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鏡辭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他移開目光,走上前去,隨意的趴在圍欄上,隨口問道,
“心情好點了?”
柳昭栩頓住,看著眼前表里不一的人,心中有處地方叫囂著告知他真相。柳昭栩抿了抿唇,開口,
“無事。”
楚鏡辭一愣,還是點了點頭,并未揭穿柳昭栩。
她望著遠處的山峰,身旁的人也不說話,仿佛真的是來看景的一般,柳昭栩捏了捏掌心,問道,
“馬車上,是你幫淳王遮掩的吧。”
雖是問句,可語氣中十分篤定。楚鏡辭聳了聳肩,
“還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好在你沒揭穿本侯,不然照傾國那性子,本侯又有個把柄在她手中了!”
柳昭栩失笑,并未解釋,反倒開口問道,
“為什么帶上他?”
楚鏡辭嘖了一聲,難得嚴肅,沉聲道,
“從本侯上次找你開始,你整個人都不對勁,這次來這寺廟,本侯從未見你信佛,想來是心中煩悶,找地舒緩心情而已。”
“那你還帶上聶憧?一個傾國一個他,兩人見面就吵……”
望著柳昭栩不解的神情,楚鏡辭忽然笑出聲來,意味深長的說道,
“本侯往常不順心的時候,習慣去風月樓找美人聊天,疏解心情。比起讓你一個人呆在這幽靜的寺廟,本侯看馬車上的行情,那才是更適合放松的氛圍……”
柳昭栩有些呆愣,她失笑,望向遠處的夕陽,一時間并未答話。兩人相顧無言,隨著天色漸暗,柳昭栩驀的開口,語調中帶著難以察覺的迷茫,
“楚鏡辭,你殺人的時候都在想什么呢?”
楚鏡辭愣住,桃花眼微微瞇起,思考再三,還是把懸在嘴邊的問題咽了回去,
“這個…也得分時候。”
“什么時候?”
“在戰場上吧,什么也沒想,心中只有自己的刀劍……林璽郡主吩咐的嘛……”
楚鏡辭停了一瞬,語氣輕佻,
“當然是想著任務完成后的獎勵了!”
柳昭栩被他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心中的積怨頓時也消散了不少。
柳昭栩攏了攏衣袖,神色如常,淡淡說道,
“天色漸暗,本郡主先回去了……”
楚鏡辭也點了點頭,目送柳昭栩離去。
……
四人便在這崇安寺住了下來,每日聽禪誦經,吃齋念佛,倒也修身養性。
若說特別之處,倒是楚鏡辭每日早晨在后院雷打不動的練武,聶尊怡看著他擺放在地上的一大堆武器,難以置信的說道,
“你的行李……莫非就是這些東西?”
說完還上前試圖拿起一個玩玩。
楚鏡辭收了劍,額頭上溢出了一層薄汗,他面色微紅,桃花眼定定的看著聶尊怡,一幅含情脈脈的模樣,惹得聶尊怡蹙眉。
楚鏡辭勾唇一笑,隨意的擦了擦汗,模樣不羈,他吊兒郎當的說道,
“對呀,本侯不像我們傾國公主,出個門拉了十幾輛馬車,看著弱不禁風,小心自己把自己弄傷了。”
聶尊怡聞言氣急,猛地把兵器往地上一摔,看著楚鏡辭心痛的模樣,頓時心情大好,
“讓你再說本宮弱不禁風!”
一旁看戲的聶憧幸災樂禍的說道,
“楚小侯爺,你招惹誰不好,非要招惹她!”
柳昭栩眼瞅著三人又要開戰,連忙悄無聲息的退出戰場,避免引火燒身。
她踱步走向禪房,剛到門口,宰相府的密探便悄無聲息的站在她身旁,畢恭畢敬的遞上信封。
柳昭栩擺了擺手,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她的眼前。柳昭栩回到屋內,撕開信封,仔細的看了起來——
柳譚告知她,關于季府的證據都已準備完畢,就等秋考一過,無論季硯塵考的如何,京城都不會再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柳昭栩勾唇,繼而閱讀下一封信,是蕭燁寫的。他照例給柳昭栩匯報自己學業如何,如今學堂情況……盡管柳昭栩讓他把時間注重于學習,可他依舊樂此不疲。
他說,季硯塵信心滿滿,季府都拿此次秋考當做他們的翻身之日,而憑借季硯塵以往的實力,確實會在秋考中拔得頭籌。
柳昭栩不甚在意,若是他考的好,季府可以留得人口,若是他發揮失常,圣上不會念在他還年輕便手下留情。
她收回心思,打開第三封信,是她遣自己的暗衛前去注意許婉寧的動向。距離秋考越近,許婉寧也逐漸減少了和聶臻的來往,看來,她還在審時度勢。
柳昭栩看完三封信,點燃蠟燭,看著三封信燃燒殆盡。她出神的望著那一堆灰燼,心中暗自發笑,再過不久,又能看一出好戲了……
秋意漸濃,崇安寺的樹葉紛紛揚揚的落下,倒是添了別樣的味道。不知不覺,四人已在此待了十幾日,眼瞅著秋考已過,結果馬上出來,他們也準備打道回府。
月色降臨,柳昭栩一襲淡綠平羅衣裙,長及曳地,衣擺無一朵花紋,只袖口用品紅絲線繡了幾朵半開未開的夾竹桃,乳白絲絳束腰,垂一個小小的香袋并青玉連環佩,益發顯得身姿如柳。三千青絲系數披在肩上,未施粉黛,正端坐于案前閱讀書籍。
她慣來不愛穿素衣,今日黑裙已換完,便選了個莊重典雅的綠色。靈芝走上前來勸她早些休息,她點了點頭,隨后起身望了眼夜空,月亮躲在云后,漆黑一片,神秘莫測。
這幾日,她修身養性,加之三人的嘻笑打鬧,她心中的積怨系數消散。可今夜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種不安的情緒環繞。
柳昭栩蹙眉,可能是近鄉情怯,再過不久便要離開這座充滿靈性的寺廟了。
柳昭栩關上窗戶,熄滅了燭火。這廟中,歸于平靜……
禪房外面,樹影婆娑,隱隱約約照出一道移動的身影。在月影的映射下,他一襲黑衫,銳利的眼神如同寒冬的北風,孤傲而凌厲,令人畏懼。
那人悄無聲息的靠近禪房,一手握緊了腰間的佩劍,一手撫在窗前,眸中閃過冷意。
他正欲推開窗子,忽然神色一變,手指一松,閃身躲避身后的致命一擊。
楚鏡辭暗道不妙,此人居然能察覺他的到來,沒等那人調整好,便又揮劍而上,那人連著再閃,順勢拔出腰間佩劍,兩人你來我往的發起了進攻。
楚鏡辭眉頭緊鎖,眼前之人蒙著面巾,一身黑衣,刀刀致命,武功高強,怕是有備而來。
過招間,兩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微微喘著粗氣,拉開了一定距離,休息不到片刻,又默契的揮刀相向。
柳昭栩出來時便見到這樣的場景。她心中不安,睡眠也淺,朦朧中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音,便悄悄走了出來,就看見楚鏡辭和一黑衣男人打的不可開交。
她環顧周圍,這里距離聶憧的房間最近,難道……那人是來行刺的?
柳昭栩蹙眉,剛想呼喊,可這么大動靜暗衛還沒有來,怕眼前之人是有恃無恐。想到這里,柳昭栩不愿打草驚蛇,她想上前幫助,可近戰并不是她的強項,加之怕拖累了楚鏡辭,只能干著急。
驀然,她看著楚鏡辭手中的劍,腦海中忽然浮現他帶的一堆兵器,來不及細想,轉身便朝那兒跑去。
那黑衣人先一步發現了她,見她轉身離去,以為是要叫人,便朝柳昭栩揮劍而去,楚鏡辭見狀,暗道不妙,伸手阻攔,無意間被那人劃了一道。那人也被攔截下來他用余光看著青衣女子消失在拐角。
楚鏡辭見狀勾唇,悄聲道,
“動她,也得看你有沒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