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如不動，不動如山。

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那該是，怎樣的定力和魄力。

……

憤怒到了盡頭，在人身上的作用竟然是消散。

今日她實覺，一個人，就是一個宇宙。

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

拜上將軍，何如？

繞了一大圈，重新回到了游戲里。

隔三差五，要么是有陌生人來偷她的花兒，要么是有人來揍他養的牛，再要么就是去她的農場里抓小動物。把她的農場牧場都搞的雞飛狗跳，非得沒事兒找點兒事兒。

合著，是哪個殺千刀的？

第一回合，趙方晴氣的面紅耳赤。

第二回合，趙方晴咬牙切齒。

第三回合，趙方晴深吸了一口氣。

第四回合，趙方晴心里念叨得饒人處且饒人。

第五回合，趙方晴跳到了窗口，警示了一番。

第六個回合，不是？是聽不懂人話？還來？

第七個回合，趙方晴反復審視，對面可能根本不是人。

第八個回合，趙方晴摸索總結對方的規律。

第九個回合，趙方晴坐在電腦面前淡然一笑。

第十個回合，沒有任何前奏，二話不說趙方晴直接懟了對方一頓，踢翻了這個陌生人的所有所有。

遇事好壞，先禮讓三分。

再之，尋找規律。

再次之，先笑一下。

次次之，笑容的背后就八個字：斬草除根，以絕后患。

所以后來……也就沒有第十一回合了。

原來極度深情和絕情在她身上也全然不沖突。

好家伙。

她摸著鼠標，心里平靜如水。

“呦呦，你說這人生和玩游戲差不多。隔三差五的，總得遇見點兒不舒坦。但是剛才我忽然抽離出來了，心里也越來越平靜。你看啊，其實如果一個人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是需要非常強大的定力。就跟下棋一樣，總歸會有敵退我進，敵進我退，以退為進，反守為攻。此起彼伏，有起有落。定得住，這三個字真深邃。而且，生活和游戲不一樣，生活是場持久戰。你碰上那種歪瓜裂棗，半分道理都不給你講的無賴，真的還得……換個路子走走。”

觀竹：“我建議你可以去照照鏡子。”

趙方晴：“啊？什么意思？”

觀竹：“我發現你面相也變了。”

趙方晴：“啥玩意兒？是好是壞呢？”

情不自禁的，趙方晴還是走到了鏡子前，動了動脖子。她伸出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一半兒左臉，看了一會兒后又遮住了自己的一半兒右臉。或許是當年縫合時少了一針，左眼后眼角往下，右邊朝上。

一半清澈，一半城府。

一半歲月靜好，一半血海刀山。

一半懵懂，一半老成。

偏偏合在一起，又叫人挑不出什么東西來。

趙方晴：“你說，人為什么是個矛盾體？”

她之所以這樣問，是她感受到了內在的兩股力量在漸漸平息。一邊是和善無爭，一邊是……一時間找不到形容詞……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好像……也不太恰當。說她是君子還是匪頭子？給人第一眼看上去的確像個無害的大家閨秀，彬彬有禮，知書達理。接觸久了發現……這女的……怎么……流氓？竟也說不上來。

她總是有自己的大局觀，把自己輕輕的束縛著。比如，不發火的原因是怕波及無辜。可是真的到了發火的時候，又總是會殃及自己家的花花草草。

觀竹：你們人啊，光著屁股來，光著屁股走。沒有人生來就知道愛恨嗔癡，走的時候卻帶了人間所化之處的各種滋味兒。我也說不準，但無論怎樣說，帶著滿身嗔恨都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養心吧。

趙方晴點點頭，憤怒歸憤怒。若說“恨”，她其實沒有“恨”過任何人，或者說談不上“恨”。這話聽起來感覺，沒有恨就只有愛咯。其實不然，本質是無情。可是無情又始自有情。到頭來不過仍舊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山外有山，樓外有樓。

緣緣相報，冤冤相報，不知何時了。

恩恩怨怨，離離合合。在長河之中的似水無痕。一葉目障，是否選擇把那一片葉子撥開，選擇權在每個人自己，不由分說。

趙方晴語態平和：“你說我生氣，是因為啥。”她舒展了一下眉頭：“不過是討厭被炒作，也討厭炒作二字。甚至已經妨礙了我的現實生活，有的東西我不說，是給彼此都留個面子。大家都是小年輕，都有胳膊有腿兒。我是覺得，真的。當你還在想著用炒作二字的時候，別的人已經開始關注內在，修養內在了。都是噱頭你知道吧。這種東西，算了……我也是門外漢，說不準。不理解他們吃青春飯的。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兒。所以你知道我前幾天真的很煩，就是很多平臺源源不斷的給我推各種明星。我心想，有啥意思呢？演技和實力這回事兒不是說你親個嘴兒，摟摟抱抱，蹭個這，蹭個那。然后被媒體一拍，博個流量就感覺能多牛的。大家都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本身流量加持下，給人的感覺就已經很浮躁了。是不是忘了，哪怕是一棵樹，它想要結出果子，都需要一年四季的沉淀，你說不是嗎。還有就是，暫不說各種花邊新聞的真假，我對這些各種花枝亂顫的娛樂號是真的不感興趣。看電視也就是偶爾看個樂趣。我天天自己一個人都還活的夠嗆，你指望我去關注別人的吃喝拉撒？娘嘞……真誠都是相互的。自知者明，這四個字我也念給自己聽，不斷警醒自己。況且，我欣賞那些藝人和老師，是因為他們身上閃閃發光，堅韌不拔的品質，是我想學習的。我好像真的很喜歡有韌性的人。我在用心看人，韌性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裝出來的，是內在的。一定是有過經歷和沉淀。算了……我好像又開始啰里八嗦了。不過未來還很長，其實一個人也可以。但是如果有人結伴同行，大家一起在這個江湖上，做一些鋤強扶弱，行俠仗義，不畏強權，敢闖敢做的事情。也是美事一樁啊。”

趙方晴突然笑了：“如果真有幸運是后者……志同道合。我給你講，如果真的是各美其美，美美與共。臥槽。我這輩子都覺得自己一定沒白活。不枉此生為人一遭。”

觀竹笑了笑：“我現在，也看不懂你了。”

趙方晴：“看懂我干什么？我感覺我挺簡單的。”

……

心如道之源。

心不死，道不生。

……

她下一步要做什么？觀竹不知道，趙方晴也不知道。

浪，就讓浪浪唄。

又不影響她坐觀看日出。

……

趙方晴轉過身，窗戶透進一抹風。

“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

觀竹：“然后呢？”

趙方晴回過頭微微一笑：“不知道……這個時候腦子就還是那句，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還有句歌兒。”

說著說著，她還唱了起來。

“社區暖暖流淌的歡樂，遠山的村落火苗閃爍，漸漸明亮小康的思索，灣區的船帆從燈塔掠過，海橋彩虹直抵心窩，廣場焰火在節日訴說，星空升騰時代的巍峨。燈火里的中國，青春婀娜。燈火里的中國，胸懷遼闊。燈火漫卷的萬里山河，初心換回了百年承諾。燈火燦爛的中國夢，燈火蕩漾著心中的歌……”

趙方晴看向街道的燈：“呦呦，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老啊。”

觀竹：“沒有啊，這歌也挺好聽的。”

人與人信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可能是存在的，可能是不存在的。但是，只要是朝著好的道路去走，信仰就會有信仰的力量。

過去的都過去了。

朝前看，大步的朝前看。

“信仰不是掛在嘴上的，信仰是刻進骨子的，光亮的，不被玷污的。眼里沒光可以，心里有光就行了。其實，我也有迷茫過，有過不知道怎么辦的很多時刻。如果說，我二十三歲之前是在反復不斷的論證驗證我的想法。那么從現在我開始確定，往后的命題，是如何學著堅定。并且是身心力行地堅定。”

這江湖，是你的江湖，我的江湖，更是大家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