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坐落在京城北面桐花巷里,三進三出的宅子,二進正房就住了齊賀瑾一人。
成親那日,宋安在正房干巴巴坐了一夜,清早便被趕至后院,倆人至今就沒睡一起過。
齊賀瑾不喜歡宋安,覺得她又笨又蠢,只容貌清麗些,比那青樓女子是尚且不足的。
人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呢?低頭,搖頭,不做聲,瘦得像根干柴棒,娶她不如娶木頭。
要不是她陪嫁豐厚,齊賀瑾說什么都不會讓她過門。
往常,齊賀瑾只當她不存在,可自從挨了頓打,心里就怵的慌。
“你說,她怎么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兇惡?”齊賀瑾趴在榻上,右手手掌支著下巴,一臉不解。
當時的場面,如今想起還有些后怕。
他竟然在宋安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
說來也好笑,自打齊三爺去世,除了做噩夢就沒想起過他。
如今在宋安身上看到齊三爺的風姿,齊賀瑾內心有些復雜。
到底是娶了個媳婦還是娶了個爹?
執書煮著茶,只顧著看茶湯的顏色,沒聽清他在說什么,聽見動靜便扭頭去問,“老爺,您說什么?”
齊賀瑾一噎,頓時沒了說話的欲望。
只是在家待著實在無聊,不說話他又覺得太安靜,心里十分的別扭。
隔了一會,見執書熟練地倒掉茶水續上第二杯,端著給自己送過來時,才又挑起話頭,“老頭子沒派人來找我吧?”
他嘴里的老頭子,便是昌平候。
當初昌平候力排眾議,單獨把齊賀瑾從侯府里送出來。
說是對他心如死灰,可暗地里卻總是派人監視他。
賭光家產時,昌平候曾在三更半夜上門尋他。
只看著齊賀瑾吊兒郎當的態度沉默。
齊賀瑾對昌平候沒什么好感,當年齊三爺仗著武力充沛,打親兒子像打匪寇時,就沒替他說過話。
“沒有,聽說南越使臣要來,侯爺應該忙去了。”執書弓著腰,把手里的茶遞給齊賀瑾。
后者微微側過身,把上半身靠在大迎枕上,單手接過茶杯吹了口氣又問,“南越使臣?我怎么沒聽說過。”
您成天吃喝嫖賭,哪會關心這些事?
執書臉上掛著笑,解釋道,“好像是那邊想要停戰,小的聽人說,使臣這次來帶著本國公主,約莫是想和親。”
“和親?”齊賀瑾突然坐起身,硌到屁股疼得他一個激靈,趕緊側躺著,“聽說南越美人兒多,你說,那公主比春華閣的頭牌,哪個好看?”
執書搖搖頭,“小的沒見過公主,不過有人說公主國色天香,乃是南越第一美人。”
聽見第一美人,齊賀瑾開始心猿意馬起來。
如果他沒娶宋安,是不是能尚個公主玩玩?
不對啊。
他把茶杯往執書手里一塞,心思活泛起來。
即便他娶了宋安,不也是能娶公主當平妻?
到時有公主坐鎮,看宋安還敢不敢跟他動手。
宋安那天是真把他嚇到了。
那陣仗那氣勢,活像他爹,下一秒就能用皮鞭把他抽死。
他知道這成親容易想踹難。
可他不想和宋安生孩子,也不會和她親熱。
從前是因為嫌棄。
現在是因為膈應。
一想到摟著的媳婦像爹,他怎么下得去嘴?
所以這事兒說不準能成。
老頭子不是盼著他生十個八個嗎?這會他主動求娶,沒得說他不同意的。
借著昌平候的勢,娶個異國公主不難。
反正那些皇子王爺總是疑心重重,倒不如自己順水推舟,把這個敵國公主收入門下。
他作為朝廷認定的敗家子,皇帝是絕對放心的。
作為男人,還是女人眼中英俊的男人,齊賀瑾對自己很有信心。
只要他想,這公主沒準還真能愛慕他。
有公主保護,他還怕什么母夜叉?
而且,公主的陪嫁肯定多,吃喝嫖賭不更暢快?
心里有了主意,心情就暢快很多。
眼瞧著齊賀瑾呲著大牙傻樂,執書的心就從深淵頂往下墜,差點沒喘過氣來。
得,自家老爺,估計又是想出什么“絕妙”的主意了。
宋安被翡翠帶著來到齊賀瑾住的廂房,原想著進去,沒成想被守門的丫鬟攔住去路。
這丫鬟生得貌美,面色紅潤體態嫵媚的,瞧著就知道滋潤得很好。
丫鬟叫香云,扭著小腰倨傲道,“夫人,老爺這會不想見你,請回吧。”
宋安還沒答話,翡翠沖上前抬手“啪”的給香云一巴掌,扇得香云沒站穩,險些跌坐在地上。
“你這賤蹄子,怎么跟夫人說話的!”翡翠柳眉倒豎,指著香云啐了一口。
“你個賤丫頭竟然敢打我?”香云沒想到翡翠動手這么痛快,沖著宋安喊道,“夫人,這就是你的丫鬟!也太沒規矩了。”
翡翠一聽,心說還敢嚷嚷是吧。
擼起袖子抓著香云就是左右開弓,把宋安都看傻了。
“別別別。”宋安拉開翡翠,在翡翠委屈的視線里語重心長道,“打她那不是臟了你的手?下回用腳踹,知道了嗎?”
說著還拉著翡翠的手吹氣,跟哄小孩似得。
翡翠一愣,末了心頭狂喜,點頭如小雞啄米。
香云兩腮腫得像饅頭,見主仆二人全然沒把她放在眼里,嗷的一聲哭出來,手腳并用的往屋子里爬,嘴里含糊的喊著老爺。
齊賀瑾正想著怎么把公主騙到手。
聽見外頭的動靜便伸著脖子去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
一個穿著身材姣好,穿著水紅色長裙,頂著張豬頭臉的女人爬進來。
“這是什么東西?”齊賀瑾嚇出一身白毛汗,指著香云道,“趕緊把她給我趕出去!”
執書也瞧見了。
不過他認得香云。
平常香云鼻孔朝天,從來不把他這個小廝放在眼里,一副大小姐做派。
怎么變成這樣了?
執書不敢耽擱,沖上前攔住香云的去路,就說,“香云姑娘止步。”
“她是香云?”齊賀瑾伸出腦袋看香云,心里就是一陣惡寒。
香云是他的通房丫鬟。
長得出挑床上功夫也好,所以很得他寵愛。
可印象中,香云總是扭著水蛇腰嬌嬌媚媚的,什么時候如此狂放過。
齊賀瑾不敢認,也不想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