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麟,兆麟,兆麟!”云錦閑來無聊,一個勁地呼喊著。
兆麟默不作聲,只管在一旁專心煎藥,他用左手熟練地操作著。他從未見過如此聒噪的姑娘,可不知怎的,卻打心眼里覺得歡喜。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的周圍都只有痛苦的哀嚎聲,所以云錦的聒噪在他聽來竟是如此動聽悅耳。
“喝吧,小麻雀!”兆麟將煎好的藥碗遞給云錦,云錦接過藥碗,嘀咕了一句:“小麻雀,我的新名字?”她天真地抬頭問兆麟,下一秒低頭對著藥碗,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了,又迅速將藥碗碗遞還給兆麟,這時她又注意到了兆麟手臂上的牙齒印。
“兆麟哥哥,你手臂上的牙齒印?”云錦開口問,卻又突然覺得不該問。
“想知道?”兆麟抬手看了看手臂上的牙齒印,又抬頭瞧了瞧云錦,云錦點點頭。
“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我都被禁錮在一個地牢里,那里暗無天日,時間過得極慢,我失去了時間概念。但后來我知曉,他們每天都會來給我扎針取血,每星期還會對我施行一次酷刑。每一次的酷刑,都讓我痛到撕心裂肺,我明白他們的目的是磨滅我的意志,想讓我即使活著出去,也只是一具毫無生氣的行尸走肉而已。”兆麟平靜地訴說著自己的過去,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所以你咬自己的手臂止痛?”云錦問。
“不!我被五花大綁,夠不著手臂,只能任由他們折磨。我只管閉上眼睛,回憶著小時候的快樂時光。我告訴自己,一定不會被他們打敗,每一次的折磨都只會讓我變得更加堅強。”
“那你的牙齒印?”
“用來計時,地牢里沒有時間概念,我用齒印來記錄,整整九個月,我被他們禁錮折磨了九個月。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姑娘出現(xiàn)了,跟你差不多的年紀(jì),后來我才知道,她正是滄凝公主,我也才明白自己是被滄淵國俘獲了。”
“滄凝冒險將獄卒灌倒,偷偷把我放了。”
“她為何要放走你?”云錦問。
“我不知。”兆麟搖搖頭,“別老說我,說說你吧?”
云錦沉思了一會,問:“你覺得我聰明嗎?”兆麟沒有回應(yīng),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看你一定沒覺得我有多聰明,可是爺爺從小夸我聰慧,被他夸得多了,我也這么認(rèn)為了。”云錦笑了笑,“我知道那是爺爺對我的愛,那是他的一種表達(dá)方式,所以就算我不聰慧,只要爺爺這么說,我就相信。爺爺很愛我,可我還是會羨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有時候我也會很好奇,我是像母親多一點還是像父親多一點?”
“爺爺說,母親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他說母親是為了普羅大眾犧牲了自己,不是因為生我。爺爺越這么解釋,我就越覺得母親是因為生了我才去世的,是我害了母親。”
“我不知道父親是誰,母親從未跟人說起我父親,爺爺也不知道。云爺爺不是我親爺爺,他只是受母親之托收養(yǎng)了我。”云錦難過地說。
“我陪你去找你的父親,只要他活著,我們一定能找到他。”兆麟說,“還有,小錦,人總有一天會離開,不要為你母親的離開傷心難過,更不要自怨自艾。我們只需珍惜活著的時光,珍惜活著的人,把自己的人生活好了,將來再見到故去的親人,就可以驕傲地面對他們。”兆麟安慰著。
或許是年齡相仿,又或許是兩人同病相憐,時常一聊就是大半天。
在兆麟的悉心照顧下,云錦的身體逐漸恢復(fù),不久就可下床自由走動了。在暗室悶了這么多天,云錦實在憋得慌。她想趁爺爺不在,兆麟不注意的時候,偷溜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她的小心思,卻被兆麟一眼識穿:“不許去,除非你帶我一起。”兆麟盯著云錦,他知道她定會答應(yīng)。果不其然,云錦走到門邊,瞧了瞧周圍沒有人,“我?guī)愠鋈ネ嬉幌拢赡闱f別告訴爺爺我?guī)愠鋈ィ駝t就麻煩了。”
兆麟點點頭:“不說。”
云錦帶著兆麟,從一條小道一路穿行來到集市區(qū),許久沒有見到陽光呼吸到新鮮空氣,這會云錦就像一條歡快的魚在水里游來游去,好像她的身體早已無恙。兆麟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想起自己在頌藍(lán)國時,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從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肆意張狂。被俘獲的九個月里,看到的全是殘忍酷吏,只有滄凝公主,她是善良的,可她也是謹(jǐn)慎的。他喜歡看著眼前云錦自由自在奔跑,開懷歡笑的樣子,好像世間一切煩惱都與她無關(guān)。
突然,云錦止住了腳步,她轉(zhuǎn)身看著兆麟,示意他別跟著她,離她遠(yuǎn)一點。兆麟看出來她的意思,可她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只見一幫人來到街上作威作福,帶頭的正是山頭。兆麟并不認(rèn)識這幫人,他混在人群里,看到山頭他們攔住了云錦。
“小姑娘最近躲哪去了?聽你爺爺說出去采藥,可算回來了?”山頭挑事地說,“你該不會是救黑衣人去了吧?那黑衣人要么死了,要么被你們藏起來了,一個大活人來到熱浪谷就不見了,你說是怎么回事?”山頭不依不饒,說一句走一步,逼得云錦一步步往后退。
“那小子受了重傷,躲你們鎮(zhèn)上也就你爺爺能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們爺孫絕對脫不了干系。”云錦不想跟他理論,扭頭想走,山頭手一伸拉住了她:“我還沒說完!今兒個我就得把你帶走,看你爺爺是救你還是就那黑衣人。”說完,山頭就示意手下把她押走。兆麟意識到這群人正是追殺自己的那群人,他不想云錦因為自己而身陷險境,他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想上前制止。
云錦拼命掙扎著,表面上看起來她是為了掙脫這群人的束縛,實際上她是在示意兆麟千萬不要出來。“我爺爺一定不會放過你。”山頭大笑,“我就是想讓他來對付我。拿你當(dāng)當(dāng)誘餌。”說著山頭手下已經(jīng)把云錦駕了起來。
云錦不肯就范,更怕兆麟沖上前,在這危急時刻云錦爆發(fā)出了驚人的力量,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竟有一股洶涌奔騰的氣流正隨著自己的使勁呼之欲出。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云錦雙手展翅,十指伸直,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她的周身迸發(fā)而出,將周圍的十幾個壯漢彈出幾米開外。
云錦趁機撒腿就跑,在街頭轉(zhuǎn)角處被兆麟一把拉進一屋子。兆麟焦急地看著云錦:“有沒有受傷?”看到兆麟焦急的樣子,云錦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一直都板著臉,我以為你生來就一種表情,沒想到你還會著急,你現(xiàn)在著急的表情比你平時的表情帥多了!”
“還有心思開玩笑,剛才你爆發(fā)的力量是?有沒有傷到自己?”兆麟緊張地看著云錦。
“我不知道哪來的力量,這是第一次不受控制爆發(fā)的力量,但是它完全沒有傷到我,我好著呢,你放心吧。”云錦一邊說著,一邊還轉(zhuǎn)了個圈。
兆麟知道山頭遲早會找上門,此時此地不能久留,只見他在書桌旁剁了跺腳,書桌就旋轉(zhuǎn),出現(xiàn)了一個向下的樓梯通道。云錦很驚訝,兆麟?yún)s很鎮(zhèn)定,沒有絲毫詫異。“下次再給你解釋,我們先回去。”
云中鶴得知云錦和兆麟偷偷出去,很是生氣,但他們總算是平安回來,也就不再多加指責(zé),但云間藥房是留不得了。
那一夜,云間藥房燃起了大火,熱浪谷的鄉(xiāng)親們拼盡全力救火,可最終只見兩具燒焦的尸體,他們?yōu)闋攲O倆流淚不止,他們不知云中鶴已帶著云錦和兆麟踏上了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