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的門環是一對猙獰的饕餮，青銅鑄造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來者的靈魂。凌意菲抬手正要叩門，厚重的黑檀木門卻無聲自開，露出里面幽深的走廊。

“林小姐，國師大人已等候多時。“一個穿灰色長袍的侍從躬身道，眼睛卻一直盯著地面，不敢與她對視。

凌意菲指尖微微發涼。她明明用的是“林夜“這個化名，對方卻直接點破她的真實性別。看來國師府的情報網遠比想象中可怕。

走廊兩側的燭火隨著她的前進次第亮起，又在身后悄然熄滅。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香氣，像是雪松混合了某種草藥，聞著讓人頭腦異常清醒。

“九尾，你能感覺到什么嗎？“她在心中默問。

手腕上的紋身微微發熱，九尾狐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警惕：“這里有很強的禁制...那個國師不簡單，他身上有種讓我很不舒服的氣息。“

凌意菲暗自記下這個信息。能讓九尾狐這樣的上古靈獸都感到不安，這位國師恐怕遠不止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走廊盡頭是一扇雕刻著復雜星圖的銀色大門。侍從停在門前，躬身退下。凌意菲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繃緊全身肌肉。

這不是什么房間，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星空！她仿佛站在宇宙中央，腳下是旋轉的銀河，四周是閃爍的星辰。遠處，一顆赤紅色的彗星拖著長長的尾焰，正向她呼嘯而來！

“幻境。“凌意菲立刻反應過來，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動。彗星在距離她不到三尺的地方轟然炸開，化作無數光點消散。

“不錯的定力。“墨臨淵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不過這才剛開始。“

星空突然扭曲，凌意菲腳下一空，墜入無底深淵！風聲在耳邊呼嘯，失重感讓胃部抽搐，但她咬牙保持冷靜，甚至閉上眼睛不再看周圍變幻的景象。

“睜開眼。“墨臨淵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近得能感受到呼吸的溫度。

凌意菲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搖搖欲墜的獨木橋上，橋下是翻滾的巖漿。墨臨淵就站在橋的另一端，依舊戴著那半張銀色面具，露出的唇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國師大人這是要測試什么？“凌意菲穩住身形，聲音刻意保持平靜，“我以為召喚師的測試會與靈獸有關。“

墨臨淵輕笑一聲，突然打了個響指。獨木橋瞬間消失，凌意菲腳下變成了一片平靜的湖面，每一步都激起圈圈漣漪。

“召喚師最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這里。“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判斷力。告訴我，你現在看到的，有多少是真實的？“

凌意菲仔細觀察四周。湖水清澈見底，能看見各色游魚；遠處有雪山倒影；天空飄著幾朵白云。一切都真實得可怕，但她注意到一個細節——沒有風。湖面平靜得像鏡子，柳枝垂下的角度也紋絲不動。

“全部是假的。“她直視墨臨淵的眼睛，“包括你現在站的位置。“

墨臨淵挑眉：“哦？“

凌意菲突然朝左側空氣猛擊一掌！這一掌蘊含了九尾狐教她的破幻靈力，所過之處空間如玻璃般碎裂。假墨臨淵的身影扭曲消散，而真正的國師從她右側三丈處顯出身形。

“精彩。“墨臨淵鼓掌，面具下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你是怎么發現的？“

“影子。“凌意菲簡短回答，“剛才'你'的影子角度不對。“

墨臨淵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他揮手撤去湖面幻象。兩人重新回到了那個布滿星圖的房間——如果這還不是另一層幻境的話。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水晶桌，上面放著三樣東西：一把匕首、一枚戒指和一塊玉佩。

“第二項測試。“墨臨淵示意她上前，“這三件物品中，只有一件能幫助你召喚靈獸。選對了，你就能通過考核。“

凌意菲走近水晶桌，仔細觀察每樣物品。匕首看起來很普通，刀刃上有些細小的缺口；戒指是銀質的，鑲嵌著一顆淡藍色寶石；玉佩則雕刻著一只展翅的鳳凰。

“九尾，你能感應到什么嗎？“她在心中問道。

“小心，這又是陷阱。“九尾狐警告，“三樣東西都帶有靈力波動，但都不是召喚法器。“

凌意菲瞇起眼睛，突然注意到水晶桌面本身——在特定角度下，能看見桌面上刻著極細的紋路，構成一個微型陣法。

“我選好了。“她直起身，“答案是...都不選。“

墨臨淵靜止了一瞬：“解釋。“

“這不是選擇題，而是實踐題。“凌意菲指向桌面，“真正的召喚陣刻在桌子上，這三樣物品只是干擾項。“

墨臨淵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真實的愉悅：“青云學院建院三百年，你是第一個看破這層測試的人。“他打了個響指，三樣物品化作青煙消散，桌面上的紋路則亮起柔和的白光。

“現在，展示你的召喚術吧。“

凌意菲將手掌按在陣法中央，按照九尾狐教導的方法調動體內靈力。但這一次，她刻意壓制了狐貍紋身的力量，只使用自己新生的靈力。

陣法起初只是微微發亮，但隨著凌意菲的專注，光芒越來越強。她腦海中浮現出藍翼靈蝶的形象，想象著它們的翅膀在陽光下閃爍的樣子...

“嗡——“

奇異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十幾只藍翼靈蝶憑空出現，圍繞著凌意菲翩翩起舞。這景象很美，但墨臨淵的表情卻變得異常嚴肅。

“你沒有念咒語。“他突然說，“也沒有使用媒介。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意菲自己也有些驚訝。在學院考核時，她其實暗中借助了九尾狐的力量，但這次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

“我只是...想象它們的樣子。“她如實回答。

墨臨淵走近一步，近得能讓她聞到他身上那種雪松混合草藥的氣息：“再試一次。這次，試著召喚更強大的靈獸。“

凌意菲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重新放在陣法上。這次她想象的是水靈貓——那只在學院考核中召喚過的半透明靈獸。

靈力流動比上次順暢許多，陣法光芒大盛。然而，出現在陣法中央的卻不是水靈貓，而是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狐貍！更驚人的是，這小狐貍一出現就沖著墨臨淵齜牙咧嘴，發出威脅的低吼。

“這...這不是我想要的。“凌意菲驚訝地看著這只意外召喚出來的靈獸。

墨臨淵卻如臨大敵般后退兩步，右手不自覺按上自己的面具：“白璃？不...不可能...“

小狐貍突然躍起，直撲墨臨淵面門！國師倉促閃避，面具被狐爪擦過，“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凌意菲終于看到了墨臨淵的全貌——那是一張堪稱完美的臉龐，輪廓如刀削般分明，左眼是深邃的黑色，右眼卻是詭異的銀白色！更奇怪的是，他額角有一道形似閃電的疤痕，正泛著淡淡的金光。

小狐貍一擊不中，落在凌意菲肩頭，沖墨臨淵繼續低吼。房間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夠了。“凌意菲將小狐貍抱下來，它立刻在她手中化為光點消散。她彎腰撿起面具，遞給墨臨淵：“抱歉，我沒控制好。“

墨臨淵緩緩戴回面具，銀白色的右眼被重新遮住：“有趣。你召喚的靈獸似乎對我有...特別的敵意。“

手腕上的狐貍紋身突然灼熱難當，九尾狐的聲音在凌意菲腦海中炸響：“讓他摘下面具！我要看清那道疤！“

凌意菲強忍著手腕的疼痛，故作鎮定地問：“國師大人右眼的顏色很特別，是天生的嗎？“

墨臨淵的眼神驟然變冷：“今天的測試到此為止。你通過了。“他轉身走向書架，背對著她說：“三日后，青云學院開學。作為特別錄取生，你將直接進入高級班。“

凌意菲知道這是逐客令，但她還有太多疑問。就在這時，九尾狐突然在她腦海中厲聲警告：“快走！凌家的人包圍了國師府！“

她心頭一緊，剛要告辭，墨臨淵卻像感應到什么似的，突然轉身：“看來你有不速之客。“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從后門走吧，我會替你拖住他們。“

凌意菲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快步離開。穿過幾條曲折的走廊后，她果然聽到前門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其中凌如霜尖利的聲音格外刺耳：

“國師大人，我們懷疑有個凌家逃犯混進了您的府邸！“

凌意菲從后門溜出國師府，閃進一條小巷。手腕上的紋身仍在發燙，九尾狐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

“那道疤...那個銀白色的眼睛...我知道他是誰了！“

“是誰？“凌意菲邊跑邊問。

“三百年前，就是他帶領人類修士圍攻我的洞府！“九尾狐的聲音充滿仇恨，“他是神族后裔，墨家的最后傳人——墨臨淵根本不是他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