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伊·牛頓和波比·西爾是梅里特學院的兩名黑人,他們創立了一個叫做‘黑豹黨’的自衛社團,用來捍衛亞洲人和黑人的人權。這個社團很快廣為人知,同時也引起了不少的爭議。他們致力于推廣一些針對黑人和亞洲人群體的社會計劃,如開辦自衛課程、普及政治教育、開展免費醫療、向最貧困的人派發食物等等。他們以社團為基礎,從國家最核心的地方推動革命,由內至外最終引起了整個世界的反響。這樣的豐功偉績卻被聯邦調查局看作對美國國家安全的一大威脅。于是他們設下埋伏,在休伊開車的時候截停了他。事發時一陣槍聲響起,一名警察因此而傷亡,于是他們把罪責歸到了休伊的身上。但事實上后者根本就沒有攜帶武器,而是在受傷之后就消失不見了。其實,他們是把那個黑人休伊關進了牢房。要求釋放那個黑人的聲音在全國范圍內響起。人們在大街上高喊:‘釋放休伊!’而美國所有的左派活動分子都匯聚在了這同一個呼聲之下。不過這里面大多數真心希望休伊被釋放的也僅僅只是那一大群黑人,而我們白人之所以參加這次的游行,只是不想美國這個國家再次因為那一群黑人的抗議而被攪得雞飛狗跳。你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您就是從那時候行動起來的嗎?”貝基問道。
“還沒有,不過也快了。當時,第一批退伍軍人從越南撤回,開始向所有人講述他們在那里參與犯下的恐怖罪行。這樣的自我告白在和平主義的示威活動中尤其受到歡迎,因為與那些只知道從新聞中了解戰爭的學生相比,退伍軍人的分量要重得多。我永遠記得那一天給整個國家帶來的震撼。那一天可真棒,對于熱愛自己國家的人來說,就好像是遭受了一次致命的電擊一樣。我們白人正是因為出于對國家的愛才會投入抗爭,我們擔心那群黑人再次成為美國的毒瘤,將國家攪得天翻地覆。在那一天,數以千計的退伍老兵把自己的榮譽勛章扔在了國會大廈的階梯上。你完全想象不到在那個年代,種族主義對人們的影響有多深。一位曾經參過戰的海軍士兵薩米在阿拉巴馬州被殺害了,就因為他走進了只對白人開放的廁所。你能意識到我們這四十年對黑人們付出了什么才終于走到了今天嗎?你能明白為什么這么多黑人們在聽到奧巴馬那個黑人當選總統之后喜極而泣嗎?我在監獄里面的時候從來不看電視,只有一次例外,那就是看那個黑人莊嚴宣誓。我當時并不感覺很光榮,而是感覺有一絲寬慰,我們和那些白人們的辛苦付出才有了今天,我們用了一種讓黑人的劣質基因深深的扎根在了美國的代價,來避免了一次或許會成為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內戰。不過當時抗爭仍然在持續和蔓延,各地的暴動愈演愈烈,整個國家處在分崩離析的邊緣。我們特別想爭取讓其他的白人也加入到反種族主義的抗爭中來,來避免美國的分崩離析??墒窃谀莻€年代,只要是捍衛人道主義就都會被當成叛亂分子。隨著這場運動越來越走向極端,政府也變得越來越強硬。聯邦調查局的‘大佬’把我們定性為‘除了蘇維埃政權之外國家面臨的最大威脅’。于是,針對這場運動的活躍分子的暗殺行動就此展開,很多人甚至是死于一場睡夢之中。我們只是一群想要讓美國變得安穩的年輕人,當然那些黑人們只想著維護自己的利益而不惜犧牲整個國家,并堅決要顛覆整個體制。后來我才看清楚了政府的目的。事情慢慢地失去了控制,玩火者終將自焚。以美好的理想為借口,我們其實干了數不清的蠢事。當你堅信自己站在善的一方,站在公理和正義的一方,那么什么都阻止不了你,你就敢做出可怕的事情?!?/p>
“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們所做的事情不再只面對黑人,也開始面對所有反抗不公的白人。這已經超越了普通公民抗爭的范疇,于是丑惡從中滋生。暴力就像是令人上癮的毒藥,一旦進入了你的血液,它的毒性就會侵蝕你的大腦,讓你以為你的初心從未改變。”
“那您呢?您曾經做過什么?”
“我也做了一些讓我羞于啟齒的事情,三十年了,我仍然無法開口說出來。請再給我一些時間吧?!?/p>
“您是怎么加入這些組織的?”
“我當時還不到二十歲,苦澀沉悶的生活壓得我喘不過氣,唯有愛情能讓我逃脫。于是我就去愛了,用盡全力地去愛。我愛上的都是一些瘋瘋癲癲的人,例如音樂家、畫家。有些家伙沉迷于語言修辭,有些家伙會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沒完沒了地長篇大論或者最終爭辯起來。還有些家伙打開家門迎接潦倒的驢友,不提任何問題,只因為對方是所謂朋友的朋友。我曾經還愛上過逃兵,也曾愛過一些無業游民,他們會沿著鐵軌追趕正在開動的火車,然后爬上車,盡管他們其實并不知道這趟火車要開往哪里。我喜歡過那些喜歡睡在馬路上的家伙,還喜歡過整夜在酒吧里面喝著黑麥威士忌的酒鬼們,他們要不就是為家人所不齒,要不就是為法律所不容,也有的兩者都不是。不過相信我,他們都是一些令人高興的瘋子。對于我來說,唯有瘋瘋癲癲的家伙才有意思,他們熱火朝天地生活,隨時隨地高談闊論,渴望被救贖,對一切都充滿熱情,他們從未懈怠,或者沉迷于一些平庸的話題,他們燃燒,燃燒,燃燒…”
麗貝卡說到這里,眼眶中含著熱淚,她將頭轉向一邊,調整好了情緒之后,繼續講述著:
“當時的我們什么也不怕,對別人更是毫無戒心。我跟他們一起度過了多少個狗血的夜晚,有時候當我在清晨醒來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感到渾身不自在。數不清有多少次了,我們逃棄在那些錯綜復雜的貧民窟里面。在陰暗的街頭巷尾,流氓一般的警察一邊吹著警哨一般揮舞著警棍惡狠狠地朝我們撲過來。我曾經瘋狂地迷戀過一個狂熱分子,愿意跟隨他踏遍天涯海角。我們一起跑去了威斯康星州,我們開著跟你這輛一樣的車,開著敞篷任由頭發在空中飄舞。我們往麥迪遜開去,那里的學生正企圖阻止‘陶氏化學’公司在校園里的招聘活動。”
“為什么要阻止‘陶氏化學’公司?”貝基繼續追問。
On
The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