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步搖沒撿。”
已經,走了很遠了。
“……”
前些日子,白鶴眠同周娥皇一起跳舞,興致高了。周娥皇賞賜給白鶴眠一支鳥雀銜玉步搖,白鶴眠開心極了。周娥皇不算她在人間的第一位朋友,卻是最意氣相投的那位。
所以她送她的禮物,她珍惜的很。
回去之后,低頭拾起簪子。看著地上爬著的男人,眍眼齙齒……簡直令人無法忍受。原來這美丑相較起來,果然是世人眼孔淺顯的多,后面白鶴眠也不能幸免。
人算不如天算。
“今日我走了霉運,我看你也是個可憐人。”
白鶴眠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頰。
“愿你日后莫要做損人不利己之事,我今日救你一命,還望你日后多積善。若是所言所行背道而馳,我渡于你的,則會化為成反噬之力……”
當時的白鶴眠后知后覺是有些惶恐的,她本不該參與進來,回去的路上吐了好幾口血。
白鶴眠抿了一下嘴角,這就是……反噬嗎。
……
《霓裳羽衣曲》有了改動。
本來如潺潺流水般緩慢的結尾,驟然間改了曲調,變得急促起來。為外人道也,更像是一劑催化,加速南唐的衰亡……國力昌盛時,此曲是榮耀;落寞時,再好的音律也是不吉之兆。
“勤讀古書,方知天下事。一切都可借鑒前人總結的經驗,破局之道便在歷史之中。”
似有若無的,在音律方面,白鶴眠和周娥皇隨著日悉了解,變為了高山流水。
白鶴眠有了私心,她想讓當局者……或者說她有了私情。所以才會這樣提點周娥皇,試圖讓她也提點一下李煜。她也是想,周娥皇再過上一段美好時光。
帝王浪漫,風花雪月。
注定只能民生多艱,苦了百姓。
真是矛盾,一瞬間,白鶴眠突然回想起元宗病逝,李煜被推上政治舞臺的無奈。你理解歷史,繼而去理解了因果。你發現,命運是個玄而又玄的存在,就像一種推力。
所以命運告訴她,南唐就該到這兒了。
李煜性情本就文雅。白鶴眠突然輕笑了一下,這元宗也是挺會給自己挑選兒媳婦的。李煜和周娥皇就是志趣相投,性情相篤。
可是李煜,你是將自己的身心和靈魂完全都寄托在這位女子身上了嗎?如此以來,荒廢時光,斷送祖宗業績。若白鶴眠能附身元宗,一定劈頭蓋臉給他一頓罵。
周娥皇,我該怎么對你說呢?對你講漢文帝皇后竇漪房?還是給你講合德飛燕?又或者給你講女帝武皇?……
朝代更迭,他們是有靈氣的人。朝野之下,有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狼性佛心,想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些……都太沉重了。
白鶴眠不由得想起曾經有個朋友對她說的一句話:我先是我,其次才是各種社會身份。這種問題也是多元分析。
小我,大我,無我。
本我,自我,超我。
道家之中也有三我三身的說法。在白鶴眠看來心,理,欲三種因人而異,因地制宜,因境而遷。不同的人會做出不同的抉擇。
窺天命?皇天之命,順應民神。
天命,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卻會以大勢所趨。她改變不了任何,哪怕她是異世之魂。倘若真的是浮生一夢,她寧愿不進入這夢中。于是,白鶴眠走了。
她逃避了,坦坦蕩蕩地逃避了。
不為人知的地方,白鶴眠也會偷偷翻閱人間史冊。她在想李煜遁空門時,究竟是逃避多了一些,還是真心向佛多一些……
白鶴眠拿起,放下,卻想不通。
有形有相,無形無相,有形無相,有相無形……難道迄今為止從來沒有過解答嗎。一夢浮生,浮生一夢。
春花秋月,東升西落。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入世出世,游刃有余控于世。
她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學會了飲酒。茯苓酒、玉簪酒、汾酒果酒桃花酒……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她飲著酒,吟誦著他的詩。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一個人的福禍,一個家庭的福禍,一塊地域的福禍,乃至一個國家一個種族的福禍……
白鶴眠笑道:“無解啊無解……哪怕是各種計策獻上,其實也是無解。終歸就像當年那句話一般,既然身在其職,就該履其責。什么高官厚祿,都是假的。普濟的人多了,功德就大。一個人是人,五個人也是人……一百萬個人也是人。渡人渡己……難得糊涂。”
后來,為何她把李煜當知己了呢。
哪怕他在大周后去世,另立小周后。
觀竹望著水中月輕笑,這也是無解。若是換做他們人間的感情,她應該是要討厭小周后的,畢竟她和大周后的了解更多些……
只是,觀竹永遠站在另一個視角。看這世間,猶如一個偌大的棋盤。她不是執棋者,她是觀棋者。
觀棋不語,落子無悔。……
觀竹拿起發簪簪在發絲間,上了鎖,更像是鎖了一段時光。白鶴埋頭俯于瑤池深處,寂然無聲。
從洛陽回了家。
趙方晴似乎格外安靜。
觀竹:“怎么了?小姑娘又悶悶不樂的。”
趙方晴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總是我的心在給我提點。這出戲是該結束了。”
觀竹不明白她的話:“你在說什么。”
趙方晴說的漫不經心:“我在總結這種手段的相似之處。呦呦,一個男人有城府是好事兒,若是心機比重占的多了,我就會很惡心這個人。”
“怎么回事兒?”
趙方晴緩緩道來:“在我和鄒旭談戀愛之前,我刪了個男的。那個男的也是大學同學,在我沒和鄒旭談戀愛之前,他就總是讓一些女生來打聽我。不僅打聽我還打聽鄒旭。打聽和我有關的很多事情。”
“怎么會讓你想起這回事兒。”觀竹問。
趙方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就跟每次心里面有疑惑的時候,就會突然鎖定幾個人。但是每次這種感覺都是對的。”
“那人,現在在哪兒?”
“往北。”
趙方晴斬釘截鐵地說了位置。
頭一次,她想和觀竹談個條件。算報復嗎?趙方晴心中輕佻,應該不算吧。她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個男人,怎么能惡心到這種地步呢……城府是對內的,心眼是對外的。趙方晴簡直要惡心死后者了。
敢問,你是倀鬼嗎?
陰魂不散……
趙方晴刷到了隼俜媽媽的抖音。看起來也是挺開朗活潑的人,怎么就生出了隼俜這樣會偽裝,心機重的危險人物?
可能這也是本我、自我、超我的關系。
人在親生父母面前都會偽裝,還有什么是不能裝的。但若是以偽裝行惡,那就真該死了。
趙方晴:“一切都說得通了。大學開始傳我的筆名,背后添油加醋的詆辱我。然后如同爛泥一樣粘在我的鞋上。我說呢,怎么從前些年開始,隔三差五就總有人給我發短信,問這問那。原來是他還活著呢……”
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趙方晴,你挺清高啊……
趙方晴,怎么這么裝……
只言片語,誅的是趙方晴以前的那顆心,入的是她今朝的骨。這場怒火隔了兩三年之久的時差,人,活了這么久,總是要發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