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上肯下旨賜婚,景玥不能說沒有動心。她舍棄不了對穆赫非的愛,但也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晚,在穆赫非堅持下,她留在了暖晴莊。雖然她一再要求見景世良,可他推說晚上不便只有等明日,只把趙小米帶來服侍。
“姐姐不生穆哥哥的氣了嗎?”小米滿心疑惑,“為什么要留下?”
景玥嘆道:“病了一個月還不夠嗎?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這樣太愚蠢……”
小米聽不懂,搖頭道:“我也不想姐姐生病。咱們不回客棧,大少爺會擔心的。”
“誰說不回了?!明天就走。”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姐姐答應嫁給穆哥哥了呢。”
“你說什么?”景玥好奇。
小米一撅嘴,“嗯,是穆哥哥讓我來勸姐姐答應做他的……什么夫人。哼,他是個大騙子,氣得姐姐吐血生病,我不會幫他!”
“原來他要你當說客,”景玥搖頭笑道:“可惜……找錯了人。”
小米不會繞彎子,直截了當問道:“那姐姐還要不要嫁給穆哥哥?”
景玥轉(zhuǎn)過臉去,盯著小米天真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小米你記住,有過裂痕的碧玉不管如何修補,都不可能恢復它昔日的光彩。兩人的心已經(jīng)有了隔閡,在或不在一起,結(jié)果一樣。”
小米努力思考半晌,泄氣道:“姐姐說的太深奧,我不明白……”
景玥被她糾結(jié)的表情逗得一笑,“你還小呢,不懂就不懂吧。時辰不早了,快睡吧。”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景玥梳洗好,帶著小米去正廳辭行。穆赫非不在山莊倒在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下人們不敢做主放行,非要等自家主子回來才能讓她們離開。
言語爭執(zhí)間,屋外一個丫鬟喊道:“穆夫人到。”
所有下人愣了千分之一秒,接二連三的跪拜在地,但是沒人敢發(fā)出聲音。
景玥有些意外,眼見一位華麗盛裝、高貴典雅的美人款款而來,神情冷淡、眉眼含怒。
秦昭目光在廳內(nèi)一掃,定在景玥身上,見她一身布衣布裙卻掩飾不住窈窕身姿和那玉貌花容。
“這么說,就是你了?!”
景玥微微一蹙眉,沒說話。
秦昭不屑的哼了一聲,“我還以為是仙女下凡,誰想到是個貧賤丫頭……”
一聽這話,小米不服氣,張口頂?shù)溃骸拔梗阏l啊?敢這么說……”
景玥怕小米惹禍,忙一把扯住她,用眼盯了她一下,示意她閉嘴。
秦昭這才注意到小米,上下一打量,見是個同樣荊釵布裙的女孩兒,雖然漂亮但身形尚小。
“誰給你的膽子,站在我家還這么囂張?!”秦昭娥眉一豎,帶出一股威嚴。
對于她的來意,景玥猜到一半,沉了沉氣,行禮道:“見過穆夫人。”
“少來這套!”秦昭上前一步,狠狠盯住景玥道:“你夠膽量有勇氣,敢勾引我的夫君。你是不是不認得死字怎么寫啊,用不用我教教你?”
景玥裝作不懂,笑道:“不知穆夫人何出此言?奴家聽不懂。”
呸!秦昭一口啐過去,揚手一耳光,啪!結(jié)結(jié)實實打在景玥臉上,“趙小米!你不要以為我秦昭是好欺負的!以為勾住穆赫非的魂兒就能嫁給他做夫人了?!你別做夢!有我在一天,你休想得逞!”
景玥捂著火燒般疼痛的臉頰,驚訝的說不出話。旁邊的小米更加莫名其妙。誰也沒想到,秦昭張口罵的,竟然不是景玥。
正愣神兒,秦昭一揮手,喊道:“來人啊,把她給我?guī)ё撸 ?/p>
登時兩個跟著來的壯丁要上前抓景玥。
千鈞一發(fā)之際,忽然山莊的一個下人跪著喊道:“穆夫人,她不是趙小米。”
眾人一愣,秦昭看向那個下人,“你說什么?呵呵,她不是?你別以為幫著你家公子能討到什么好。來人啊,給我……”
“夫人!”那下人仿佛顫抖般繼續(xù)喊道:“夫人明察,小的說的都是真的。她是山莊管家康來的妹子,是來瞧她哥哥的,這兒的人都認識。旁邊那個才是夫人要找的人,她才是趙小米。”
跪著的下人中又有幾人跟著念叨著“是啊是啊”。
這下景玥和趙小米徹底糊涂了,兩人愣愣的對視,想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秦昭有些猶豫,又細細打量那二人一回。
趁此機會,又一個丫鬟磕頭回道:“夫人,這個趙小米是昨晚公子親自帶回來的,分派奴婢和……康姑娘伺候著,還特意囑咐奴婢要小心伺候……”
“胡說八道!”秦昭一扯嘴角兒,“你們以為這樣能騙過我?!小心伺候……小心伺候就打扮成丫鬟的模樣?!”
“回夫人,公子說了,這樣不扎眼,是怕……”
“怕什么?!”
“怕讓人瞧見生疑,告訴夫人……”
秦昭點了點頭,卻道:“管家呢?”
半刻,從門外顫巍巍走進一個人,正是昨天的趕車人。
“康來見過夫人。”
秦昭上下打量康來一番,又看看景玥,冷笑道:“我怎么看著你們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呢。”
康來忙賠笑,扭臉對景玥喝道:“臭丫頭!不懂規(guī)矩!還愣著干嘛,趕快給夫人問安啊。”
半刻,景玥屈膝在秦昭腳邊跪下,伏地道:“民女冒犯了夫人,請夫人原諒。”
小米跟著要跪,就見康來一個眼神死盯住自己,眉頭緊蹙的微微一晃頭。她是個機靈孩子,似有所悟,站著沒動。
秦昭似有不信,“你不會是幫著你家公子故意騙我的吧?”
康來畢恭畢敬的行禮道:“就算奴才不懼怕夫人,還有膽子得罪秦丞相么?難道我這一家子的腦袋不要了么?”
秦昭高高在上的瞧著跪在腳邊的景玥半晌,冷著臉盯住趙小米陰狠念道:“趙小米,陽城人氏,家中只有母親和一弟一妹,你離家那么久了,不想知道母親和弟妹的近況么?”
趙小米一驚,順著話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秦昭忽然咯咯一笑,抬手指著趙小米喊道:“來人,帶她回去,我們要好好聊聊。”
兩個壯丁一左一右架住小米。
小米害怕的大喊:“放開我,你們憑什么抓我,這兒是穆哥哥的家,你們憑什么抓人!”
這一聲“穆哥哥”完全打消了秦昭心頭所有疑慮,咬著牙狠狠道:“叫的好親熱啊?!穆哥哥……不要臉的東西!給我?guī)ё撸 ?/p>
“小米!”景玥起身要追,被康來一把拽住。
眼看小米讓秦昭帶走,景玥心急的大喊:“小米!小米!你們放開她,我才……”不等她喊出口,康來已是手上用力,把她拉去后廳。
后廳,景玥掙脫康來的控制,又往前廳跑,被他攔住去路。
“姑娘,公子回來之前,你哪兒也不能去!”
景玥氣得一握拳,“她要抓的人是我!不是小米。我不能讓她帶走小米,我去換她回來!”
康來著急的一跺腳,“姑娘!來的那可是公子的正室夫人,她爹是當朝丞相,你敢得罪她?!要不要命了?!”
景玥哼的一笑,“是,我知道她的身份,可她抓錯人了,我才……”
“你怎么這么糊涂啊!”康來嘆道:“夫人親口說要抓叫‘趙小米’的女人,那自然是叫趙小米的讓她抓走了。你能去認嗎?你這一去,不止你一個人活不了,那趙小米也得死,連今天幫你說謊的這幾個人,包括我都得陪著你死啊!”
景玥心口像被重拳一擊,腳下晃了一步,搖頭道:“不會,她怎么能隨便殺人?不會的……”
“嗨,姑娘你哪里知道,”康來滿臉愁容道:“她爹是丞相,殺死個把人那跟碾死只螞蟻一樣簡單,更何況是你我這樣的平民百姓呢。隨便什么罪名不成啊。再說,奴才說句不中聽的,哪個女人不嫉妒?她是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相府千金,你敢跟她搶公子,她能善罷甘休么。”
“那……那小米怎么辦?她會有危險……”
“哎,事已至此,憑姑娘一己之力救不了她,奴才這就去請公子,你先等等吧。”說著,康來轉(zhuǎn)身要走。
景玥一伸手,死死拉住他,“你送我回客棧,我要見我大哥!”
康來為難道:“不行啊,公子有交代,不能……”
“他交代你看好我是不是?!”景玥狠狠道:“我留在山莊里要是有個好歹,你說穆赫非饒得了你!”
康來萬般無奈,權(quán)衡一陣,下了決定道:“姑娘是聰明人。如果你肯答應我一件事,那我就擔個不是,讓你同去。要是姑娘不答應,那只好讓你留在山莊,哪怕暫時吃點兒小苦頭,也好過出什么岔子。”
“我答應你,說吧。”
“出了山莊大門不能妄動妄言,一切聽我安排,等見到令兄,就勸他一起來山莊住下,到時大家一起商量救趙姑娘的事,這樣才是穩(wěn)妥之策。不然穆夫人的手段排場,剛才也只是一般而已。所以,姑娘絕不能虛應我,要真的做到才成。”
二人達成共識,景玥跟著康來出了山莊,坐上馬車直奔城里之前住的客棧。一路擔憂,車子終于穩(wěn)穩(wěn)停在客棧后院。康來沒讓景玥下車,自己先去打探一下。半盞茶工夫,他帶回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你說什么?!”景玥坐在車里,挑起簾子低叫道:“我大哥被人帶走了?!”
康來左右看了看,擺擺手,小聲回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什么事,聽小二說,來了一群穿甲帶刀的,二話沒說把你大哥押走了。”
景玥一驚,騰一下跳下車,抓著康來問道:“他們是什么人?為什么抓我大哥?”
“不知道啊,小二說那幫人來勢洶洶,問清楚哪個是你大哥,刀架到脖子上就拉走了。”
景玥越聽越心慌,顧不得別的,甩開手沖進客棧。
康來不敢讓她一個人跑開,在后面追著道:“姑娘……姑娘別進去了,還是先去找公子吧……”
景玥根本聽不進,一步跨進門口,恰好一個店里打雜的小子經(jīng)過。
“哎,我大哥呢?你見到我大哥沒有?”
打雜的小子一愣,立刻一副驚恐的樣子拉住景玥把她帶到角落隱蔽處,“哎喲景姑娘你怎么才回來啊?不得了了,你大哥讓御林軍抓走了……”
“御林軍?!”景玥和康來都懵了,誰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他們?yōu)槭裁醋ノ掖蟾纾俊?/p>
打雜的搖頭嘆道:“小的哪兒來的膽子上前問,只聽他們?nèi)氯轮f什么抓奸細……給押到大牢里,要上刑審訊呢。”
景玥心里一揪,轉(zhuǎn)身要出客棧,才跑了兩步又折回來,著急道:“你告訴我,大牢在什么地方?”
“啊?!”打雜的人嚇了一跳,“姑娘你要干嘛?”
還是康來先明白過來,忙攔道:“萬萬使不得啊,這時候姑娘該躲躲才是,讓我去打聽……”
“躲?!被抓的是我大哥,我不能……”景玥正激動著,腦子里靈光一閃,喃喃道:“小米也被抓了,會不會是……她做的?!”
康來思索片刻,搖頭道:“好像不大可能,這……兒女私情的事,不至于驚動御林軍吧……”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景玥一時遲疑,可不管怎樣,大牢是目前自己唯一可去找人的地方。想著,她一轉(zhuǎn)身,抬腳奔出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