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我冒犯問一句，你們現在過的幸福不幸福？因為我看洛陽旅游業近些年發展起來了，道路建設也很好?！?/p>

三輪車大爺笑了笑：“以前不是重工業嘛，都是些老工業基地?，F在，也就是這些年旅游業起來了。日子嘛，過得好，看的是個心態。你跟我就心態特別好。沒事兒騎個三輪車出來拉拉旅游客人，跟人在路上聊聊天南海北，大家都穿漢服，俊男靚女，賞心悅目……”

觀竹笑了笑：“那我看您心態也很好啊?！?/p>

“那可不是嘛，人這輩子就是活給開心的?！?/p>

觀竹認同：“這話不錯，開心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p>

“不過我覺得，姑娘，你性格也豁達，開朗。”

觀竹嘿嘿一笑：趙方晴，夸你呢。

趙方晴蔫蔫兒的：是夸你呢。

觀竹：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咯。不要總是否認。不過有一說一，趙方晴，前些日子跟著你一直在外面跑。我終于知道我心里憋著一口氣兒，哪里不順了。

趙方晴：哪里不順了？

觀竹：道路崎嶇，不平坦，泥濘，走起來不順當。

趙方晴：此言何以解？

觀竹還未說話，趙方晴想起一件事兒：你是……中原人？

觀竹沒否認也沒承認。

趙方晴道：“如果你上輩子是中原人，那你肯定習慣了一馬平川啊。地勢平坦又廣闊。逐鹿中原……問鼎中原……”

觀竹此刻明白了，這丫頭還把她當一縷魂呢。

趙方晴想起之前的上學經歷：我出去上學后，有一同學也是中原來的，人都調侃小地方。

觀竹：小地方？八代為州，中華腹地。農耕文明的至高處。伏羲演八卦，文王成《易經》。小地方？都不讀書的嗎？不知道人一直堅守耕地紅線。說小地方的都是忘本貨，就該跪朝華北大平原嗑一百個響頭。一樣的黃皮膚。還給我搞什么小地方大地方？精致老封建？！不知道的還以為頭上裹了老太太裹腳布，真是稀得了。

一瞬間，趙方晴覺得自己很愛聽觀竹罵人。

就兩個詞兒：解氣！爽！

中州路下了車，觀竹和三輪大爺道了別。

趙方晴：你這是要去哪兒？

觀竹：九洲池。

趙方晴：九洲池？

觀竹抬了一下下巴：嗯呢，紫微宮內的皇家池苑。

趙方晴：紫薇？還珠格格啊？

觀竹翻了個白眼：紫微，紫色的紫，微笑的微。

趙方晴自言自語：這個詞最近也經常聽旁人提起。紫微宮？紫禁城？紫微？這又是哪位皇帝？

觀竹：大業元年，隋煬帝遷都洛陽，開建紫微宮。你們人類不就愛講求天人合一嗎。

趙方晴：我怎么聽過路人說是武則天洗澡的地方？

檢票過后，觀竹遠望城樓：荒謬之談。人處理政事，接見外使的。不過如今只剩地下殘存的遺址，現在你看到的，是后來建的。

趙方晴：這個我理解，應天門呢？

觀竹：紫微城的正南門……

一路上，九洲池的牡丹已含花苞。觀竹同她講了九洲池、應天門以及明堂的歷史變遷、建筑特點以及營造法式。

趙方晴開心的合不攏嘴：有了你，我真不用請導游了。不過你說的是不是小熊座β星啊。

觀竹：在你們的民間傳說里，伯邑考。文王長子，至純至善之人，死后封中天北極紫微大帝。

觀竹的話簡潔明了，注意力已然不再趙方晴身上。

趙方晴突然想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有點離譜。我們用人眼觀察到的星星，是隔了時差的。古人用天象判斷，就一定準嗎？

觀竹抬了一下眼皮：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們人的事情。

趙方晴努了一下：感覺經歷了這么多，我只信事在人為。雖然不知道你是個什么鬼，但是你說的那話沒錯。稱職的神佛不會摻和人的事情。所以我覺得，能救人的只有人自己。而能救人自己的，只有自己的那顆心。否則，就算是玉皇大帝下來，也是甭搭。而且我現在沒見你害過人，同樣也沒見你幫過人。

觀竹沒仔細聽她的話，掐著腰罵罵咧咧：這天熱死我了。

不出一會兒，就已經滿頭大汗。

看她一直兜圈子，趙方晴不解：你進來了……也轉了一圈了……你到底在找什么？

觀竹：大人的事兒，小孩子別摻和。有一說一，趙方晴。

趙方晴：喊我干嘛。

觀竹：我挺想看你黑化的樣子。

趙方晴表情猙獰：你在說什么糊涂話。

觀竹最近總愛逗她，越發老頑童了。

觀竹拉開外套的拉鎖，擼起袖子：換個人，要不就是沉淪了，要不就是自我了結了。你不覺得命苦??？

趙方晴：我命苦個啥？我覺得它苦，它就苦，我覺得它甜，它就甜。為何不讓這顆心，好過一些？

聽了她的一番話，觀竹心中竊喜：還算是有長進了。希望你能繼續保持。

華服錦繡，霓裳羽衣。

九洲池內多旅客，發中簪花珠翠。

女子們穿了華服，有的古樸典雅，有的富貴燦爛，有的小家碧玉，有的清秀文雅……趙方晴忍不住贊嘆：你看這世間女子，沒有最美，沒有不美。羅衣飄飄隨風而動，一個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僅如此。

她們更似挺拔的樹、似烈日驕陽、似寶劍彎刀……有靈魂，有雄心壯志，有柔情，有同理心和慈愛的光輝。

觀竹找了一個狹落，放了手里的水瓶，開始蹲在樹根兒刨土。趙方晴對她的言行舉止不再過問，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三十分鐘，觀竹埋好盒子后站了起來。這時她才想起趙方晴的話。

觀竹問道：怎么？喜歡？你要不要也去試試？

趙方晴抿了把汗：試？姐姐，再試我就該吃土了。我又不是隔空大風就能刮來錢。

觀竹：……呃……我剛才用你現金買了票。本想著給你個驚喜。

趙方晴：啥？！你又買了啥？！

觀竹老老實實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入場票。

尋跡洛神賦。

……

趙方晴按耐著性子：你怎么買這個了？

觀竹：我看你小時候第一次臨摹的書法叫洛神賦，我就記住了。剛才那個大爺開車時，路過我看到了，就買了……

盡管還是肉疼，這也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趙方晴放空了幾秒：好吧，該看就去看一下，反正來都來了……

劇場演出還是很震撼的。她之前在海市也看過，那個時候大學出去兼職，在劇場跑場務。一天兼職下來，最后用數字計算，大概免費看了上千塊錢的演出，特別是看到演出人員吊著威亞飛檐走壁。趙方晴覺得有的錢花的也蠻值得的。

觀看演出時，觀竹突然問趙方晴：你為什么會寫洛神賦？

趙方晴解釋說：一開始我也不了解，小學時突然無意間在電腦上看過一張洛神賦圖。印象深刻，后來就記住了這個名字。慢慢的就開始去了解洛神賦，買了相對應臨摹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