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話題拐了八百個彎說到了程芯身上,她正拿了個螃蟹啃,剛掰掉腿,就聽到七大姑八大姨問她對象的事。
程芯內斂的笑笑“處了處了,暫時還沒想結婚,我這年紀也還小呢。”
“你表姐家那個像你這么大,都已經抱小孩了,你可得抓緊啊!”
程芯嗦了口煙“等我年紀差不多了,我肯定要,肯定要。”
程媽媽見狀出來打岔“說以后的事干啥,那不還得小兩口順其自然嗎。”
她不看好二人也不是一天兩天,她對蔣凌泉沒意見,就是雙方不合適,她愁
她生的這個女兒,她最清楚不過了。
七大姑八大姨可算消停了會,吃了兩口菜又轉移了話題,說到了老太太,這大好的日子,都想她了,以前還在的時候最難的日子躺在家里整的病床上,也還樂呵呵的。
如今這么些年過去了,陪著老太太長大的那些人都老了,身子骨不硬朗的早就去陪她了。
說著說著姑姑們落下了眼淚,那是她們的娘,是她們的根,程爸爸一個拍板,說都別走了,明天去看看去。
程芯心里也不好受,沉寂了會,又說起了別人家的八卦,這飯才算是吃下去了。
這樣隆重的節日,蔣凌泉自然是要回老宅過的,穿過古香古色的建筑長廊,走過池塘亭臺樓閣,這才進到了正廳,蔣家的人已經在等候了。
蔣凌泉是蔣家的少當家人,按規矩得等他到了才能開宴,于是蔣家的人早早的就來了,只有主位旁邊的位子還空著,茶已經讓下人換了一波了。
住在老宅的人是蔣家的太爺爺,坐在主位上,白白的胡子,一身紅色的中山裝,上邊有著復雜的花紋,巧妙絕倫的繡工。
蔣凌泉一進來就行了小輩禮,規規矩矩的挑不出錯來,整個屋子里的人都穿著不同樣式顏色的中山裝,蔣凌泉也是一樣,整個人如同民國求生一樣沉穩內斂。
“祖父,我回來遲了。”
蔣太爺爺蒼老的眼睛看他,瞇著眼辨認,最終點點頭,用拐杖指了指旁邊空著的位子,沙啞滄桑的聲音有著難言的穿透力“坐吧。”
蔣凌泉一坐下,除了蔣太爺爺和蔣父母,其他人烏泱泱一片,齊刷刷的站起來了,行了個古老的禮。
“少族長,福壽無疆!”
蔣凌泉伸手在口中抬了一下,那些人又坐了回去,里頭有旁支說得上話的人,有本家一些掌權者,在這樣的日子里,無論什么身份的人,都只是蔣家人。
走過了一些同往常一樣的環節,他們移步到吃飯的地方,食不言寢不語,靜的可怕。
喜慶的節日中,蔣家留給蔣凌泉的只有壓抑。
他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里,接受了中小學九年制義務教育,在頂尖的學府深造過,可每年過年,他都會強制性的推翻這一年所接受的平等思想,因為他是蔣家的人。
說起蔣家歷史那可有的說了,悠久漫長。
蔣家從清朝時期就有記錄,起源甚至更為悠久,那個時候還不是什么世家貴族,就是人多,規矩多。
后來蔣家的長房嫡長子升了官,一家人這才算是發達了,本來就多的規矩更為嚴苛,蔣家一直都不算是多顯貴的家族,循規蹈矩。
直到民國時期,國之動蕩,蔣家當時的族長拿了筆不菲的錢財貢獻給了當時的軍閥,也算是找了個保護傘。
蔣家小輩身強體壯,擼著袖子就去參軍了,當時的小輩一共五十三人,年紀最大的二十歲出頭剛成親不久,妻子就在婚房里懷著一個月不到的孩子,年紀最小的才剛滿十一歲,前兩天還吵著要吃肉。
五十三人的爹娘妻子流著眼淚來找族長,請求讓自己的親人回來,那天正廳內哭聲綿綿不斷,下了場雪跪在地上的多數都留了后遺癥來。
族長和那五十三人沒一人退縮,哪怕是有些年紀不大的夜里抱著被子壓抑著哭聲,再怎么不舍,他們也毅然決然的為新中國的建設添磚加瓦。
最后那五十三人只回來了個不到零頭,只有兩個人平安歸來了,其他人都死的死,殘的殘,甚至還有尸骨無存的,他們死在哪里,哪里下的雪就是他們的土,明年路過的人便是香客。
蔣凌泉吃好了,一抬眼誰都沒離開座位,他便也沉默的等蔣太爺爺吃好。
蔣太爺爺終究是老了,他腿腳不利索了。
一雙灰白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寄予厚望的小輩,這個孩子如今已經可以抵擋一面了,他相信蔣家在他手里不會落寞。
蔣凌泉今夜留在舒春院,是蔣家宅子里的房子,帶有獨立的小院,內里設施必要的都換成了現代化。
古時候躺的床榻換成了六十萬定制款高級軟床,洗漱的池子間還保留著卻在旁邊修建了淋浴設施。
其他的就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能看出使用物件的古老沉淀感,每年都有專業人員維修,確保質量問題
舒春院是他的院子,從以前就是給蔣家嫡長子居住的,等嫡長子繼承了家族后就會搬到主院。
他不愛來蔣宅,他嘴里的老宅是蔣爸蔣媽住的房子,是他停靠的港灣。
他躺在六十萬的床上,只覺得身體的疲倦。
程芯這個時候在做什么?
他忍不住的好奇。
人無所事事的時候總會發呆想東想西的,而他想起了第一次見程芯的場景。
本來無趣的辦公區,他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放松的時候總要做些什么來轉移注意力,煙是好東西,能讓他精神得到麻痹。
外頭傳來吵鬧聲,本來隔音不錯的辦公室竟然有些一般,太過安靜的氛圍讓他被驚擾時變得困惑。
蒼白的指尖揉搓著煙草,一點點染上了色,隨便一扔,抽出一張濕巾擦擦手后,捋了捋衣服的褶皺,擰開門把手。
花香被微風輕輕地吹,他與那個溫柔的人四目相對,他好像看到了最符合審美的理想型,整個人墜入沸騰的水般滾燙。
不算神顏的長相,柔和的氣質,直接往那一站,他就覺得被空氣中的花香勾引。
如果說女明星是一朵朵爭奇斗艷,百花齊放的花,那定是一朵朵美麗熱烈的,而他的理想型一直受家族的思想熏陶,認為淡雅的最為合適。
面前的人像百合一樣,他的思緒不由得陷進去,可冷靜下來分辨自己的感情后,好像哪里不一樣了。
他主動去接近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試探,同時審視著自己的感情。
放著花園里的花不要,選擇開車進一個點去離他路線較遠的花店買花,蔣凌泉唾棄自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