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假程芷死亡的消失，周圍一切回歸于混沌黑暗。
李允收起劍往前走了幾步，一個踩空，從高處墜了下去。頭腦發(fā)脹的厲害，再次睜開眼時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四周擺放著許多巨大的雜物，書本、衣服、水壺……白色的泥墻上散落著許多發(fā)黃的陳漬和灰斑，腳下是一件紅色的針織被，還有……
一雙貓爪？
李允往前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腳，熟悉的情景令他無語。
哼，又變成貓了。
他抬頭望去，不遠處鐵床上的紗罩內坐著一個人影。
“喵？”是誰？
好吧，連人話也說不了。他嘗試化形成人，失敗了。
“貓貓？你又餓了嗎？”
橙子從蚊帳歪出半個腦袋，地上的小白貓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
小白是只流浪貓，因為家里鬧老鼠把它給吸引來了。經(jīng)過了幾次投喂之后，它成了家里的一份子。
擔起了獵殺老鼠的責任，而自己成為了半吊子鏟屎官。
李允貓瞳放大，這不就是他要找的人嗎，感覺更青澀一點。
他往前走近幾步，才看到了少女全身。
少女穿著一身深色大棉襖，盤腿坐在床上的小桌前，腿上蓋著一條毛毯。
桌上亂七八糟，除了本子還擺著一些雜碎，他看不懂的東西，
“貓貓？”橙子被貓盯著有些發(fā)慌，“你不要告訴我床上有老鼠味，我會瘋的?！?/p>
“你不要再這么盯著我看了，我去給你找吃的。”
說著，橙子起身下床穿好鞋子，打開房門。正好遇上迎面來敲門的奶奶。
奶奶魚尾紋笑得起飛遞過來一封信和一指厚的毛爺爺，枯瘦的手不停點著信封。
“橙子，快看看這個，快幫我念念你爸寫的什么？”
橙子？程芷？白貓反復品味，在一旁觀察著少女和老人。
橙子眉頭輕皺，眼睛微瞇，信封上的郵票印象深刻，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封信的內容。
“這是最后一筆生活費?！?/p>
【他在城里一切都很好】
“弟弟要上小學了?！?/p>
【奶奶要注意身體】
“你也可以扛起家里負擔了?！?/p>
【他過年時候會回家看我們】
“我以后就不會寄生活費了?！?/p>
【會給我們封幾個大紅包的】
橙子的腦海不斷回想起那封信的內容和她向奶奶的轉述，人仿佛置于漩渦的流沙之下，深抽了一口氣，嘴巴里全是的沙粒。
良久她才在奶奶期待的目光下吐出一個字。
“好……”
橙子接過信封將其拆開，不同于以往短短的幾行字，這次是滿滿的愛意與關心。
她呆滯了一會，末尾的署名和字跡是父親沒錯。可是內容卻不像他能寫的出來的……
“寫的什么?！蹦棠烫街^瞅過來催促：“念念?！?/p>
橙子眉頭緊鎖，一字一句轉述給奶奶聽。
奶奶聽完擔憂之色蕩然無存，眼睛笑沒了，拍著她的手高興道：
“好啊，好啊。他們今年回來過年，我們得準備點吃的，我去把院子里的那只老母雞殺了?！?/p>
“你去田里摘點菜?！?/p>
橙子杵在門口望著奶奶的背影好一會兒，像是嘴巴里的大口沙子又被人浸了水。
說不出話來。她反復翻閱信封試圖找出這不是父親寫的線索，一無所獲。
信封的內容明明是她盼望已久的事，然而發(fā)生了她卻如此的害怕。
像是醫(yī)生對絕癥病人談論未來美好生活，虛無的荒誕。
“喵?！?/p>
小白走過來蹭了蹭她的腳踝，橙子反應過來自己本打算給小白找吃的。
她蹲下身來，撫摸小白的頭。
“抱歉，可能要遲一點了。我要去摘個菜。”
說完橙子站起身朝菜園走去。
李允緊隨其后，他剛才旁聽了一會，大致有了個了解。
大抵是男人到城里發(fā)展重組家庭，將前妻的孩子和老人放到農(nóng)村放養(yǎng)。
而現(xiàn)在男人要帶著新的家庭回來過節(jié)日。
無論是什么，他都要趕緊喚醒橙子，不然兩個人都得死在夢里。
必須讓橙子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他雖然不能說話，但還可以寫字。
李允跟著橙子來到菜園，少女將披散的頭發(fā)用手挽起，蹲下身就開始摘菜。
他在旁邊用爪子在土地里畫著自己的名字。
“貓貓，你在干嘛？”
橙子走了過來一腳踩到了他寫了一半的名字上，將他抱了起來放在了一旁更遠的位置。
“不要搗亂哦，很快就弄好的?！?/p>
李允無奈，只得在旁邊尋找更好的工具。
橙子挑出來的爛菜葉丟到他的腳邊，他拿出鋒利的爪子在兩片大的菜葉上劃著自己的名字。
人生第一次慶幸自己的名字如此簡單。
用爪子劃完之后，他叼起兩片菜葉，丟在橙子面前。
“哈？貓貓，你已經(jīng)餓到吃菜葉了嗎？”
橙子震驚，搖搖頭。
“這個菜葉被蟲咬成這樣了，不好吃?！?/p>
李允晃晃腦袋，用爪子拍打著那蔫巴的白菜葉，喵喵直叫。
橙子不耐煩的將貓貓抱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等下不在你的肉里摻菜葉了，你別激動，等我忙完好嗎？”
她正要放遠點，小白一爪子撓在她的手上，疼的松開了手。
小白一溜煙到那兩片菜葉前面，繼續(xù)拍打，嘴里發(fā)出的貓叫好像以前工作時聽組長開會。
“你怎么了？”橙子鼻孔出氣，鼓著兩個腮幫子走到小白面前，打量著兩片菜葉。
菜葉中心破破爛爛，不像是被蟲咬的，而且……
她將兩片菜葉舉到空中看了看，破損的地方好像兩個字。
允、李。
李允？
“你是李允？”
在她震驚的目光下，小白貓點點頭。
“不是，那不是……我做的……一個噩夢嗎？”橙子自言自語搖搖頭。
小白貓在地上用爪子劃了個不字。
她一點也不想理會，周圍的景色像是被慢速處理加了高斯模糊，喧嚷著要吞沒她。
剛摘下來的新鮮大白菜躺在泥土里，橙子早已逃到臥室，將門關上。
打開床頭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機，里面的內容與她記憶中的大相徑庭，而現(xiàn)在的章尾正在描述她現(xiàn)在的行為。
她嚇得把手機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