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吃午飯還早了一點,不如先去參觀一下你長大的那一間屋子,怎么樣?”
“為什么不呢?”貝基嘆了一口氣,“至少這樣的話,我也不算是完全對泰勒撒了慌。更何況,那間屋子就在我們前進的方向上。”
貝基轉(zhuǎn)向了北方,不再說話。
荒蕪的曠野上漸漸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小村莊。黎明之下,一棟棟房子就好像是從地底冒出來似得,逐漸連成一片居民區(qū),乍一看外表都一樣。
“你難道不是應(yīng)該向左轉(zhuǎn)嗎?”麗貝卡問。
“您這是打算連怎么回家的路都要指點我嗎?”
“當然不是啦。”麗貝卡低聲說道,看起來有點難為情的樣子。
“據(jù)我所知,住在這里的畢竟是我而不是您啊。”
“你曾經(jīng)告訴我說住在特蘇基附近,而我記得那好像是在西北面啊。”
“我可完全沒有印象曾經(jīng)跟您說過這個,盡管您說的完全沒錯。”
“你跟我說過,不是在今天,但是我記得很清楚。這我也編不出來啊。”麗貝卡強調(diào)著,“找回童年時期曾經(jīng)住過的房子,這原本應(yīng)該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情啊,你為什么看起來這么煩躁啊?”
“因為我們原本應(yīng)該一直開往邊境,為您的未來考慮考慮,而不是來這里‘挖掘’我的過去。”
“當將來我們分開之后,我會經(jīng)常想到你的。幾天的時間并不足以讓我充分的認識你,所以,來這里看一看你童年時期生活過的地方,我或許能夠了解更多關(guān)于你的事情,這樣一來,我也就會覺得我們倆好像是同案犯一樣更加有默契了。”
“鑒于目前的情況,我不是很確定您剛才用‘同案犯’這個詞是否恰當。況且,您的這套理論還真是挺奇怪的呢。那好,我們就去吧,這純粹是為了讓您高興。不過,接下來…”
“…接下來,”麗貝卡搶著說,“我們就去吃一頓全世界最美味的墨西哥玉米餅大餐,然后再去看你的母親。”
“之后呢,您就讓我一直把您送到帕薩迪納嗎?”
“之后嘛,咱們等著瞧。”麗貝卡回答道。
貝基轉(zhuǎn)進了一條直通山頂?shù)男÷贰K偷夭攘瞬扔烷T,麗貝卡隨即握緊了車門的把手。
“你這是怎么了?”
“快到了。我總是在這個地方加速,車輪會揚起一大片塵霧,飄的很高。這樣的話,我媽媽隔得老遠就能看到我回來了。現(xiàn)在嘛,”貝基說到這里聳了聳肩膀,“這么做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義了,不過,也就是一個習慣吧。”
麗貝卡直勾勾地望著眼前這座輪廓正在逐漸變大的灰土色房子,她的眼眶里面已經(jīng)盈滿了淚水,而她把這歸咎于那該死的灰塵。
貝基把雪弗蘭停好,然后下了車。
“我們到底進不進去啊?”她詢問自己的同伴。后者還待在原位上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只是牢牢地盯著那扇藍色的大門看。
“你不是說沒帶鑰匙嗎?難道不是應(yīng)該先翻墻過去再過來給我開門嗎?我這把老骨頭很難通過那個老鼠洞跑進去吧。”
貝基聳了聳肩膀。她一只腳踩在了木頭門框上借力一撐,手順勢就抓到了門楣,接著盡力伸長手臂,探向檐口的位置,然后又猛地一下跳回到了地面上。
“看看這是什么?”她驕傲地展示著手中的一把鑰匙說道。
可是,麗貝卡還是坐在她的座位上,一動不動。
“怎么回事?”貝基不禁問道,“您的臉色好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點累了。這一路上,你把我好一頓‘搖晃‘。你先進去吧,我一會兒就來。再說了,你也希望在自己的家里面單獨待待吧,哪怕就只有一會兒也好啊。”
“是您想要來看看我們家的房子。至于我嘛,閉上眼睛也能夠認得出這里的每一個地方,我可不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回到這里。我們隨時都可以打道回府啊,沒有任何東西阻止我們…”
“到里面喝杯水,涼快涼快,那也是挺好的。”麗貝卡打斷了她的話,“房間里面應(yīng)該會比較涼爽吧。我感覺這炎熱的鬼天氣好像有點讓我頭昏眼花。快進去吧,等會兒緩過勁兒來,我就進去找你。”
“您確定沒有什么事嗎?”
“我確定。我跟你保證,一切都很好。”
貝基推開門走了進去。里面的家具和地板上都蒙上了一層白色的灰塵。她走近壁爐拿起了擺在擱板上的一個相框。這是她在十二歲那一年生日的時候拍下的照片,母親把她攬在懷里親吻著她的面頰。這張照片是誰拍的呢?貝基已經(jīng)不記得了。她把相框放回到擱板上,然后轉(zhuǎn)過身,卻被嚇了一大跳——麗貝卡此時正倚靠在門邊看著她呢。
“您不進來嗎?”
“我在等著你邀請我呢。”
“跟我來,我給您弄點喝的。”
麗貝卡遵命了。她走進了房間,看到了餐桌旁的墻壁上掛著一副瓊尼·米歇爾的畫像。
“我可以坐下來嗎?”她一邊問一邊把桌子旁兩把椅子當中的一把拖了過來。
“趕緊坐下吧,您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糟糕。”
貝基打開壁櫥,拿出了一個杯子,然后擰開了洗手池上方的水龍頭。從管子里面淌出來的水都是土黃色的。
“你知道格雷厄姆·納什寫的‘我們的家’就是以坐落在圣費爾南多山谷的某棟漂亮的房子為原型嗎?”麗貝卡突然的發(fā)問,讓貝基猛地抬起頭面向墻壁,
“真的嗎?”
“是的。某天早上瓊尼·米歇爾和格雷厄姆·納什去了圣費爾南多山谷,來到一家熟食店吃早餐。吃過早餐后,他們沿著萬特樂大道散步,瓊尼·米歇爾透過商店櫥窗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她非常喜歡的花瓶,所以他們就買了那個精美的花瓶。然后他們把它帶回家,格雷厄姆·納什在為壁爐生火的時候,提議瓊尼·米歇爾為花瓶挑選一些花…”說到這里,麗貝卡起身拿起了擺放在玻璃櫥柜里面的那一支尤克里里,她開始彈奏了起來,隨后唱起了一支優(yōu)美的歌曲:
我會生起火,
你把花朵插進你今天買的花瓶里。
盯著火焰,
久久不肯移走目光,
當我聆聽你,
整晚為我演奏情歌,
只為我一人。
現(xiàn)在到我身邊來,
安心倚靠五分鐘,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如此舒適溫暖的房間,
窗戶都被夜晚賜予光亮,
陽光照射窗戶仿若珠寶。
為了你,只為了你。
我們的家,
是一棟非常非常非常好的房子。
兩只貓在院子里,
生活曾如此艱難,
但現(xiàn)在一切都如此輕松,
都是因為你。
貝基用手背匆忙擦去了眼淚,深呼了一口氣,但是她還在止不住的落淚,她只好用手做出了一個扇風的動作。
“還要再等一會兒,”貝基故作鎮(zhèn)定的說,“我可不想用這個土黃色的水來毒死您。”
On
The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