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都能明顯感覺到,只要自己的畫作人氣漲幅或者降低一些。一些人很輕易就露出了破綻,雖然對方的臉上還是裝作笑瞇瞇的。
對于趙方晴來說,這樣的人和事已然不具備出現在她生活中的資格,好像倀鬼噢。
……
晚上,趙方晴和邱言坐在一起喝酒,趙方晴冷笑一聲:“剛開始她帶人吃飯時圍堵我,內涵我奇怪,話里話外說我賤的時候怎么不見這么客氣了?壓不住疑心又抵不住誘惑。真可憐。雖然我知道,那兩個女孩是無辜的,也是受了對方的挑撥。她自己端著飯坐我旁邊,引誘別人去陰陽怪氣我。她活的好圓滑,以前應該在夾縫中生存的很辛苦過吧?!?/p>
“你沒必要去理解這些,所以你有時候覺得人性很可憐,才一直不計較?”邱言和趙方晴碰了一杯。
趙方晴淡漠的看著桌子角的瓶子:“可以這樣理解。生而為人,我也很無奈。”
有些話適合放心里,說出來就會覺得這人有點傲。所以這些年,趙方晴開始把那份“傲”藏在心里。
“人不可以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一個女子若是沒了風骨,那她還不如一朵開在峭壁懸崖的花?!?/p>
這話……趙方晴忘了在哪兒看的了。
有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不會成為朋友。
磁場合不合,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趙方晴搖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抬頭看向邱言:“你知道嗎,言言。”
“什么?”
趙方晴平靜地說:“如果一個人,做不到課題分離……”趙方晴欲言又止:“你知道理智和客觀對一個人來說多么重要嗎?!?/p>
這話,她想說給那些不清晰認知自己的人聽。在這個后真相時代,物化、神化、妖魔化……都會輕易毀掉一個人。
哪怕,他們從來不了解他。
邱言:“大家都是有判斷力的青年人,但也不全是,有的人只會去相信自己聽到的,從來不會發自內心的去了解別人?!?/p>
趙方晴抿了抿嘴角的酒漬:“我小時候追星,也會聽那些隨風而來的話。我慢慢去找尋這個規律,突然發現,偏見就這樣滋生了,不知不覺、不聲不響的??墒呛髞砦矣钟X得,如果我能為了這個人,抵抗著世界千軍萬馬的流言蜚語,那我也很強大。”
過了一會兒,趙方晴又喃喃了一句自己這輩子不知道重復過上百遍上千遍的話:“言言,看人是用心的。這道理不用教,也教不會?!?/p>
邱言喝了一口酒:“我明白,我懂。”
趙方晴笑了笑:“謝謝你還能理解我?!?/p>
趙方晴看了一眼墻上記的字。
“一定要愛著點什么,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鐘情。井下探月,唯有風止。留白,是人生的一種大智慧,虛室生白。刪繁就簡,寵辱不驚,平和安樂的人生。祝你也祝我。”
邱言笑笑。
趙方晴有一瞬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冒了出來。
“言言,說著不入局,其實我也入了?!?/p>
邱言:“什么?”
趙方晴平靜地說:“從我來到這個公司之后,我現在覺得這個職場和之前有些相似,就是你所獲得的信息,是被傳遞的?!?/p>
趙方晴冷笑了一聲:“我之前還口口聲聲說,信息在傳遞過程中不斷失真。我現在覺得,當時我的情緒也是被煽動了。很久之前,我還挺不明白,為什么他們一個個離職后,都要專門來跟我說一遍。好赤裸,他們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懷疑我了。”
邱言抬眸:“他們就是想要你走啊。唧唧歪歪的,不是我說趙方晴,這種男的,如果只會玩一些心機,哪怕他再有錢、權、名利……也?!?/p>
趙方晴:“嗯?”
兩個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敗類。”
趙方晴從口袋里拿出那枚“化太歲”的卡片,她又悟了。
“還有一種。”趙方晴緩緩道。
“什么?”
“眼見我馬上要離職了,又想開始套路我了,正在給我制造下一個陷阱呢。算了,愛演,就讓他們接著演吧。隨他們去吧,我已經不在乎了?!?/p>
何為一路貨色?
如果你心甘情愿的去當他的刀,你會沾血的。所以,過好自己的生活吧,祝你幸福。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人應該重視自我提升,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如何玩弄人心上面。
邱言笑笑:“都已經離職的人了,還這么陰魂不散,可能覺得有意思。”
趙方晴笑笑:“對啊,對方之前就說過自己很惡心啊,也倒是一語成讖。說對了。”
她開始有點討厭在工作上給她使絆子的人了。她愛這個世界,就想珍惜很多很多。她在克制著自己不要生氣,同時也是她在克制著自己毀掉一些東西的沖動。
所以你說,怎么辦?
……
篁嶺的一家植物商店內。
男人推門而入,帶著溫熱的桂花糕。
趙方晴趴在那兒睡覺,男人走過去故意用桂花糕的香氣引誘她:“晴晴,晴晴……”
他一聲聲喚她。
趙方晴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什么?”
“阿嬤,做的桂花糕?!?/p>
“謝謝?!?/p>
趙方晴莞爾一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繪本。
看到了第43頁,記錄了她的半生。
趙方晴愛惜的夾了一枚書簽,有避雨的客人進來。
篁嶺紅梅遍野,加上應景的微雨總會帶點宿命感
睡著前,依稀記著。天空烏云密布,暗沉沉的,讓人看了很是壓抑,路上的行人絲毫不受天氣影響,擺攤的擺攤,拍照的拍照,游逛的游逛,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悠長的花清巷沒有盡頭,總會有一個男人牽著她的手。趙方晴看不清他的臉,倘若每次在她夢醒后極力的去回想,也壓根覓不到關于這個人的半點蛛絲馬跡。
趙方晴能在夢中直觀地感受到從這個陌生男人手心傳來的溫熱。
不止一次,兩次,墜入夢境的次數多了。
她就經常會盯著眼前的花圃出神。悵然所思,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某種錯覺吧?;秀遍g,樹上的花瓣飄落下來,打得迷離,連自己也差一點信以為真。
湖面泛起層層漣漪,菡萏微浮。
下午四點,茶館里的客人早早地就已經走光了,趙方晴拿著畫板從后院進來,挑了一個角落,緩緩坐下,構思著故事的下半段。
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店里放著她最喜歡的《青花瓷》,正要沉浸下來。
一個穿著褐色風衣的男人合上雨傘,側著往里面探了探身子,伸手敲了敲茶館的門。
“您好,請問還營業嗎?”
聲音很是干凈清澈
趙方晴抬起頭,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
“好漂亮的一雙眼睛”
這是她最直觀的感受,興許是心理學方面的書看多了,導致她每次看人都會先盯著人家的眼睛看一會兒,再接著,才是縱觀全貌。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室內的小音箱沒有暫停,恰巧歌曲里唱到那句“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在耳畔久久回蕩而不消。
“有的,請問您要喝什么?”
趙方晴站起身,把桌子上的一個封面勾勒著山水畫的茶單遞給他。
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英氣的五官,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濕透的褲腳緊緊貼著皮膚,白色的運動鞋上沾了些許泥點子,不過可以理解,左邊那條路最近在進行道路維修,總是弄得塵土飛揚的。
除卻一把雨傘,還有從口袋里掏出的手機,他沒帶任何東西,應該不是急匆匆趕路的中途避雨。
注意到他額前發絲上的雨珠,趙方晴從右邊的布袋里拿出一個干手帕,讓他擦拭一下。
“喏,干凈的”
“謝謝”
男人接過,看了會兒上面繡著的粉嫩桃花,摸索著,抿起薄唇,然后微微偏過頭,拿起頁子瀏覽起來,神色附著著一絲靜謐,最后向趙方晴指了指左上方的那張示意圖。
“一壺安吉白茶”
......
“好的,請您稍等”
從櫥柜里拿出相應的茶葉桶,她走到前臺,用灰木制的勺子舀出。剛清洗過的杯盞用熱水燙過,使得茶葉的香氣以最大限度的釋放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趙方晴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這個點,來喝茶的人不多,況且今天還下著雨,你也是好雅致?!?/p>
轉身看了看外面的雨。
他語調輕松:“是啊,這不是在等雨停嗎”,
回答之余,男人又將手帕疊好放在了距離趙方晴最近的桌子角,帶著花紋圖案正面朝上,像是有意而為之。
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卻給她一種好似故人之感。當然,并不排除是自己“想多了”的可能??磻T了形形色色的人群,除了那個人,再沒有人能像這樣讓她憑空生出好感的。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么巧妙。
“學了很久吧?!?/p>
男人看著她熟練的斟水動作問。
“嗯,平常自己愛喝,就學了些皮毛。”
窗外淅淅瀝瀝,這場雨下了很久很久,一下午的時間,整個茶館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再無別的來客。
濕潤干凈的風從門外吹進來,街道變換了模樣,河岸兩旁的枝葉拂動,茶壺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沒過一會兒......
發出尖銳的聲響,水汽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