅紙傘,翩然達至李時的面前。金鈴索纏上了三尺長劍,將拿劍的人拖下了高處。
李時左腳踩右腳,身似陀螺旋轉(zhuǎn),劍勾著金鈴鐺一起從手中墜落。
林瑯手中所拿的是一把鐵扇,劍穿過了鐵扇,刺在他的胸口。
然而,李時沒有感覺到劍入肉的觸感,甚至感到劍尖僵硬停頓,仿如刺在了鐵疙瘩上。
“你為什么要殺我?!”他對林瑯要置他于死地的態(tài)度十分困惑。
林瑯雙目噴火,似乎對他恨之入骨,“是你害死我的師父!我要為他報仇!”
“誰是你師父?”
“顯重!”林瑯大喝一聲,舞起了手中的鐵扇。
顯重的徒弟不是無畏和無嗔嗎?從哪冒出來的第三個徒弟?李時心有疑慮,分神的結(jié)果就是節(jié)節(jié)敗退。
身上的鈴鐺震響,他倏地明白了自己那破爛的劍術為何進步神速。謝云在他身上藏了一個傀儡符,他在遠處操控著他。
“謝云!”手中的劍再次被打掉,他跳至水中央的小洲上,面對林瑯的求追不舍,拔起了小洲上插著的一把黑色舊劍。
劍上纏著黑色藤蔓枯拉催敗,李時手心的汗水滲入生銹的劍柄,大劍劍身嗡嗡騷動。劍上覆蓋多年的黑色表皮,剎那剝落。
原來那不是一把劍,而是一截斷不成形的法杖。
林瑯看到李時拔起來的東西,眼眶微微紅了,他沖過來,用全身的力氣將東西搶了過來。
法杖離開的地面的瞬間,平靜的水面開始沸騰,波浪以小洲為中心,一浪接一浪退后。透明的水,枯萎的劍冢,原來是一座虛幻的海市蜃樓。
“三百多年了,就連尸骨都未留下半點。我的師父,他做錯了什么?”林瑯抱著法杖,垂著腦袋跪在小洲上,傷心地就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為了那些人,在這孤零零地躺了這么久···師父,你真傻,生前為了他們,死后還是為了他們,師父···”
他眸子掩藏在長睫的陰影下,悲傷的聲音越說越低,聲線在抖。
可聽的人,卻好像見到了落葉飄落,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在眼前破碎的樣子。
林瑯的背影,有那么一瞬與某個脆弱的背影重合了。
李時踉蹌了兩步,把握不準地盯著他問:“你是無嗔?”
過了許久,那個漆黑的背影握著殘杖,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仿佛方才脆弱的樣子只是他人的錯覺,林瑯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來,冷若冰霜地回答:“我是無嗔,我也是林瑯。”
這個問題仿佛回答了很多次,他望著手中的發(fā)著微光的法杖,抬起了眼睛:“臥龍陣終于解開了。”
“你也該去死了!”
“蹲下!”謝云的呼喊猛地從后邊傳來,李時的身體應聲做出了反應。
透明的海水終于全部消失。
四迭林還是那個四迭林。
謝云提著劍拖著李時的領子快速往后撤,“林瑯,你冷靜一點。師父的魂魄還未消散!”
聽到他說出“師父”兩字,李時驚悚地扭過頭:他是無畏?!
謝云沒有否認,清明的目光瞧著某個地方,定定地出了神。
謝云走到榕樹下,停住了。
長劍在樹根處刨了一陣,兩人在土里挖出了一串紫色的佛珠。
百年了,佛珠還未腐壞。
林瑯望著佛珠,兩點眸底閃動著溫和懷念的光芒。
他將佛珠放在地上,白袖子拭去了長劍上的土,舉起了劍刃。
劍撞上佛珠,迸發(fā)出了水晶碎裂的聲音。
李時驚訝地看到紫色的木珠子,碎成了一捧金光,不見了。
林瑯破了臥龍陣帶走了顯重的遺物消失不見了。
·······
陣眼中葬著顯重的東西,所以四弟迭林底下鎮(zhèn)的是顯重!
無嗔是林瑯,謝云是無畏,他們兩人就是師兄弟了。
陣眼中的那個白沙屯是三百多年前的事。無嗔無畏兩人依然還活著,難道他們真的是長生不老的仙人?
他問謝云問:“我聽說你們師父是被他的一名弟子害死的,但我不明白那個林瑯,為什么要說是我害死的呢?”
謝云:“他是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