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萬籟俱寂,一切生機隱藏在黑暗之中,令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琿王妃木訥的坐在后院的涼亭內,身上還穿著下午的衣裳,上面沾染著點點血跡,一時來不及清洗早已干涸在裙擺之上。她此刻正麻木的看著被摧殘的體無完膚的池塘。
忽而想起聶允捷對自己懷疑、惡語相向之時,她想維持最后的體面轉身離開,卻在抬腿時聽到他冰冷而又參雜著一絲顫抖的話音,
“來人,徹查琿王妃的后院,任何蛛絲馬跡都要向本王匯報!”
冷風拂過面頰,吹亂了發梢。帶來難以忽視的涼意。在月色的映襯下,琿王妃顯得那么單薄、瘦弱,仿佛再大一點的風便能將她帶離這里……
一旁候著的白露見此情景,再一次紅了眼眶。她拿起衣袍走向前去,輕輕披在琿王妃的身上,忍著哭腔道,
“娘娘,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歇息才好。晚上風大,切莫傷了身子!”
琿王妃扭過頭來望向白露,雙眼紅腫,眸中已失去光澤,變得暗淡。她張了張口,沙啞的音節的從她唇中蹦出,
“本宮沒有害側妃……”
聽聞此話的白露直直的跪在地上,抓住琿王妃的裙擺,泣不成聲,
“娘娘!奴婢相信娘娘!奴婢求娘娘別想了,睡一覺!殿下一切都會查清楚的!會還娘娘清白!”
琿王妃愣愣地聽著白露的懇求,手緩緩捂住心口,語氣哽咽,
“本宮這里好疼,鉆心剜骨的疼!側妃落月昏迷不醒,琿王的懷疑…壓的本宮喘不過氣來……”
白露不知如何勸慰琿王妃,只能一味得跪在身邊陪著娘娘。
良久,琿王妃拍了拍白露的手背,手指相碰的一剎那,一股不同于常人的低溫包裹住了白露,冷的她心口一顫,
“娘娘!您的手!”
“無礙。平身吧,本宮乏了,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幾日了……本宮愿意等!”
白露攙扶著她離開亭院。秋風蕭瑟,略過池面掀起漣漪,幾朵衰敗不堪的荷花被吹得東倒西歪……后院已然一片傾頹景象。
自那日后,聶允捷便沒再踏足過琿王妃的后院,也不見他差使人來傳喚琿王妃。
白露起先還疑惑不解,趁琿王妃休息之時,悄摸打聽了一下。得到的回答無一不是“琿王殿下在側妃院子、側妃昏迷不醒琿王在陪”等諸如此類的話語,看來是顧不上琿王妃了……
時日一長,也就放下心來。碰巧琿王妃近日吃齋念佛、為側妃祈福,連帶著氣色也好上許多。這后院的奴婢們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膽的伺候,終于有了些許活力。
處暑之日,琿王妃在屋內小憩。白露守在房前,一旁的侍女猶豫好久,終于下定決心,湊上前去悄聲問道,
“白露姐姐,你說殿下不是要抓真兇嗎?還懷疑咱們娘娘,近日怎沒了動靜?”
白露瞪了她一眼,環顧周圍,瞧著四下無人,才小心翼翼開口,
“肯定是查到與咱娘娘無關,殿下沒想好如何賠罪,才沒有了…”
話音未落,兩人的目光倏然被遠處幾名侍衛吸引。為首的正是聶允捷的貼身侍衛安宇。侍他們走近,白露發覺幾人面露嚴肅,習慣性的攔在門口,
“琿王妃在小憩,任何人不得進入叨擾!”
可安宇對那幾個侍衛使了個眼色,一個箭步上前鉗住了白露的肩膀。她奮力掙扎,可效果微乎其微,又怕動靜太大吵到琿王妃,只好得放棄掙扎,任由安宇將其帶走。
一旁的侍女面上著急卻也不敢多嘴,只得眼睜睜地看著白露欲來欲遠的背影,心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咬了咬牙心下一橫,還是轉身敲響了房門……
白露被侍衛推搡著,看著有些眼熟的院門,心存不解。
“你們帶我到側妃內院干什么?”
無一人應答,連帶著看向她的神情,都是冷漠厭惡。白露被押解著直至屋內,她相隔老遠便看到聶允捷一身華麗的古風黑袍,繁復細膩的繡花工藝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股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由內而外的散發。
可走進一看,聶允捷眼底一片烏青,眸中血絲明顯,整個人一幅心力憔悴的模樣。
思索間,白露被身后的侍衛安宇一推,徑直跪在地上。她有些搞不清狀況,還沒任何反應之際,就聽聶允捷語調低沉,帶有深深的威脅之意,
“白露設計陷害側妃,你可知罪?”
“什?什么?!”
白露聽聞此話,瞠目結舌,回味過來后連忙否認,
“奴婢沒有!還望殿下徹查!”
“本王查到了,就是你……”
“不不不!奴婢一直跟著琿王妃,萬不會做這種有損娘娘功德的事情!”
“……”
直到聽聞此話,聶允捷還停止讓她強硬認罪的計劃,他嘆了口氣,換了種語氣,緩緩說道,
“你跟琿王妃多久了?”
見聶允捷忽然改變話題,即使白露心中多有疑惑,也只好有問必答,
“回殿下,奴婢…自娘娘嫁入琿王府時便一直跟著娘娘。”
“哦?”
聶允捷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隨后意有所指的問道,
“你能為琿王妃做到什么地步呢?”
“奴婢…奴婢愿為娘娘肝腦涂地,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看著地上跪著發抖言語間卻堅定無比的女人,聶允捷眉心一跳,他點了點頭,說話間帶了點欣賞,
“本王實話告知與你,側妃一事,本王查到的所有線索都指向琿王妃……”
“不可能!”
話還未說完,便被白露激動的打斷,聶允捷當即就有些不悅,指著她說道,
“別不識好歹,今日本王綁了你,是為了讓你替琿王妃去死,你可愿意!”
白露渾身一僵,冷汗直冒,她忽的笑出了聲,嘲諷道,
“所以殿下還是不相信娘娘?”
“混賬!”
聶允捷擺案而起,將擺在案上的蓮子蓬扔了過去,白露接過,未等開口詢問,就聽聶允捷狠厲的聲音響起,
“這蓬里面裝的根本不是蓮子!而是芡實!此物是本王的人從琿王妃的院子找到,你說!要本王怎么辦!”
說到最后,竟有些歇斯底里。白露看著手中的蓮蓬,心下了然。她無聲的流下淚水,再抬眼時,眼底一片堅定決絕,
“奴婢還有一個請求。”
“何事?”
“奴婢死后,殿下可不可以……多去看看娘娘…她真的很苦……”
聶允捷有一瞬間的怔愣,他不明白白露臨死前的最后一個愿望竟是關于琿王妃的。罷了,主仆一場,也是難得。
聶允捷擺了擺手,點頭答應。
見狀,白露終于彎了彎唇,跪下磕了個響頭,擲地有聲,
“奴婢認罪!”
……
這邊只穿著單薄衣裙的琿王妃奮力奔跑,她掌心止不住的顫抖,心中暗自祈禱白露平安無事。
等她終于跑到側妃內院卻被眼前一幕驚的止步不前,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