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寶,人不愛其情。
……
觀竹觀望四周,肚子不爭氣叫了起來。
“你們這兒,有沒有什么好吃的。”
趙方晴:“嗯?你餓了?前面有一家手撕面,還不錯,你可以去嘗嘗。”
路上開滿了桃花,晚風順著花香。
夜市攤熱鬧哄哄。
觀竹深深吸了一口氣:“怪不得哦。”
趙方晴問:“什么?”
觀竹:“怪不得你這么喜歡早市、夜市、菜市場……陽氣,活人氣,生生之氣可真足。”
趙方晴:“我已經很久沒做飯了,下個月打算買口鍋。外面的已經吃膩了。”
觀竹繞了一圈兒:“你說的那家是不是已經關門了?我看燈都沒亮。”
趙方晴:“應該。他們比較隨心。”
“行吧,那我隨便吃一點吧。”
觀竹走到流動小攤子前,打量了一圈兒:“老板娘,來一碗麻辣燙。”
“好嘞,有沒有什么忌口兒?”
觀竹回答道:“不要蔥不要蒜。”
趙方晴嘿嘿笑了一聲:“你和我一樣誒,我也不喜歡。”
觀竹搖了搖頭,沒說話。
隔壁賣烤面筋的老板年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咱倆褲子一樣,你在哪里買的?”
“我……我也忘了。”
觀竹打量了她一眼。
兩條褲子的藍色格紋的確很相似,布料卻不一樣。女人臉上的梨渦很深,是個有福氣的面容。
她一說趙方晴和她褲子像,旁邊好幾個攤主都湊了過來圍觀。晚上十一點多了,沒什么顧客,大家也就有空湊到一起說說笑笑,洋溢著雀躍與歡喜。
跨過一堆土,附近馬路上的樹準備移栽。
一碗香氣濃郁的麻辣燙被老板娘端了上來。觀竹掰了一個筷子:“老板娘,有辣椒油嗎?”
“有啊,不夠辣啊。你自己放。”
老板娘指了指柜子上的不銹鋼盆子。
觀竹笑笑,端著碗走了過去。
……
“昨個兒,那個死老頭又回來了。今天沒來。”老板娘把筐子里剩下的青菜統統下進了鍋底,燙青菜的過程中,扭頭和對面的攤主閑聊。
“哎呦,之前我在文華路時都碰見過他,走哪兒跟到哪兒。”
烤面筋老板注視著紅綠燈對面。
“都是做小本買賣的,一天天的。”
又多了幾個人起哄道。
很快,他們討論的中心內容。從城管轉移到了自家孩子的學習、哪里的衣服大減價、哪里新開了一家新超市……
觀竹往碗里加了點醋,用只有趙方晴能聽到的聲音問:“你為什么喜歡深夜來小吃攤?我看你最近幾天都是凌晨一點回家。”
趙方晴:“啊?你說這個啊,你不覺得這是城市中最偏向真實的存在嗎。”她接著生出感慨:“生活重擔,但也暗含著生活的希望。”
觀竹笑了一聲,突然從右邊一只手遞來一塊烤年糕:“姑娘,嘗嘗。”
觀竹瞳孔收縮了一下:“這……”
“拿著,給。馬上我們也收攤了。”
觀竹:“謝謝啊。”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一排又一排小車拖著長長的倒影。觀竹看著他們,有的時候真的覺得,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觀竹:“其實有的時候,你們人的生活也很……挺美好的。”
趙方晴:“是吧。”
正想吃飯呢,素丸子剛夾起來,拿著筷子的手猛的抖動了一下。
“快跑啊!城管來了!”
城管與攤販之間的沖突,她已經見怪不怪了。沒有氣惱,觀竹的第一反應是,幸好早早的付了錢。
湯碗里的面吃了一半兒,觀竹收拾收拾就走了,至少這樣也不算給攤主添麻煩。
回望剛才的四散。
觀竹嘆了口氣:“相煎,何太急?”
趙方晴:“不知道。但是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處理方式。之前我在一個城市游玩,凌晨到達的火車站。當時有些人,他們不舍得住酒店,大冷的冬天,就拖家帶口的睡在墻縫里,或者過道上。可能,可能他們是怕影響市容,所以對他們進行了驅趕……”
觀竹笑了笑:“小小年紀,經歷倒是不少。”
趙方晴:“沒有,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目睹了一些別人的事情。這樣的矛盾和沖突……我見了好多,有的城管可以和氣融融的解決掉,有的只會用暴力解決,甚至打人打出血,起爭斗。歸根到底,小本子經營。他們披著那身衣服是為了吃飯,他們出攤子也是為了吃飯。”
觀竹點了點頭:“是的,這不是某種職業間的沖突,還是人與人之間。其實,小姑娘你活的也蠻通透的。只不過哦,慧極則傷。”
趙方晴:“我曾經熬了一個大夜,身無分文的在火車站待了一晚上。然后我看到的,就是那些。”
觀竹:“怎么就過的這么?”
趙方晴:“跟你們說的一樣,就是自找苦吃。想驗證,有些東西,你只有親眼看看,才明白。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這個世界的光鮮亮麗值得所有人美美與共,可是那些潮濕也值得開出鮮花……法是人制定的,應該服務于人,而不是去控制人。”
觀竹蹲下身子撿起一朵被風從枝頭卷下來的花,別在了耳朵上。
趙方晴:“右邊兩點鐘方向,去給她個錢吧。”
觀竹:“什么?”
她扭頭一看,是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正確來說是個女乞丐。
趙方晴咽了一下:“在我牛仔外套里有零錢,二十的,給她一張吧。”
觀竹按照趙方晴的話做了。
女乞丐正在袋子里扒拉塑料瓶,茫然的看著觀竹。觀竹面無表情,轉身走了。
觀竹:“怎么還有隨身帶零錢的習慣。”
趙方晴笑笑:“也沒有,爺爺去世前給的。不想存銀行,因為數字化,自己花錢就很快。總覺得想留住些什么。所以偶爾身上會帶幾十塊錢。”
觀竹:“女乞丐倒是蠻少見。”
趙方晴:“是的,所以剛才一瞬間同情她。之前看過一篇帖子,叫做為什么很少有女流浪漢。如今想來依舊揪心。”
觀竹:“你很簡單,但是我也會覺得你心思很復雜。”
趙方晴:“嗯?”
觀竹:“想的太多,考慮的太多。小朋友,你正值花季,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