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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逆旅一念

05.將軍殿

在我記憶里,大多數童年的快樂時光都與外婆家有關。年齡相近的小伙伴們聚在一起,每次都能組織很多好玩的活動。

外婆家和奶奶家特別近,雖然隔著區,但就緊挨著。在兩個區的交匯處,是一片四通八達的道口和一座很小的跨河橋,來回特別方便。我是外公外婆第一個孫輩,那會兒,我在外婆家也有自己的房間……

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去外婆家那塊的廟堂玩兒,別的小伙伴都沉迷在戲臺上的熱場表演時,我已經能夠把陪我看戲的外婆熬困了。那時我對本地方言沒什么概念,直到長大了,我才知道大人們天天掛在嘴邊的這個廟堂叫“將軍殿”,還有些來頭。

據可靠史實記載,王維某個晚年出家的弟子為他建了塑像,日日思念祭拜。對的,這個雕塑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位唐朝詩人——王維。

怪不得那會兒和我一起玩的小伙伴們都姓“王”呢!(外婆也姓陳,外公起先是入贅的)

那位弟子叫做“陳英夫”,資料書上說,他92歲高齡死于靈政廟內(也就是有王維塑像的那座廟)。后來將軍殿歷經多次擴建和修正,陳英夫和王維也得到了君王的賞識和追封。順帶一提,廟堂的墻上,后人做了有關王維詩歌的墻繪,和整體的幾座建筑都還蠻搭的。

小姨就嫁在邊上,姨夫他們一帶倒也都姓陳。

小時候,我哪里會想這些……

那會兒,小伙伴們成群結隊聚在一起就有很多事情干,撿磚頭在田野里烤紅薯、摘南瓜花在池塘邊釣青蛙、拔幾根頭發喂養抓來的螳螂……什么拿鐵樹針葉當香燭“桃園三結義”啊,什么在小道間玩“水鬼爬上岸”的刺激抓人游戲啊,什么“紅燈綠燈停”這樣的木頭人游戲啊,那都是順手拈來。有一次過年,我們在空地上熬通宵地玩“老狼老狼幾點鐘”的追跑游戲,家長們就在一旁忘娃的閑聊,好不痛快!

不過,小戲迷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有一次,我和小伙伴們一起散步去將軍殿看前場,也就是在進行整本劇目的越劇表演前的熱場。前場表演有時候會有小品,有時候會有舞蹈,大多情況下都是唱歌……如果運氣好,那天是某位仙人或名人的壽誕,那必定會有壽桃和糖果等可以搶。那天的前場大概比較平淡,我的小伙伴佳琪和佳麗都不太能沉得下心好好看節目,她們說想去后臺看看戲班子。我本來就嫌這些前場吵耳朵,自然也欣然前往。

這些戲班子好像沒有太大的區別,基本都會看到幾個媽媽演員一邊定妝一邊哄小孩兒的。我們想看的也就是個妝造不同,尤其是旦角的妝造,簡直不要太吸引我們!

后臺的外門邊,有個依靠著欄桿側目聽演唱的花旦,她背對我們,穿著很漂亮的花旦衣服(一般花旦穿的都很奢繁和鮮艷,而青衣穿著就比較純色系甚至顯得清貧),長長的頭發還披散著,只別了幾個夾子。我們三個小女孩悄悄走近,小聲但大動作比劃著自己的激動。然后,我們順利在花旦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會兒我們還太小,記憶中的花旦個頭就顯得十分高大,她好像半坐在桿子上,又好像半靠著側面的桿子。我看著她的背影,很想摸一摸漂亮的裙擺,但不敢伸出自己的手。就在我愣神的時候,花旦一臉不悅地轉頭盯著我。

再看看我的小伙伴們,此時已經慌亂蹲下,恰好躲進了由欄桿建立的視角盲區了。

好嘛!佳琪倒是上手拉上花旦側邊垂下的裙帶子了!真是虧大了!

不一會兒,就聽見樂臺那邊響起了越劇前奏,二胡、琵琶、吊镲、古板……仿佛催著我回到觀眾席的座位上去……

那天晚上,我拒絕了和她們先回家玩游戲,獨自回到外婆坐的長板凳邊上。又是我一個小孩子,坐在一堆老爺爺老太太間,熬到了戲本快結束……

當然,也不是每次都能堅持到最后的。每次一個戲班來,頭夜戲是唱給神明聽的,一定要是喜劇;最后一晚的戲是演給鬼怪看的,有些俗氣,還可能有生殺懲惡等情節。最后一晚的戲,切不可看到最后落幕散場,唱完散場十一點多,走在小路上容易被鬼怪跟上。也不知道這個說法是不是我媽唬我的。

要說我和將軍殿的故事,可不止是和外婆看戲。

外公是將軍殿的負責人員之一,有時,假期的中午我也會跟著外公來,幫些小孩忙,有戲的階段會坐著等下午場的戲。一般來說,下午場的戲會比夜場的觀眾少,但戲本都是絕不重復的!自然精彩不能錯過!

我記得有一次,我很沮喪,望著殿后方的許多神像,偷偷祈禱。突然,眼尖的,在供桌某一角發現了一盞有些積灰的簽筒。

我虔誠的對著神明求示,模仿電視劇里的人求簽問卜。最后掉出來的是第一簽,我不記得具體簽文了,但“君子”兩個字仍舊牢牢在我腦子里。簽文的大致意思就是,君子身正氣足,不用害怕邪祟和小人,這是一支頂好的上上簽。

雖然,當時被外公嗔怪了幾句,說是這個竹筒里的簽文不全了,棄置很久了,不要隨便亂玩。

但我總覺的,也許冥冥之中,確實有什么指引著我……就當是我和這個殿的某種緣分吧。

夜月曇水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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