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的日頭照得積雪晃眼，山上的積雪已開始消融。陌千語帶著小荷和阿青他們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山道上，老張頭也拿著鋤頭跟在后面。

姑娘們興致高昂，像一群出籠的雀兒。小荷撿了根樹枝當劍使，模仿著戲班子的武生，逗得大家直笑。

陌千語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陽光為積雪鍍上金邊。“就叫霧語山吧。”陌千語呵出的白霧融進山嵐，“等開了春，這里種上連翹，那邊坡地栽天麻......”

“老張叔，您看這一片向陽坡地。”她指向圖紙右側標記著朱砂圈的區域，“我打算全部栽上碭山梨，聽說三年就能掛果，五年進入盛產期。”

老張頭瞇起眼睛，搓著凍紅的手指指向圖紙：“這梨樹栽種可有講究。碭山梨最怕積水，不過這坡地日照足，土質又松軟，種梨樹最合適不過。”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道：“碭山梨苗可不便宜，一株少說也得五錢銀子。”

陌千語想著滿山坡的梨樹苗，心里盤算著等來年花開時節，漫山遍野的梨花如雪，定能吸引不少游人前來賞花。若是再搭幾個涼亭，建幾間茶舍，這梨園倒是個極好的旅游景點。

她唇角微揚，從袖中取出一個藍布包裹的賬本：“去年藥材和菌菇包方面賺了一點，成本我都核算過了，剩下的我留了一些周轉。”

陌千語輕輕合上賬本，目光投向遠處起伏的山坡，若有所思地說道：“老張叔，除了梨樹，我還想在向陽的南坡種些荔枝樹和石榴樹。雖說咱們這兒不比嶺南，但選些耐寒的品種，精心照料，應該也能成。”

老張頭搓了搓下巴，沉吟道：“東家想得長遠，荔枝樹確實金貴，但若能種成，果子能賣個好價錢。不過得挑背風暖和的地兒，冬日還得想法子防霜凍。”

陌千語點點頭，又指了指山腰：“咱們山頂就有泉水，那邊地勢低，完全可以在半山腰挖蓄水池防旱。水池還可以養些魚，魚塘的水還能引出來澆灌花木，梯田澆水也是十分便捷，一舉兩得。”

老張頭眼中閃過贊許：“東家這主意好，養魚的水肥，澆地最養苗。若是再在塘邊撒些鴨鵝，魚吃不完的浮游小蟲，還能喂家禽。”

陌千語嘴角噙著笑意：“張叔，您看這果園規劃可還周全？果樹間種些板藍根、金銀花這類常見藥材，至少能保個本錢。”

她彎腰在地上畫出簡易的布局圖：“我盤算著先養三百只蘆花雞雛，散養在果園里。這些小家伙可是天然的園丁——既能除草捉蟲，雞糞又是上好的肥料。”

指尖在土里劃出幾道痕跡，“雞蛋三個月就能上市，肉雞半年出欄，當年就能回籠資金。日后若是游人來了，果子還能現摘現吃，體驗農家樂趣。”

老張頭蹲下身來，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圖紙：“東家這主意倒是新鮮。不過...”他猶豫著折了根樹枝，在藥材區畫了個圈，“這些地方得留出采藥通道，雞群可不能糟蹋了藥苗。”

“您提醒得是。”陌千語眼睛一亮，立即修改了布局，“咱們用矮竹籬把藥圃隔開，既擋雞又不礙事。”

她壓低聲音：“您知道南邊新傳過來的方子嗎？石榴皮煮水喂雞，防瘟病特別靈驗。等這批石榴結果，咱們連買藥錢都省了。”

老張頭布滿皺紋的臉上舒展開來：“東家這是要把荒山變寶山啊！不過...”他欲言又止地搓著手，“果樹不比藥材，沒個三五年見不著收成。萬一來場旱澇...”

“所以我做了兩手準備。”陌千語從袖中取出賬本，“您看，荔枝苗只買了五十株試種，主要資金還是投在梨樹和棗樹上。這些本地樹種耐旱抗凍，就算。”

老張頭突然插話：“東家，老頭子多句嘴。既然要養魚，不如在池邊搭兩間茅屋。”他眼睛瞇成一條縫，“等果子熟了，城里人來游玩，現摘鮮果，現撈活魚，再燉只果園草藥雞...”

“妙啊！”陌千語撫掌輕笑，“到時候掛個'千語山房'的招牌，價錢能翻三番。”她忽然正色道：“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得請張叔帶著年輕人先把防風林種上。您說的對，旱澇都得防著。”

過了正月十五，老張頭在村里找了人，準備開工在半山腰挖水池。幾個佃戶扛著鋤頭走來，為首的年輕漢子阿強就是幫陌千語修房鋪路的：“東家，您說的水池要挖多深？山里有個蓄水的池子正好，就是得防著雨季山洪。”

陌千語撿起塊石頭在地上比劃：“池子挖六尺深，東側留出泄洪道，岸邊栽些蘆葦固土。等開了春，咱們在池里放些草魚苗，魚糞肥水，水又能澆園子...”

春寒料峭的二月天，半山腰的洼地已經熱鬧起來。十幾個佃戶在老張頭的帶領下，揮動鋤頭鐵鍬，泥土飛揚。

“東家，您看這深度差不多了吧？”阿強停下鋤頭，抹了把臉上的汗，朝站在洼地邊緣的陌千語喊道。

陌千語望著滿是泥濘的洼地，有些無措地搓了搓手。“老張叔，這深度我看著不太拿得準，您給瞧瞧？”

老張頭放下鐵鍬，熟練地將竹竿插入坑中，瞇起眼睛看了看刻度。“還差一尺半呢。”又指著東側道：“這邊泄洪道得再挖寬些，要不雨季來了準得淤住。”

陌千語點點頭：“那就按您說的辦。大伙再加把勁，我讓廚房多備些酒菜。”

半個月后，水池如期完工。六尺深的池底鋪了防滲的黏土，東側泄洪道用石塊壘得結實，岸邊蘆葦新栽，嫩綠的芽尖剛破土而出。

清晨的陽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池底的泥土已經沉淀，水色漸漸清澈。阿強和幾個佃戶站在池邊，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臉上滿是自豪。

“東家”，阿強拍了拍手上的土道，“按您說的，泄洪道也留好了，蘆葦根也埋下了。”

陌千語繞著池子走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比我想的還要好。等池水沉淀兩天，就去買魚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