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火車到站。一對老夫婦與桑吉等人匯合。桑吉查好人數，關切地詢問大家冷不冷。

林菲兒感到空氣中像有無數根細小的針扎進她的雙腳和雙腿，只好不停地原地踏步。面對桑吉的關心，林菲兒只說不冷。

桑吉調侃林菲兒手中拎的一袋零食，說：“你還帶這么多吃的，怎么，怕到了五臺山受虐待吃不飽飯啊？”

林菲兒笑著說：“本來準備車上吃的，但是昨天中午和師傅吃的那一頓太飽了，結果什么也吃不下。”說著，林菲兒打開袋子問大家吃不吃，眾人推卻，說都帶了一點兒吃的。

桑吉將一小袋食物放進林菲兒的袋子里，說：“反正你也拎個袋子，我的你也幫我先拿著吧，不沉。”

五臺山站前擠滿了等車的游客，一輛大巴車來到，人們爭先恐后地上車，如池子里哄搶魚食的魚群。

大巴車免費直達景區，但由于路上堵車，下一輛不知什么時候到。許多人因無法忍受寒冷和等待，選擇坐專門來拉活的包車。

桑吉和多吉商量了一下，也決定坐包車。他們找來了一輛，讓林菲兒、齊麗和老夫婦先走。

沒能和桑吉一車，林菲兒感到有些失落。

車向前開，她一直盯著后視鏡中桑吉的身影，心想那件橙色沖鋒衣真是顯眼。

林菲兒和老夫婦坐在后座，她被夾在中間。車體中間凸起的部分讓她雙腿只能分開來放，很是難受。

齊麗坐在副駕駛位置，看那本《聲樂理論基礎教程》。

想到有人可能會暈車，林菲兒從包里拿出水果糖分給他們。

老夫婦如獲救命稻草，連聲稱謝。林菲兒不清楚老夫婦的名字，只知道在微信群中，他們叫扎西和拉姆。

拉姆拿出幾塊巧克力給林菲兒，說：“丫頭，這是純瑞士巧克力，我兒子從國外帶回來的，你嘗嘗。”

拉姆和林菲兒交互幾句后，車上幾人便一直無話。

路上非常堵，包車每隔十多分鐘停下，一停就是將近半個小時。

扎西抱怨道：“這景區管理實在是不像話，以現在這堵車情況，不知道得什么時候才能到，時間全搭在路上了！就應該投訴他們！”

齊麗邊看書邊淡定地說道：“等著吧，中午能到都不錯了。”

這時司機插嘴說道：“唉！我們這些跑車拉活的都聯名投訴過多少次了，沒有用。五臺山的管理這么多年都是這樣。再有那些個開私家車的也真是氣人，人進去了，車卻停在景區外的路邊，一停就是好幾天。本來這路上就堵，他們還來添堵。”

扎西說：“那他們不怕被罰嗎？”

司機說：“開私家車來這旅游的基本上都不差錢，一罰罰幾千，人家也不在乎。把車停路邊，就圖個省事兒。等逛完了，人家再出來開車回去。”

扎西怒罵道：“這群王八羔子！”

林菲兒向車窗外看去，只見目力所及的盤山公路上都是堵塞的車流。在陽光折射下，層層車流如纏縛在山上的一條銀蛇。

雖說車流走走停停，但基本上是處于靜止狀態，考驗著每一個游客的耐心。

司機早已習以為常，先是給妻子打電話告知中午回不去吃飯，記得給他留飯，接著出去與其他包車司機抽煙聊天。

齊麗把書蓋在臉上，頭抵在車窗睡著。

扎西說：“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我出去透透氣。”說著，他也打開了車門。

拉姆見狀，問林菲兒：“車又得停挺長時間，我出去上個廁所，你去不？”林菲兒點頭答應。

拉姆跨過防護欄，向下面走去。拉姆上來時，林菲兒想要去拉她，卻被扎西攔住：“不用你拉，放心吧，她自己能行！”

林菲兒還是很擔心，畢竟拉姆看上去已經六七十了。好在最后拉姆順利地爬了上來。

林菲兒也學著拉姆跨過防護欄。下面的草很滑，坡又陡，她只好抓著小樹的樹枝慢慢往下蹭。

扎西在上面看林菲兒走地吃力，說：“丫頭，按照剛才她走過的地方走！”拉姆則在一旁指揮。

林菲兒感覺自己像是戰場上要避開腳下地雷的士兵。

終于，她按照拉姆的指示，找到了一棵比較粗壯的松樹。

往上爬時輕松了不少，但她還是小心翼翼。接近防護欄時，拉姆一手將林菲兒拉上來。林菲兒只覺這手非常有力，根本不像是六七十歲老人的。

想到自己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還不如這對老夫妻的身體靈活結實，林菲兒不禁有些慚愧。

回到車上，齊麗還在睡。這時桑吉來到車前，敲了敲車窗。齊麗被猛地驚醒，見是桑吉，搖下車窗生氣地說道：“嚇我一跳！你不在你車里好好待著，來我們這轉悠干什么？”

桑吉笑著說：“我來看看你們。堅持住啊，咱們快到了！”他手里轉著轉經輪，脖子上不知什么時候戴上了一大串佛珠。

他的這副裝扮引來在路邊透氣的游客的注目。

林菲兒心想他實在是很顯眼。

桑吉對林菲兒說：“菲兒，教你句文殊菩薩心咒，你記住了——嗡阿若巴扎吶諦。”

林菲兒跟著重復了幾遍。

齊麗說：“菲兒，你可以沒事兒就在心里一直念文殊菩薩心咒，對你有好處！”

林菲兒嘴上答應，心里卻很抵觸。

經過五個多小時的堵車后，桑吉一行人終于來到景區。

下車后，桑吉打電話與一個女人聯絡，詢問旅店是否訂好。多吉與景區內包車司機商討第二天的用車安排。

桑吉掛斷電話，見多吉還在和司機討價還價，便站在林菲兒身邊等待。多吉談好了價格。桑吉讓大家把錢發到群里，轉給多吉。

扎西問拉姆：“咱倆的一起給嗎？”拉姆不耐煩地說：“各給各的！”

扎西支付時遇到了問題，需要人臉識別驗證，可驗證幾次都失敗。

拉姆嫌棄地說：“算了算了，轉個錢你也轉不明白，我給你轉了得了！”

扎西生氣地說：“我就不應該和你一起來！在家各自分開在自己房間修行，出門也應該分開走！”

桑吉湊近林菲兒笑著說：“看到沒？這就是結了婚的人晚年的結局，兩人總是會吵個不停。”

林菲兒小聲說道：“我倒覺得這是恩愛的一種表現，也算是打情罵俏嘛！”

兩個人笑了起來，笑地太過投入，沒有察覺齊麗正在一旁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