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季硯塵的事情落下帷幕,秋日的尾巴也悄然離去,氣溫驟降,家家換上厚衣點燃柴火以備過冬。
再過不久便是傾國公主的及笄禮,柳昭栩散漫的側臥在躺椅上,思索著該送些什么禮物。
忽而,她疑惑問道,
“靈芝,楚鏡辭多久沒來了?”
身旁的靈芝剛撥弄完火盆,恭敬的回答,
“稟告郡主,距楚小侯爺上次來已經過去十多日了。”
柳昭栩斂下眸子,思索片刻,喃喃自語道,
“這么久不見他來尋?莫非……”
隨即站起身來,開口道,
“去凌霄候府一趟。”
“奴婢遵命。”
不過半晌,柳昭栩一身紅裙熱烈張揚,在這冷淡的冬日儼然一模靚麗的色彩。她身披一件火狐貍外袍,襯得人更加艷麗動人。
她走進凌霄候府,以往以風流倜儻著稱的候府今日無比寂靜,身旁的侍衛一個個面若寒蟬。
柳昭栩蹙眉,正想著發生了何事,迎面便撞見從書房出來的楚鏡辭。
“你怎么來了?”
楚鏡辭面露驚訝,率先開口問道。柳昭栩并未答話,她眨巴著眼睛,盯著他看了幾秒。
他半披散發,一身黑衣,寬袖長袍。整個人倒是散發出一股懶散的味道。和府內的氛圍極為不符。
楚鏡辭被盯得匪夷所思,忽而一笑,調侃道,
“怎么,本侯這一身如何,被本侯迷倒了嗎?”
柳昭栩白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他的不正經,反倒眸色深沉,開口道,
“出什么事了?”
楚鏡辭一頓,下意識否認,
“沒有……”
話還未說完,便見柳昭栩上前一步,兩人距離驟然縮短,楚鏡辭一驚,還未作何反應,便聽耳邊傳來柳昭栩壓低的聲音,
“別騙本郡主!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楚鏡辭嘆了口氣,似是無奈,轉身走向書房,回頭示意柳昭栩跟上。
兩人來到書房,只見中央的書案上放著一張畫紙。柳昭栩走近一瞧,臉色霎時一變。擺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幅兵防圖。
柳昭栩大腦飛速運轉,她驀的抬眸望向楚鏡辭,不確定道,
“西北邊關?”
楚鏡辭挑了挑眉,倒也沒瞞著她,點了點頭,
“西北蠻夷人太過猖獗,臨近冬日,為免邊疆百姓受苦,皇上派我絞殺這些殘余。”
“為何不曾聽說?”
“蠻夷人曾遭到朝廷重創,如今已掀不起風浪,只留下幾匹兵馬,不足以惹得朝廷動蕩。前去平定便是。”
柳昭栩愣愣的聽著楚鏡辭云淡風輕的話,思索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何時出發?”
“五日之后。”
楚鏡辭話畢,室內陷入安靜,柳昭栩斂眸看不清神情。楚鏡辭撓了撓頭,忽而將手伸進衣領,從脖頸間摘下一枚硬幣一樣的東西,視若珍寶的舉在柳昭栩眼前,笑著說道,
“沒事,這次我還帶著你送我的錢幣!”
柳昭栩抬眸,望著眼前的東西,愣愣的接了過去。她撫摸著中間的凹陷,喃喃道,
“都這么久了,你還留著……”
……
這本是柳昭栩聽聞楚鏡辭第一次上陣殺敵,親自不遠萬里去寺廟為他求的平安福。
“楚鏡辭!你看這是什么?”
年幼的柳昭栩彼時剛得封號,身著昂貴的蠶絲紅衣,獻寶似的將那枚平安福放到他的手心。
楚鏡辭受寵若驚的結果,本想嘲笑柳昭栩這么小的東西像是個錢幣,可觸及到她滿懷期待的目光,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反倒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
“好,等著本侯凱旋歸來,小郡主。”
楚鏡辭一走便是大半年,他并未食言,凌霄軍大勝,他成了最年輕的將領,意氣風發,鮮衣怒馬。
皇帝為他大設酒席,他懷著少年一腔熱忱,想著明日對他的姑娘說出自己心中暗藏已久的心思。那日,他喝的酩酊大醉,可正是這一醉,讓他永遠失去了那個機會……
柳昭栩回過神來,眸中的柔情一閃而過,她將護身符還了回去,若無其事的問道,
“這東西,怎么還有個凹口了?”
楚鏡辭捏著護身符,斂下眸子,他長了張嘴,正欲開口,門口卻忽然傳來侍衛的聲音,
“稟報侯爺,李將軍求見。”
柳昭栩見狀,也不好多留,她看了眼楚鏡辭欲言又止的神情,淡淡道,
“過了這么久了,本郡主也不急這一兩日了,等你回來再告知本郡主吧。”
說完便轉身離去。楚鏡辭望著她堅決的背影,看了看這個已有破痕的平安福,自嘲一笑,隨后又將它掛回脖頸,藏在衣領中,與肌膚相貼。
柳昭栩回到府中,眉頭緊鎖,面目愁容,她今日一見楚鏡辭,得知此事后便一直心緒不寧。
身旁的靈芝見她在內院來回踱步,小心翼翼開口,
“郡主…您可有什么煩心事?”
柳昭栩腳步一頓,忽而轉過身來,眨了眨眼,語速極快的命令道,
“你快去附近的醫館,把他們那所有治療跌打損傷的外敷、內服藥都給本郡主買來!最好要藥丸,不要沖泡!還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中毒解藥!一并買了!”
靈芝一聽此話,頓時瞅了瞅柳昭栩全身,擔憂的問道,
“郡主您是受傷了!?怎么一時間要這么多藥材?”
柳昭栩擺了擺手,語氣急切,
“哎呀本郡主沒事,你快去!一個時辰內本郡主要全部看到!”
遣走靈芝這還不算完,柳昭栩讓人注意著柳譚何時回來。上一秒聽侍衛稟告老爺已經回府,下一秒便提起裙擺跑向正廳。
站崗的侍衛面面相覷,心照不宣的想,自家郡主以前不是最注重禮儀的嗎?今日怎的這般風風火火了?
“爹!”
柳譚剛拿起茶杯的手猛地一頓,差一點茶水便灑在身上。
他還未松一口氣,柳昭栩便跑了過來抓住了他的胳膊。柳譚僵硬的低下頭,便見新做的衣料此時已撒上了茶水。
柳譚嘆了口氣,卻并未生氣,只是感到新奇,他放下杯子,饒有興致的詢問,
“昭昭今日怎的如此活潑?”
“爹,咱家那些大補的名貴藥材在哪!那些治療怪癥的藥物都放到哪兒去了!還有那些暗箭上的毒啊,那些解藥……”
聽著柳昭栩跟報菜名似的問了一大堆,越聽柳譚越是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
他先瞅了瞅柳昭栩,見后者面色紅潤,還有點出汗,也就放下心來,隨口問道,
“怎的,昭昭要去見病人啊?”
“不是……”
柳昭栩這才冷靜下來,她環顧四周,湊到柳譚耳邊,悄聲說道,
“楚鏡辭要出征了,這事兒爹知不知道?”
柳譚聞言,神情頓時嚴肅起來,他拍了拍柳昭栩的手,說道,
“今日你去了凌霄候府?”
柳昭栩點了點頭,又悄聲說道,
“他五日后便要出發。”
“老夫知道,皇上打算明日早朝再論,還要在朝中選一位官員前去協助鏡辭。”
“照這樣看,爹和皇上是已選好了人?”
柳譚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并未打算瞞她,反倒摸了摸柳昭栩的頭,故作嚴肅道,
“帝王之心你也敢猜?”
柳昭栩撇了撇嘴,無所謂道,
“林璽也就只給爹說了,正反爹也不會害我。”
隨即好奇的問道,
“那你們選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