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背著柴捆的身影從坡上晃下來——是村里的樵夫老周。他瞇眼瞅了瞅幾人手里的麻袋，咧嘴笑了：“陌姑娘也來這撿羊糞蛋？這活兒我熟！西坡往上的山坳里有一片，山羊常在那兒歇腳。”

陌千語看著老周背上沉甸甸的柴捆，忽然靈光一現。若是能請樵夫們順手撿些羊糞，豈不是兩全其美？

“周叔，”她快走兩步，笑吟吟地攔在樵夫面前，“我這兒有個賺錢的活計。您每日上山打柴時，若是順道撿些羊糞，我按一筐五文錢收?！闭f著拍了拍結實的竹筐，“等秋后魚肥了，再給您留兩條最鮮活的鯉魚添個下酒菜。”

老周哈哈一笑，把柴捆往地上一擱：“這話說的！賺錢還能有吃的拿，怎么不愿意幫忙？我家小子念叨半個月了！想嘗嘗你家的魚?！彼甏甏植诘氖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我順道給你們砍些枯枝回來燒草木灰——那玩意兒撒地里，可比啥肥都靈！”

陌千語抿嘴笑了：“那敢情好，周叔您可真是幫大忙了。您說的山羊在山坳哪個方向？我們想去看看?！?/p>

老周重新背起柴捆，往西北一指：“順著這條野徑走，見到一棵歪脖子松樹往左拐。聽說最近那有野豬活動...你們小心些?！?/p>

日頭漸漸爬高，林間本該濕潤的泥土被曬得發脆，踩上去便揚起細小的塵埃。蟬鳴比往年早了半月，嘶啞的鳴叫聲裹挾在凝滯的熱風里，偶有山雀掠過樹梢，翅膀拍打的聲響都顯得粘稠遲緩。

昭明正蹲在不遠處，小心翼翼地挖著一株開著紫色小花的草藥，動作輕巧得像在對待什么珍寶。

“小姐，您看這個是不是您說的‘紫云英’？”昭明舉起那株草藥，陽光下紫色的花瓣泛著瑩潤的光澤。

陌千語走過去，接過草藥仔細端詳，指尖輕輕撥弄著葉片：“不錯，正是紫云英。這種草藥曬干后磨成粉，摻在魚食里最能促進魚兒生長。”

她抬頭看了看緩西移的光：“再采些苦菜和野莧就夠雞食了，咱們該往回走了?！?/p>

阿青背著滿滿一筐枯枝從林子里鉆出來，臉上沾著幾道灰痕，袖口還掛著幾片草葉。

他將沉甸甸的筐子放下，抹了把額頭的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從懷里掏出一把嫩生生的青草。

“小姐，這些夠燒兩大筐草木灰了。”他說著，將青草舉到鼻尖嗅了嗅，清新的草香混著泥土氣息。

“周叔說得沒錯，這山坳里的枯枝又多又干，燒起來肯定旺。我還發現一片新長的苜蓿，給馬兒摘了些?！彼皖^整理著筐里的枯枝：“那馬兒怪親人的。我想著該給它起個名字......您說叫‘追風’好不好？”

剛要開口，忽然聽到左側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一個碩大的黑影猛地沖了出來——竟是頭足有三百斤的野豬，獠牙上還掛著新鮮的泥漿。眾人瞬間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中的工具。

“小心！捂住口鼻！”陌千語閃電般將他拽到身后，左手已從腰間摸出個青瓷小瓶。野豬后蹄刨地，鼻腔噴出白氣，眼看就要沖撞過來。

瓷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淡紫色粉末隨風散開。野豬剛沖進藥霧便踉蹌起來，銅鈴般的眼睛漸漸失了焦距。它搖晃著又往前沖了幾步，最終像喝醉般歪倒在地，發出響亮的鼾聲。

陌千語緩緩靠近，用鞋尖輕輕撥了撥那對獠牙，轉頭時鬢邊還沾著幾粒紫色粉末。粉末細膩如塵，入風即化，三息見效，且無色無味——她忽然輕笑一聲，靴底碾過野豬翕動的鼻翼，“這劑量夠它睡到明年開春。”

陌千語打量著昏睡的野豬，皺了皺眉：“這畜生少說也有三四百斤，光靠蠻力可拖不動，怎么弄回去呢？”

阿青轉而忽然輕笑一聲，“倒也不是沒法子?！?/p>

阿青和昭明砍了幾根粗壯的樹干回來，用短刀削去枝杈，將木頭并排擺好。

陌千語則從袖中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在野豬耳后輕輕一刺?；杷囊柏i猛地抽搐了一下，四肢竟微微蜷縮起來，原本緊繃的軀體頓時松軟了幾分。

小荷和小蓮麻利地搓好了幾股草繩，正蹲在一旁編成更粗的韌索。

“現在好搬了?！卑⑶嗯牧伺氖郑笓]道，“把繩子捆在它前腿和后腿上，木頭墊在底下，咱們拖下去。”

昭明詫異：“小姐，剛才那針……”

“不過是讓它筋骨暫時松弛，省得半路醒了折騰。”陌千語甩了甩銀針，“趕緊的，再耽擱天就黑了。”

阿青咧嘴一笑，利落地捆好繩子，幾人合力，將野豬一點點挪到木排上。隨著一陣吱呀聲響，沉重的軀體終于被拖動著滑下山坡，碾過枯葉與泥土，緩緩朝山下營地移去。

小蓮擦了擦額角的汗，小聲嘀咕：“這醉夢散……真能睡到開春？”

陌千語回頭瞥了一眼野豬，唇角微勾：“若沒人解，它怕是能睡到來年秋收?！?/p>

陌千語走在前面，山風掠過樹梢時，心思卻已飛到了接下來的計劃上。今天的收成：魚食、雞食、果肥、馬草，連藥圃要的野莧都齊了，還意外得到一頭野豬。

山莊已逐漸步入正軌，是時候著手籌備釀酒事宜了。眼下正值釀酒的最佳時節，若能抓緊時間招募幾名短工開工，趕在端午節前釀出第一批新酒，說不定能在縣城賣個好價錢。

雖說手頭銀錢不算寬裕，但啟動釀酒工程的資金還是足夠的。

“小姐，注意腳下，您在想什么呢？”小荷好奇地問道。

陌千語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在想咱們山莊的釀酒大計。你可知道釀酒最重要的是什么？”

小荷歪著頭想了想：“是...是好的糧食？”

“是水?！蹦扒дZ指了指遠處山間若隱若現的一線銀光，“咱們山莊后山的那眼泉水，清冽甘甜，是釀酒的絕佳水源。再加上這山里的草藥，我有把握能釀出與眾不同的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