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姐姐因為交通意外死了這件事?”卡西迪有些惶恐地看向麗貝卡。
“不是這個意思,愿她的靈魂安息我說的是我終于可以重獲自由了。她死的那一天,我的監獄生涯剛剛進入第二十五年,我終于開始覺得在那里的日子實在是太長了。”
“我根本就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為什么說你姐姐逝世,就能夠讓你逃出監獄呢?”
“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吧,你們后來還見過面嗎?”
“是的,大約二十多年前吧,我曾經有一次去英國調研,經過了一次曼徹斯特,就去跟她打了個招呼。她并沒有熱情款待我,只是胡亂講述了一些無聊的話題,然后我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態度,她并不想我留下來,更不愿意去重新觸碰過往的回憶。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娜塔莉?”
麗貝卡觀察著卡西迪,她的樣子并沒有什么改變,依然一如既往地真誠坦率,講話不假思索、從不偽裝。如今,她臉上驚訝的表情看起來也是那么的真實自然,完全不足以引起任何的懷疑。麗貝卡知道自己又一次走了“岔道”。
“我很抱歉讓你白白跑了一趟。快回到你的學生那里去吧。我必須要離開了。”
“不,這樣當然不行。”卡西迪語氣柔和地表示反對,“我想跟你好好地聊一聊。”
“聊什么?”
“我們曾經是朋友,我從來也沒有停止過想念你,當然其他人也是一樣。”
“既然如此,你這么多年都沒有來過監獄的會客室…”
卡西迪的眼眶紅了起來,她竭力控制好情緒,隨后心碎無比的看向自己的老朋友,說道:
“去那里眼看著你被關在籠子里面,這個想法簡直是把我嚇壞了。我感覺自己有罪,我想,我真的是害怕了。他們把你關起來,這真不公平,因為是你而不是別人在一直反對使用暴力啊。你為什么要拒絕上法庭打官司呢?如果這個案子開庭審判的話,我一定會去為你作證,證明你絕對不可能犯下他們指控你的那些罪行。”
“并不是我自己拒絕上法庭的。”
“我不太明白。”
“我只是選擇了要救我的姐姐,是她參加了那一次的行動。她的名字上了FBI通緝的‘黑名單’。負責調查此案的檢察官放出風聲說,他愿意跟主動向政府投降的人進行‘交易’。我們的司法系統就是這樣運作的,私下的小妥協竟然比正式的大審判還要管用。在那個時候,我們唯一被指控的罪名是:破壞公共財產。如果達成妥協只需要坐五年的牢,但是如果是上法庭的話,那就有可能會被多判三十年。她接受了對方開出的條件。刑期已經宣布,從那之后的下個月的第一天起,她就要開始服刑了。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告訴我說她無法舍棄自己的女兒,怎么能夠想象出當她三歲的女兒得知自己的母親成為一名罪犯時的心情呢?那樣的話,孩子的未來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我當時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我的母親已經不和我們講話了,只剩下我們兩個姐妹相依為命。當時,我的姐姐就是我唯一的家人,她對于我來說意味著全部,因此我就向她建議由我來代替她去監獄里面服刑。這么做是為了她也是為了她的女兒。我們篡改了自己的文件,我成為了麗貝卡,而麗貝卡成為了娜塔莉。我那個時候太仰慕她了,以至于只要一想到能夠取代她,以她的名義存在于世,就已經足夠讓我瘋狂了。就是這個樣子,我最終成了兩姐妹中的姐姐,兩個人里面最反叛的那個,就好像我一下子就繼承了她曾經領導的所有那些運動的成果,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像她那個樣子,而這是我之前夢寐以求卻一直沒有辦法做到的。我不害怕。化身成為麗貝卡,我也就同時繼承了她的勇氣,擁有了她的自信、冷靜以及內心的力量。多么奇妙的傳承啊,你說是吧?可是,當他們重修被麗貝卡和她的伙伴們炸掉的警察局時,卻在瓦礫堆里面發現了一具尸體。由于我的姐姐在同檢察官達成妥協的時候簽下了承認有罪的口供,于是她所有被指控的罪行也就全部都轉嫁到了我的頭上。如今,犯罪的性質已經完全改變了,結果我的刑期被大大加長,在原來五年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三十年。我曾經求過她說出事實的真相,讓我能夠重獲自由。可是,就在那個時候,她哭得像個無能為力的孩子,她懷中不諳世事的女兒也跟隨著母親一起號啕大哭了起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恢復了理智,她和我說只要一想到她將要離開自己僅有三歲的女兒,再也不能看著女兒長大,再也不能把女兒摟在懷里,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人世間哪有一位媽媽可以為了自己的妹妹而犧牲自己最愛的掌上明珠呢?她就此與我恩斷義絕。我代替了她,母親和女兒就可以不用分離,而我卻從此過上了暗無天日的監獄生活。”
卡西迪把手放到了她朋友的手上,垂下了眼睛,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然后,麗貝卡告訴她,還有一個她姐姐留下來的筆記本,里面記錄下來的東西將會是她重獲自由的唯一希望。
“你認為這個筆記本在我這里?”卡西迪哽咽著說。
“我原本是希望如此,因為這個東西能夠證明我的清白。”
“娜塔莎…”
“‘麗貝卡’!我聽別人這么叫我已經太久了,我甚至忘記了自己本來的名字了。”
“為什么不直接寫信給那個檢察官呢?當年既然是他審的你姐姐,你只要跟他見一面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那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整件事情。我的姐姐對他講過她懷孕了。在這種情況下,她本來有可能去申請法律援助,爭取將刑期縮短,這并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也絕對不是沒有任何可能。”麗貝卡說到這里,嘆了一口氣。
On
The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