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芯是個很好懂的人,他只用幾天的相處就將人看的一清二楚,善良卻有些虛偽,愚蠢卻總會突然聰慧,拖沓卻會提前規劃,偶爾自私涼薄,對于自己手上的活很認真,放在學校里妥妥好學生的外殼內里卻帶著些許的叛逆。
這種人有太多了,可蔣凌泉就覺得程芯是最特別的那個。
他明知道她所有的膚淺愚昧,卻還是動了情,慌了神。
人總是無比的可笑矛盾的個體,他那樣的家世,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璀璨的光環。年少時,憑借著引以為豪的背景,他縱橫聲色,運籌帷幄。
蔣凌泉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只有站的比他還高的人能得到他的尊重和與他一展宏圖的野心。
等遇到了那個特殊的人后,家世背景卻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鴻溝,終其一生不可逾越,他站在金字塔頂端,心愛的姑娘在底層的邊緣處徘徊。
蔣凌泉不可能放棄如今的一切,他放不下,那樣重的擔子他扛了一年又一年,從懵懂無知的嬰兒時期到如今,這中間整整三十年。
人能活多久呢?多說可能也就八九十歲,而這擔子占據了他人生的三分之一,這讓他如何能放下?
新春過去的很快,蔣家一直有人拜訪,絡繹不絕,而程芯跟著大人身后,一如年少時,踩著結結實實的泥土,上面的雪被踩的雀黑。
她垂著頭,一步一步的跟著走,其實葬的不遠,三兩分就到了,一個小土包,上邊全是雪,她跪下結結實實的嗑了三個響頭,啼哭聲傳來,思緒好像回到了那年。
剛走的時候她哭的缺氧,一連多天,儀式還算大,所有親戚都來了,滿滿登登的人,她卻什么都聽不進去了,渾渾噩噩。
后來每個人都過著自己的生活,好像沒有這回事一樣,可是少的氛圍少的一切都無不再提醒著,有那樣一個人離開了。
回憶起來總是痛苦的。
這個年蔣凌泉和程芯沒怎么聯系,都不是小孩子了,沒有誰能時時刻刻捧著手里發消息等消息回消息了。
回到上京的時候,蔣凌泉還在忙,過完年就去出差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空空蕩蕩的,傭人的假期還沒結束,她一個人待著怪無趣的。
無所事事的日子她有段時間沒過過了,紙醉金迷的生活她也體會過,可她也只是個普通人,沒接受上流社會教育的普通人。
圈子不會向下兼容,能對她有兩個好臉色就已經是看在蔣凌泉的面子上了,她也融不進去,就宋家和周家說的話,她始終是聽一樂呵。
她又去了飯店,那的老板看到她時都沒認出來她,走進熱情的服務。
程芯溫和的笑笑“老板?!?/p>
那人看半天才認出來,眉毛一挑“你過得挺好啊,我都沒認出來?!?/p>
沉默一瞬間,一拍腦子恍然大悟的樣子“是不是來刪監控的?瞧我這腦子,當初忘記跟你說了,你在這工作的監控我早就給你刪了?!?/p>
這飯店里的很多人都飛上枝頭了,哪怕時間短暫,榮華富貴皆是一場幻境,可還有不少人前撲后擁。
為了避免難聽話的話流出,好面子的人都會要求刪除監控,老板已經習以為常了,有的時候還會和那些人主動提出刪除。
程芯搖頭“不是,就是過來看看?!?/p>
這兒沒怎么變化,她手里有點錢,蔣凌泉給的零花錢,到目前為止沒有多久的日子,給了她九百萬了。
她想做點投資,她了解的也不多,花店一個,這個飯店算一個,花店蔣凌泉已經送給她了,就剩個飯店能讓她試試水了。
說明來意后,她才發現自己以前多么淺薄,這樣的飯店,她那九百萬投進去就跟硬幣進水坑一樣,翻不出一點水花。
而她一直以為的老板也不是真的飯店所有人,他就是一個比她們官大的員工,總經理。
老板好聲好氣的給她送走后,程芯嘆了口氣,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游蕩。
穿著棉服發傳單的阿姨順手遞給她一張傳單,音樂培訓班/舞蹈培訓班。
程芯眼睛一亮又變得暗淡,音樂和舞蹈都不是她的強項,但是培訓班的確是一個好的方向,多學點東西肯定是對的。
她找了認識的人,詢問靠譜的培訓班,有個十萬一個月的培訓班比較好,聽說小康家庭的人家很多會把女兒送到這里。
培訓班的科目有,小提琴,鋼琴,華爾茲,古典舞,插花,繪畫等。
程芯最后選擇了插花和繪畫,從小她就會在課本上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插花是因為她名下的花店學的,想要更精進些。
交了學費后她就有了地方可以去打發時間了,和蔣凌泉說過后,每天到時候就讓司機送她到培訓班上課。
蔣凌泉不是很滿足,想學這些東西他完全可以找厲害的人到家里教她,沒必要每天來回折騰,程芯卻不愿意。
她覺得她就是一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人,適應不來一對一的教學,她更喜歡一個老師和很多人上課的感覺,她希望能認識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蔣凌泉出差回來后拿了條項鏈,紅鉆璀璨奪目,設計巧奪天工,只看著就知道不是單品,愛心的設計鑲嵌,鉆石上磨出來的圖案,如同一只隱藏的蝴蝶被放在了鉆石中封存。
程芯知道這個,周家的姑娘和她說過,蔣凌泉在國外拍賣會上花一點二億元拍下的壓軸品。
其實還能拍出更高的價格,起拍價就是五千萬,只不過是各世家給蔣凌泉的面子沒去爭搶罷了。
程芯溫柔大方的長相,雖說不能完全發揮出項鏈的美麗,但也算是相輔相成。
蔣凌泉沒怎么在意這條項鏈,伸手摸摸女人的頭發“想我了嗎?”
程芯溫柔的笑笑“想你了,怎么才回來?!?/p>
蔣凌泉脫了大衣外套,神色有些倦怠“有點忙,國外的合作不太愉快,對方想多站一個點的利潤。”
程芯不太懂他工作上的事情,卻也耐于傾聽,纖細的手指在他的頭上輕輕緩緩地搜著。
蔣凌泉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氛圍,心尖尖上的姑娘溫柔體貼的存在,下了班時疲倦的身體得到放松,客廳里暖色的燈光亮著,溫熱的晚餐擺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