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栩眸色一沉,面露寒光,楚鏡辭同樣收起來玩世不恭的笑容,下意識撫上劍鞘,嚴陣以待。
兩人如此緊張,只因聶暨白的傷口位置,與柳昭栩射中那刺客的位置一模一樣。
聶暨白聞言,似有些羞愧,支支吾吾道,
“本宮昨夜再次安營扎寨,夜中想要方便,不料卻被人打暈,醒來時又被人刺了一箭,這才派人搜查過往馬車,想找到刺客。”
聶憧聽后,神色也凝重起來,他喃喃道,
“是誰意圖謀害太子?”
聶暨白搖了搖頭,還未回話,便聽一道不帶任何情感的聲音響起,
“太子殿下,不知您昨夜在哪里方便的?”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聶暨白抬眸看向來人,柳昭栩神色淡淡,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剛剛脫口而出了什么話。
聶尊怡被這句話驚到,慌忙扯了扯柳昭栩的衣角,開口說道,
“林璽!你這是問的什么問題?!”
“咳”
柳昭栩面上也浮現一絲紅暈,可她還是定了定神,見眾人對自己皆是一言難盡的表情,開口解釋,
“林璽沒有冒犯太子殿下的意思,只是感到疑惑,林中安營扎寨,照例是有護衛人員,為何任由太子殿下被打暈,沒有察覺異常,是失職還是……根本就是其中之人所為?”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愣,柳昭栩此話頗有道理,可聶暨白還是苦笑一聲,
“那兩名侍衛昨夜被迷暈了,今日醒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聞言柳昭栩卻蹙眉,接話道,
“太子殿下為人寬厚,可這未免也太蹊蹺了些,太子殿下怎知不是他們二人的謊言?”
聶暨白笑了一聲,溫聲道,
“本宮昨夜出了帳子,他們還沖本宮打了個照面,照例巡邏,絕不可能是他們二人。”
柳昭栩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再次掃過聶暨白的左肩,忽而察覺不對,開口問道,
“太子殿下……原本就是穿著這件中衣的嗎?”
見柳昭栩冷不丁的問出這樣的問題,聶暨白低頭看了一眼,隨后愣愣的回答,
“你怎么……”
“無他,只是林璽好奇,為何太子殿下受傷,衣服卻無一點染上血跡。”
余下三人也恍然大悟,聶暨白似有難言之隱,過了好半響才說道,
“林璽洞察力驚人,本宮昨夜被人換了衣服,醒來之際身著黑衣,原本的衣服倒是扔在了一旁,待本宮回來之時,兩個侍衛還以為本宮是個刺客……”
楚鏡辭一直暗中觀察柳昭栩的神情,后者不知聽到了什么,眸中閃過寒光,嘴角勾起,露出她慣有的冷笑,楚鏡辭蹙眉,這太子哪里出了紕漏?
聶暨白在撒謊!
柳昭栩當機立斷下了結論,她尚且不知聶暨白為何撒謊,但行刺之人若真的是他,今日他們四人便是羊入虎口,難以逃脫。
她警惕的環視四周,正想法子離開,不料聶憧突然開口,
“不知五哥那件黑衣在哪,可否拿給我們一看?”
聶暨白蹙眉,才發覺異常,他斂了斂笑容,舉起茶盞飲了口茶,隨后疑惑的開口,
“你們?為何如此在意此事?”
柳昭栩暗道不妙,垂在身側的手無意識蜷縮。下一秒,楚鏡辭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側,悄聲說道,
“不是他。”
柳昭栩瞳孔一縮,壓下自己想說的話,也隨之放松了下來。她抬眸見聶尊怡擔憂的看著自己,點了點頭,后者了然,也寬了心,扭頭接了聶暨白的話茬,
“太子哥哥有所不知,昨夜我們在崇安寺也遇到了刺客,身著黑衣,我們想著,那衣服說不定就是那刺客的!”
“欺人太甚!”
聶暨白聞言怒不可遏,隨后猛然住嘴,看了看聶尊怡,為難道,
“燒了……”
“燒了?!”
四人異口同聲,聶暨白聽著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端起架子狐假虎威道,
“怎么啦!不燒難道本宮要留著過年嗎?!”
聶暨白看著眾人陰沉的目光,靈機一動,趕忙在聶尊怡發火前說道,
“本宮倒是想起來了,還有一樣東西!”
“什么?”
聶暨白招了招手,適宜瀾桐將東西拿出來。瀾桐領命,打開包裹嚴實的白布,眾人好奇的圍上前,楚鏡辭定睛一瞧,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是他從京城帶來、柳昭栩射出去的那支羽箭!
聽了楚鏡辭的解釋,聶暨白眉頭一擰,他嘆了口氣,表示無可奈何,
“本宮知道的只有這些,其他的什么也幫不上你們,這只箭也是本宮想帶到大理寺查驗,現在看來也沒那個必要了……”
柳昭栩斂下眸子,他知道聶暨白所說無異,事到如今,竟連那人半點消息都沒有。她暗中看了眼聶暨白,雖然楚鏡辭如此確定刺客不是他搞出來的,但他為何不說實話?
誤會解除,四人正打道回府,上車前,聶尊怡不解的看著依舊駐扎此地的聶暨白,說道,
“太子哥哥為何不與傾國一道回京?太子哥哥的傷還是早日得到治療才好!”
聶暨白沒想到他們由此一問,他咳了一聲,正色道,
“無妨,本宮在此還有些事情,何況還有侍衛隨身保護,倒是你們四人,本宮派些人保護你們回京。”
聶尊怡還欲再勸,可裙擺被柳昭栩拉了一下,她回眸,見柳昭栩輕輕搖了搖頭,心中閃過一絲不安,慌忙改口,
“那太子哥哥我們就先行回京了!”
說完便催促著車夫趕路,只留下聶暨白蹙眉看著極速行駛的馬車,
“原以為真情流露,才知道是客套話哎……”
話畢,他瞥了眼在一旁畢恭畢敬道瀾桐,淡聲道,
“來了嗎?”
瀾桐俯身點了點頭,聶暨白這才放下心來,隨后神色一變,猛然跺向瀾桐,指著疾馳的馬車吼道,
“你回宮給本宮好好看看畫像!什么人都敢攔!你是不知道傾國的脾氣多暴躁!”
瀾桐心里苦,面上止不住的點頭,心中卻是一陣郁悶,不是太子說以后只認令牌不認人嗎!?
……
“什么!太子哥哥說謊了?!”
馬車上,聶尊怡不可置信的重復柳昭栩告知的信息,喃喃道,
“莫非……”
“別瞎想,不是太子。”
眼見著聶尊怡面露恐慌,楚鏡辭開口打斷她的幻想,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昨夜那人于我交戰,身上多處負傷,我劃傷了他的手背,可今日太子身上除了那道箭傷,其他并無受傷,還有,說句冒昧的話,那刺客比太子殿下身姿挺拔多了……”
楚鏡辭說完,四下一靜,聶尊怡一臉怪異的盯著他,柳昭栩也扶額苦笑一聲,聶憧更是掩面輕咳。
還是柳昭栩最先消化掉信息,接著之前沒說完的話開口,
“太子殿下有些問題,在深夜方便之時遇見了兩個清醒的侍衛,而他后來卻說,回來之時差點被那兩個侍衛認成刺客,一來一回見到的都是清醒的侍衛,那他為何所說那兩個侍衛被迷暈了?”
聶尊怡眨了眨眼,開口,
“那兩個侍衛說了……”
話還未說完,身旁的聶憧臉色陡然一變,他迅速接話,
“五哥身為皇宮太子,卻對一面之詞深信不疑……”
柳昭栩冷笑一聲,點了點頭,
“不錯,他既然如此肯定,那迷藥多半與他有關!”
聶尊怡聽明白了其中所含的深意,可她卻疑惑接話,
“可是,他為何這樣做?”
楚鏡辭伸出手拍了下聶尊怡的腦袋,嗤笑道,
“傾國還是多看些書吧……太子選擇深夜出行,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被刺客遇到,想來是個意外嫁禍而已。”
“可是他身為太子,為何躲著別人?”
柳昭栩垂眸,意味深長的說,
“那就要問問他,天亮至此又身負重傷,為何還待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