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春得知蔣惠蓀逃脫的消息時,正在府邸密室之中,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盞都被震得跳了起來,茶水濺濕了桌案上的文書。
他那張平日里陰沉的臉此刻更是烏云密布,怒不可遏地瞪大了雙眼,仿佛要噴出火來。“哼,這個賤人,竟然讓她跑了!”
他咬牙切齒地低語道,緊接著,毫不猶豫地高聲下令,讓手下即刻召回所有豢養(yǎng)的死士。
這些死士平日里隱匿在京城各處,猶如暗處的毒蛇,此刻接到命令,紛紛如鬼魅般朝著宋府聚攏,妄圖以此應(yīng)對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
這邊,宋墨剛在定國軍的營帳中處理完諸多繁雜瑣碎且棘手的隱藏工作,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被趙璋如安排了,宋墨知道這是趙璋如正在借著定國軍解散擴(kuò)張自己的勢力,只要能為舅舅鳴冤值得。
宋墨身心俱疲卻不敢有絲毫停歇,一心掛念著京城母親的身體,那沉重的牽掛如同巍峨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尖。
這邊一完事宋墨便馬不停蹄地朝著京城疾馳而去。
一路上,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他的心卻早已飄到了家中,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母親往昔的面容,擔(dān)憂與焦急交織。
一入京城,宋墨徑直奔向如意閣住處。
前些日子竇昭送完紀(jì)詠便趕回如意閣,她知曉宋墨此番匆忙前來所為何事,早已在門口等候,眼神中滿是心疼與關(guān)切。
見宋墨下馬,二話不說,蓮步輕移上前,輕輕拉住宋墨的衣袖,帶著他快步來到如意閣。
如意閣內(nèi),靜謐中透著幾分壓抑。
經(jīng)過悉心調(diào)養(yǎng),蔣惠蓀的氣色已然好了許多,原本蒼白如紙的面龐有了些許血色,可眼神中依舊透著深深的哀傷,仿若一潭幽深的寒泉,望不見底。
幾日前,她剛剛能動一動,就強(qiáng)撐著精神,在護(hù)衛(wèi)以及趙璋如留下的人手?jǐn)v扶下,重回了當(dāng)年的寺院。
踏入寺院大門的那一刻,往昔的一切如洶涌潮水般涌上心頭,曾經(jīng)的歡聲笑語、闔家團(tuán)圓,與后來遭受的背叛、痛苦,交織成一幅殘酷的畫面。
當(dāng)真相赤裸裸地擺在眼前——自己的丈夫竟狠心換了親生骨肉,蔣惠蓀只覺心如刀絞,那維系多年的夫妻情分,在這一刻碎得徹徹底底,丈夫養(yǎng)小三、換孩子的行徑,成了她心口永遠(yuǎn)無法愈合的疤,每念及此,痛意便蔓延至全身。
宋墨踏入屋內(nèi),腳步輕輕,卻帶著幾分急切。
一眼便瞧見母親那憔悴卻故作堅強(qiáng)的面容,坐在床邊,雙手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母親的手是那么冷,指節(jié)泛白,宋墨的身子微微顫抖。
瞧見兒子歸來,蔣惠蓀一直強(qiáng)撐著的堅強(qiáng)瞬間瓦解,淚水奪眶而出,她踉蹌著起身,不顧一切地?fù)湎蛩文p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衫,哭得肝腸寸斷:“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娘這些年的苦……”那哭聲飽含著多年的委屈、思念與痛苦,聲聲泣血。
宋墨眼眶瞬間泛紅,嘴唇微微顫抖,臉上的肌肉因心疼與悲憤而微微抽搐,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輕柔地拍著母親的后背,似是要將這些年缺失的慰藉一股腦兒地補上,可喉嚨卻像被堵住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良久,蔣惠蓀稍稍平復(fù)情緒,一旁趙璋如安排的丫鬟趕忙叫人進(jìn)來,如意閣掌柜的上前,抱拳稟報:“世子,夫人,貴府小姐在宮中做女官,我家小姐和表小姐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宮中出來的嬤嬤在查找,只是一直沒有回復(fù)……”
宋墨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情緒,望向母親,眼神堅定如磐石:“母親,您放心在此安心養(yǎng)著,有我在,很快,我就接您回家。”
說罷,他拿起雙刀,那雙刀在微光下閃爍著寒芒,目光觸及刀上的“孝”字,眼中閃過一抹決絕,昂首闊步走出如意閣。
竇昭早已等候在門口,她身姿婀娜卻透著幾分緊張,眼神中滿是擔(dān)憂,欲言又止。
宋墨走到她跟前,兩人對視,一時間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竇昭率先打破沉默,聲音輕柔卻有力,仿若春日里的微風(fēng),帶著溫暖與力量:“硯堂,我知曉你此去定是艱難萬分,前路荊棘密布,但我信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在這兒等你歸來。你也要相信自己,定能撥云見日,沖破這重重困境。”
宋墨心頭一暖,微微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是要給竇昭安心:“壽姑,你放心,待事情了結(jié),若我還活著,定不負(fù)你,立馬回來尋你。”
宋宜春聞得宋墨回了京城,正在書房中批閱公文的他,手中的筆“啪”地一聲掉落,濺落的墨漬在紙上暈染開來,仿若不祥的預(yù)兆。
他心中警鈴大作,深知宋墨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剛直性子,當(dāng)下站起身來,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仿佛在謀劃著什么。
片刻后,他猛地停下腳步,高聲傳喚下人,召集宋家所有人祠堂開堂。
他獨自坐在屋內(nèi),等待著宋墨上門,手指依舊不停敲擊,想著只要宋墨一來質(zhì)問,便即刻將他拿下,當(dāng)場打死,永絕后患,屆時,這英國公府便再無人能與他抗衡。
而宋墨這邊,已然身著鎧甲披上披風(fēng),那暗紅披風(fēng)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仿若他此刻燃燒的怒火。
他帶著屬下如猛虎般沖入府中,一時間,喊殺聲四起,刀光劍影閃爍,與宋宜春的死士激烈廝殺在一起。鮮血飛濺,染紅了地面,仿若盛開的紅蓮。
與此同時,在祠堂內(nèi),宋家的長輩們正焦急踱步,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突聞外面喧鬧震天,喊殺聲不絕于耳,眾人慌亂對視一眼,匆忙沖出去,卻見嚴(yán)朝卿帶人矗立門口。
嚴(yán)朝卿身著黑色勁裝,面色冷峻如霜,手中長刀斜指地面,高聲警告:“諸位,留在祠堂內(nèi),尚可保得性命,若踏出半步,休怪刀下無情!”有那不信邪的,剛抬腳欲出,便被一刀砍頭,鮮血四濺,嚇得眾人癱倒在地,再不敢妄動分毫,只能驚恐地望向門外,聽著那不斷傳來的廝殺聲瑟瑟發(fā)抖。
外面電閃雷鳴,狂風(fēng)呼嘯著席卷一切,宋宜春聽得外面動靜,心中不安,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腳步急促。最終,他猛地推開房門,踱步出門,只見門口橫七豎八堆滿尸體,有他的死士,也有宋墨的屬下,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流淌,仿若一道道猙獰的血河。
他卻陡然大笑起來,笑聲在風(fēng)雨中顯得格外猙獰,仿若夜梟啼哭:“哼,宋墨你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胡來,陛下可容不得這等內(nèi)亂!”
話剛落音,宋墨手持雙刀,滿身血污,雨水順著發(fā)絲、衣角不斷滴落,仿若從地獄歸來的戰(zhàn)神。
他一步步走來,眼神如炬,直勾勾地盯著宋宜春,那眼神仿若實質(zhì)化的利刃,要將對方看穿。
過往歲月如走馬燈般在腦海浮現(xiàn),那些為父受過、慘遭鞭笞的日子歷歷在目,宋墨心中恨意翻涌,仿若洶涌的巖漿即將噴發(fā):“我為宋家所做一切,早已還清這骨血之情,今日,便做個了斷!”
宋宜春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指著宋墨大罵:“你鬧出這般驚天動地的動靜,不就是為了穩(wěn)固你那世子之位!”
宋墨冷哼一聲,手中雙刀一橫,寒光閃爍:“自我投軍那日起,從未倚靠英國公府半分,今日,我便與你斷絕父子關(guān)系,自此搬去祖父留下的宅邸,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言罷,轉(zhuǎn)身大步離去,背影決絕而堅毅,任由雨水拍打。
英國公府這場風(fēng)波,終是暫時落下帷幕。
宋墨親力親為,為定國軍戰(zhàn)死的將士以及舅父蔣梅蓀操辦下葬事宜。
他身著素服,面容憔悴卻神情專注,指揮著眾人,一絲不茍地安排著一切。可沒想到,街頭巷尾卻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百姓們指指點點,說他一個外甥沒這資格,分明是想借機(jī)接手定國公府的勢力。
云陽伯顧玉聽聞,頓時怒發(fā)沖冠,帶著一群護(hù)衛(wèi)匆匆趕到,見著那些亂嚼舌根之人,二話不說,揮拳便打,將他們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
隨后,他快步走到宋墨跟前,整理了一下衣衫,抱拳行禮,一臉真誠:“硯堂,莫要將這些腌臜話放心上,我顧玉定當(dāng)永遠(yuǎn)支持你!”
宋墨心中感激,抱拳回禮,眼中滿是感動與欣慰。
不久,皇帝下旨,金色的圣旨閃耀著威嚴(yán)的光芒,傳旨太監(jiān)尖著嗓子宣讀:封宋墨為英國公,斥責(zé)宋宜春秉性不佳,押運糧草時貿(mào)然出動押運軍隊攻打山匪,違抗軍令,免去爵位職位,閉門思過。
就在諸事平息,眾人剛松口氣之時,宋墨卻舊傷復(fù)發(fā)。
這日朝堂之上,氣氛凝重仿若暴風(fēng)雨前夕。女真部落頻繁侵?jǐn)_邊境,邊疆急報如雪片般飛來。
鄔閣老上前一步,身著朝服,步伐沉穩(wěn),拱手提議:“陛下,老臣以為,可讓王行宜帶兵出征,以保邊境安寧。”
話剛落,竇世樞立刻出列反對,他面容嚴(yán)肅,言辭懇切:“陛下,萬萬不可,此時正值春播關(guān)鍵之際,打仗耗時太久,定會影響春播,還望陛下三思。”
鄔閣老急了,撲通一聲跪下,身后一眾官員見狀,紛紛跟著下跪死諫,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哀求之聲。
龍椅上,皇帝聽得心煩意亂,咳嗽愈發(fā)劇烈,蒼白的臉上透著幾分疲憊,望著空落落的朝堂,心中不禁思念起蔣梅蓀,想著若是他還在,這般棘手之事或許便能輕巧化解,那堅毅的面容仿若就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