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順著樓梯慢慢走下來,通道盡頭的鐵門推開后,眼前豁然開朗。
兩側密集排列的格子牢籠里,關著眾多其他的禽鳥獸類,房間被銅門封閉,但門上的欄桿縫隙足夠窺見里面的景象。
眾人被這些從未見過的玩意吸引住了,紛紛趴上前去駐足觀看。
最近的一間牢籠,幾只幼體牦牛正懶洋洋地伏在草堆里,時不時抬起頭,瞪著水靈靈的圓眼睛好奇地望向鐵門處。
它們的身形渾圓,卷曲的毛發如同蓬松的棉花糖,四肢短小卻粗壯,軟萌的模樣讓人一見傾心,然而,背上撲棱著的翅膀卻讓它們顯得既怪異又離奇。
一只黑翅膀的牦牛緩緩展開骨節分明的翅膀,薄膜狀的翅面在光下微微泛著暗紫色光澤,如蝙蝠一般充滿力量感;
另一只灰翅膀的牦牛則拍打著羽翼,翅膀上的羽毛宛如猛禽鷹鷲,強勁有力,帶著些許野性。
最吸引人的是那只通體純白的幼牦牛,它的翅膀宛若鷺鳥般優雅,白色羽毛在搖曳的燭火中泛著柔和的光輝,撲棱間揚起輕微的風聲,仿佛天生高貴的王者。
蘇梅忍不住指著那只純白小牛,眼中帶著驚嘆:“白澤?”
金錦兒指了指后面那幾只黑灰色,笑著問道:“如果它是傳說中的白澤,那剩下的這些又算什么?”
金寶兒一手握著欄桿,懶洋洋地翻了個白眼,語氣里透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剩下這些?不過是用來湊數的廢品罷了!上不了臺面的?!?/p>
蘇梅脆弱又敏感的心,瞬間拉下了臉色,本來就因為韓霜月之前刺激她而心生不快,此刻金寶兒的話對于她來說,仿佛像是在指桑罵槐一般。
“別說得這么難聽。”南星低笑著湊過去看,“飛禽走獸,各安其命,點綴乾坤,存在就有它的價值?!?/p>
蘇梅語氣陡轉,冷冷地看著這些幼體牦牛,低聲道:“再怎么看,也不過是妖術煉成的雜交品,根本沒資格稱為神獸?!?/p>
她的語氣冰冷,像一把無情的刀,將氣氛割裂開來。
金錦兒好奇地瞅著她,不解地眨著眼,看了看金寶兒,目光又回到蘇梅身上:“這是怎么了?你是被姐姐傳染了,還是被她奪舍了?真是無趣!”說完,她大步邁向別處,去前面探尋其它更有意思的東西去了。
南星一笑,輕輕拍拍蘇梅的肩膀,語氣里帶著一絲調皮:“你這起床氣有點大啊,好了,前面還有更多奇妙的事物,咱們繼續去看看?!彪S即他便轉身邁步向前,帶著輕松的步伐,似乎不愿再糾纏在這一刻的沉悶氣氛中。
蘇梅被她這一逗,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韓霜月帶著其他人在隔壁牢籠前,一頭棕熊模樣的獸類正踱步而行,它龐大的身軀笨拙而緩慢,但背上覆蓋著穿山甲般的鱗甲,閃著暗淡的金屬光澤。
更令人震驚的是,當它停下時,竟能將身體蜷縮成一個鱗甲球,緩緩滾動了幾下,隨后又舒展開來站了起來,繼續緩步踱行。
“這到底是穿山甲,還是棕熊?”青菀皺著眉,盯著那球形怪物,“太奇怪了吧?熊怎么可能縮成球?”
“這些怪物,都是人為炮制的?!表n霜月的目光冷靜,語氣里透著隱隱的擔憂。
“難怪它們的動作如此僵硬,似乎沒有生命的靈動。”青菀輕聲說道,眉宇間透著幾分不安。
再往前走,房內的景象愈發怪異。
一只鹿身馬頭的牲畜正警惕地注視著鐵門,細長的鹿身卻搭配了碩大的馬頭,顯得格格不入。
另一只馬身鹿頭的怪物則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它的背上覆蓋著閃爍冷光的魚鱗;而旁邊的牲畜脖頸處生出濃密的棕黃色鬃毛,看起來帶有狻猊般的野性;更遠處,還有一頭生長著粗壯牛角的怪物,頭顱低垂,似乎在蓄勢待發。
“這是什么?竟然能長得這么奇特!”南星搖頭,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它們怎么會是這樣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的?”
金錦兒咧嘴笑道:“這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在模仿麒麟,不過只有那一尊長得像,其它的太猙獰了?!?/p>
“這些東西……它們真的是自然孵化出來的么?”蘇梅不禁皺起眉頭,但語氣中卻帶著不小的震驚,“到底是怎樣的術法才會造出如此怪異的東西?”
再往前,一間房內關著數只狐貍模樣的怪物,它們的尾巴數量各不相同:有兩尾的、三尾的,還有一只背上拖著五條尾巴。
尾巴在它們轉身時宛若孔雀開屏般展開,五尾的那只更是閃爍著微弱的金光,華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青菀發出一聲驚嘆:“這狐貍居然能開屏!太奇異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五尾狐,眼中充滿了難以抑制的好奇。
“它們不像狐貍,倒更像黃鼠狼,渾身透著股子難以言說的怪異,看似美麗,卻透著不祥。”韓霜月語氣中透著幾分警覺,卻也掩飾不了她對這些異物的好奇。
而韓霜月帶來那些從不說話的女子,正趴在對側牢籠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里面。
牢籠里,海棠樹上,絢麗奪目飛鳥,紅、藍、綠、黃、紫五彩斑斕的鷹鷲展翅欲飛,它們的尾羽修長,從根部到尾端呈現出漸變的光澤,宛若一條霞光披在身后,爪子鋒利如刀,輕輕一勾便能留下深深的抓痕。
靠近內壁水池里,體態輕盈,步態如流水般優雅的仙鶴,白羽的頸子,身背上鮮紅過渡至熾橙,再到明亮的金黃的羽毛,讓人難以分辨這到底是仙鶴還是紅鸛。猩紅雙眼,長腿修直,覆蓋淡金色的細鱗,末端有黑色鋒利的爪子;數十只渡著步子,甚有趣味。
遠處桃林樹木之間的空隙里,些許麻雀一樣小巧靈動的鳥兒,全身羽毛閃爍著藍綠色的寶石光澤,胸部透著翡翠般的綠光,翅膀與尾羽逐漸過渡為亮麗的藍寶石色,短小的尾羽上更是點綴著金色與藍綠色的孔雀眼狀圖案,顯得格外精致。
頭部頂著纖細的藍色羽冠,修長的黑色喙顯得優雅而靈巧。他們成群懸停在空中,翅膀快速震動,留下如彩虹般的光軌,煞是艷麗;
金錦兒目不轉睛地盯著,忍不住驚嘆:“這些顏色真是美得讓人不敢相信。”
青菀的聲音低柔而略帶憂慮:“可它們的眼神看起來空洞,沒有靈魂?!?/p>
韓霜月緩緩說道:“越美麗的事物,往往越危險,還是別看了,我們要趕緊出去了?!?/p>
廊道中間牢籠,“喔~“的一聲,嚇得眾人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密閉的房間,門上只有一個孔洞,金寶兒朝里面望去,里面黑漆漆的,有什么東西在喘息:“難道這里是只猴子?”
眾人不再耽擱,快步從走廊的盡頭走了出來,眼前豁然開朗,眼前是出去的洞門,而身后則是塔摩薩窟的青銅門。
折騰了這么久,終于知曉了青銅門后的景象,所謂的洞中洞,塔摩薩窟竟然套在一個山洞里面。
南星前后左右看了看,心中充滿了疑惑:“傀衛去了哪里?這兒竟然連個守衛都沒有?!?/p>
韓霜月想了想:“如果沒猜錯的話,正如那日聽到的那樣,這島上應該很少有人逃跑過,也沒人上島鬧事,所以守備才會如此松懈?!?/p>
金錦兒隨即補充道:“嗯,也有可能去尋那闖入島的和尚去了,也不知道尋到沒有?”
青菀指了指外面,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剛出來尋藥草,已經出去過了,傀衛都在外面,我們這么多人出去恐怕有些困難?!?/p>
正是怕啥來啥,正說著像是車輪的聲音響起,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可以藏身之處。
韓霜月拉了拉金寶兒,指了指洞側壁下有個半人高的坑道,低聲道:“快,躲下去?!?/p>
四個傀衛沒有帶任何武器,雙手推著兩輪車進來,這兩輪車設計得很是巧妙,兩個不大的輪子,中間一個深深的斗,應該能裝很多東西。
進了門后,車上的東西散發出濃厚的湯藥味道,雖然滿滿的一車,但是分別給每個異獸房間里添了兩鍬,就所剩無幾了。
傀衛推著車返回來,韓霜月等人趁其不備,跳上廊道,迅速出擊,瞬間就將四人擊暈。
眾人動作利落地把傀衛的衣服撥下來,原來是有臉的,還好天氣寒冷,內里還有衣衫,不至于剝光。
取下衣服后把他們扔進坑內。南星站在坑前,思索著指著一傀衛說道:“這人好像是,好像是鎮上的人,見過但是想不起來是誰?!北娙丝聪蚰闲恰?/p>
蘇梅也覺得眼熟,想了想說道:“黃氏藥坊城南的伙計丁牛?!?/p>
“確定?”韓霜月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
蘇梅略顯尷尬地搖了搖頭:“不太確定,只是長得像那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家伙,以前經常找二毛去賭,可是他應該失蹤一年多了…”
“失蹤?男的?”韓霜月接著問道。
蘇梅點了點頭,“嗯,說是去運送藥材途中,跌落了山谷,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黃氏藥坊給了一大筆安家費,他家娘子可開心了。可讓人好心羨慕??!”
她說著,抬頭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是二毛該多好,早點死了,我也不會來到這里?!?/p>
這一言竟然把人逗笑了,說歸說,笑歸笑,眾人也沒太在意。
青菀撿拾起地上掉落的東西,低頭看了一眼,對韓霜月說道:“這竟然是藥渣?!?/p>
金寶兒插話道:“如果不是這些藥渣催化,這些異獸不可能會出現的。”
韓霜月邊帶著三人換上傀衛的衣服,邊思索著說道:“藥渣會對異獸起作用?真是聞所未聞,深不可思。”
說完走到兩輪車旁,像模像樣試著推起來,推動并不費力,還很順手,便放在一旁,伸手把胸前的面具拿起來看了看。
琉璃與黑曜石完美融合打造出來的漆黑深邃的面具,像能吞噬一切的星辰虛空,卡扣在帽子上,完全貼合臉部,遮住了所有的表情,卻又讓人覺得,面具下根本不存在一張臉。
戴好面具,已經分不出四人誰是誰,韓霜月說道:“我先出去看看,你們先在坑里躲躲。今天必須離開這兒?!?/p>
南星卻猶豫了:“我們就這樣出去了,里面的人怎么辦?如若發現有人跑了,那里面人豈不是更加危險。”
金寶兒聽不下去了,斥責道:“婦人之仁,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還去管里面的人,在里面遲早都是會被這些禽獸不如的家伙愚弄致死的,還不如早點逃出生天。”
韓霜月壓了壓火氣,義正言辭地說道:“這些禽獸已經將人性踐踏到深淵,島上的每個女子都有自己的親人、情感與牽掛,而他們就這樣剝奪了她們的生命與尊嚴,極其殘忍。我們出去后,一定要毀掉這里,不能讓更多無辜的人被誘騙到這兒。所以,我們必須得出去?!?/p>
她喬裝成傀衛,來到山洞外,這里竟然是個谷地,四面環山,彎曲的山路明顯是修筑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