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可思議,她跟‘她’簡直是太像了。”馬德拉索說,“剛才在酒吧的時候燈光太暗,我都沒有意識到。等我們走出去的時候,我得向你承認,我真是嚇了一大跳。”
“我在就有心理準備,麥克給我看過一些照片。不過,當我不請自來坐到她車子里面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時光倒流了三十年,我好像又看到了她的影子。”
“她知情嗎?”
“不,她完全不了解狀況,除了知道我是逃犯之外。她對此還很有意見,非常想回家。我一直在說服她繼續待在我的身邊。”
“全部都和她說了吧,我敢肯定她會改變主意的。”
“堅決不行,她不應該知道關于她的一切,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是怎么成功逃出來的?”
“靠著無比的耐心和細心的觀察。”
“你在我的家里面躲一陣子吧,等一切風平浪靜了再考慮其他的問題。”
“問題就是,目前的一切都出奇地平靜。他們甚至沒有提到我逃跑的事情,我在報紙里面找不到任何相關的報道。”
“也許他們最終決定放過你了?”
“我很懷疑,我只看到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們正在給我設下陷阱。”
“你有和任何人說過你要去哪里嗎?”
“在重新見到麥克之前,我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里。”
“那就待在這里吧,這樣最謹慎。”
“我在監獄的時候,你給我寫過信,他們遲早會來找你問話的,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去冒這個風險。”
“他們要是真想要給我戴上手銬的話,早就那么做了。而且我現在是委內瑞拉人了!”馬德拉索開著玩笑。
“不是這樣的,他們放你一馬是因為沒有找到任何不利于你的證據,而且他們抓住了他們認為的罪魁禍首。我已經為所有的人還清了債。”
“娜塔莉,你替麗貝卡付出了代價,還有那些跟她一起策劃了那次瘋狂行動的人。你現在借用她的名字簡直就是受虐的表現。再說了,并不是我們所有的人都參與了那次的行動,只是其中的幾個而已。那些與此事毫不相關的人也不得不流離失所,不見天日好多年。雖然無法跟在監獄里面的日子相比,但我們也經歷了很多落入低谷的時刻。”
“我知道,馬德拉索,我看過你寫的信。”
“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娜塔莉?隨便什么都行。”
“還是繼續稱呼我麗貝卡吧,尤其是在那個小姑娘的面前。”
麗貝卡跟他提起了她在尋找的那個筆記本。
“我趕來見你,是因為你當時是所有人都信賴的對象…”
“親愛的,要是我知道有人手里拿著能夠宣告你無罪的東西,我早就去找他了,必要時甚至不惜用武力搶過來。那你早就能從監獄里面出來了,而且是堂堂正正地從正門走出來。既然你現在跟我說了這件事,我自己也會著手開始調查。麗貝卡為什么要把自己的供詞交給其他的人?”
“為了讓我能夠出去,在她出事的情況下接手。可是,她托付信任的這個人一直謹遵著她的遺愿。”
“接什么手?”
“那個小姑娘啊!”
在一片沉寂之中,馬德拉索對著他的朋友注視良久。
“如果你當初愛的是我,所有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我知道,我的運氣太差,愛上了其他人。”
“別跟我說你還愛著他。”
“求你不要說出他的名字。”
“你知道他現在變成什么樣子了嗎?”
“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麗貝卡回答,“他應該變老了吧,就像我們一樣…不過他應該有了屬于自己的家室了吧…”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再也沒有聽說過關于他的任何消息。”
“我可能并不想知道。”
“那現在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在被抓住之前,我能夠找到那個筆記本的話,我會回去等待重新判決。”
“如果你找不到呢?”
“那我也不會回到監獄里面去,麥克給了我一把手槍,里面還有一顆子彈,是留給我自己的。”
馬德拉索的目光變得柔情似水,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哀怨。
“我會盡全力的。”他低語道,“你就別說傻話了。至少在我做調查期間,你就待在這里吧。”
“謝謝了,不過還是應該由我自己來做調查,我得去找到其他人。你把這當作本能也好,偏執也好,我預感得到危險,我寧可動起來。”
“這一點用都沒有,只會給你帶來更多的危險。時代已經改變了。在當今這個時代,想要找到并且定位一個人,就像是過家家一樣簡單,任何事情都可能處在被監視或者是監聽之中。發送電子郵件、信用卡支付、關著機的手提電話,所有這些東西都會暴露你的位置。”
“行了吧,馬德拉索,你不覺得你有點太夸張了嗎?FBI畢竟還不是‘斯塔西’,而且據我所知,我們畢竟還沒有陷入獨裁的統治之中吧?”
馬德拉索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
“我們的身份、我們的行程、我們的觀點、我們的品味和選擇、我們購買的東西、我們看的電視或者是電影,我們整個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一絲不差的被記錄在案。中央情報局收集的數據太多,他們根本都處理不過來。在今天的話,奧威爾會被指控犯有叛國罪,然后遭到秘密追捕。”
麗貝卡擺出一副懷疑兼厭惡的表情。
“我沒法相信你所說的話。你們不是都自由了嗎?怎么會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統治的方法在發展變化,但是宗旨卻一直都沒有改變:激起大家心中對他人的恐懼,對混亂的恐懼,還有對看不見的敵人的恐懼。難道你不覺得這一切都似曾相識嗎?現在是洗錢的大毒梟、極端主義者以及無處不在的暴力。由于所有這些威脅都是真實存在的,人們對于政府監控的警惕防范意識也就下降了,結果在社會上逐漸形成了這樣一種主流觀念: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政府監視的都是壞人,好人沒有什么需要藏著的。當然,你的情況可不一樣,你還是要習慣于懷疑一切,每分鐘都要保持警覺,甚至比以前還要更加小心。你得站在他們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他們同樣也會試著搞清楚你是怎么想的,會想辦法預測你的每一步行動。”
麗貝卡突然轉身望向酒館的大門,神色緊張。
“她在干什么呢?已經出去很長時間了。”
馬德拉索拿起外衣,站了起來。
On
The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