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程隨的字典里可從來沒有認輸兩個字，就算已經有了一系列不妙的猜想，她總還是想試上一試再說。

看出了程隨的意圖，范違秋趕緊攔住道：“你先別急，我們好歹也先你這么多天了，你就不想知道我們目前掌握的信息？”

程隨氣道：“那你還不快說。”

范違秋解釋道：“如何出去的方法目前還沒有找到，不過經過王敬憲的提醒，我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這里的一切都是機械的、死板的，可是獨獨有一個東西是活的，而且這里的人還都怕它。”

“你是說——水？”程隨說出自己的猜想。

范違秋點頭道：“沒錯，這也是我們在水里發現你的重要原因。而且你剛來可能還不知道，這個地方是沒有黑夜的，每時每刻都陽光燦爛，比我們那些地下城還顯得機械。而這個城市里的居民好像也都被設定好了程序一樣，每天扮演著各行各業的人，機械性的來回走動，總體看起來他們更像是游戲里的NPC，或者說在盡職盡責的演著戲，但是演給誰看我們就無從知曉了。”

程隨心念一動，奇道：“這么說來，那這里的像素風倒是說得通了，那我們這三人現在算什么，進入游戲世界的玩家，還是說游戲里的bug？”

范違秋對兩種猜想都搖頭否定：“王敬憲說，如果我們是bug，那么程序會啟動補丁將我們修復，而不是允許我們在這里穿行了七天都毫無表示。進入游戲世界的玩家就更不可能，因為這七天的時間我們都沒有觸發任何劇情，你說，會有不需要走劇情的游戲玩家嗎？就算是自由度極高的玩法，也會有一些關卡和獎勵機制，而這里什么都沒有。”

想了想，范違秋又道：“而且有一點我想告訴你，你今天引起的這場騷動，看起來很危險對不對？”

程隨莫名其妙，點了點頭。

范違秋苦笑道：“這樣的騷動我們倆也制造過，而且還鬧得滿城風雨的，我們都以為這件事無法收場了，所以即使躲過了追兵都不敢貿然出來。可是后來我倆一看，沒過多久，外面的一切又都恢復了原樣，甚至我倆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他們也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完全不記得前面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程隨愣住了，這倒是她沒想到的展開，可是聽到這樣的說法，程隨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既然沒有反應，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脫下這層五顏六色的外套了？”

范違秋無奈道：“這里的人不會有反應，是在你和他們融為一體的情況下，而不是你都懟到他們面前彰顯不同了還能無動于衷。”

程隨腦瓜子一轉，又道：“那不如我們試試直接被抓呢？總要找一個破解之法把。”

“你可以試試。”一個男聲冷冷的傳來，兩人循聲看去，就看見一身翠綠的王敬憲從小道的另一頭走了過來，順便友情提醒著程隨：“我可以告訴你，這條路子我們還沒嘗試過，或許是個路子。可是我可沒有任何把握能承擔你被抓后可能面臨的風險。”

程隨一看王敬憲便沒好氣了：“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里你最大，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王敬憲知道程隨這是在氣自己貿然帶走了她的姐妹呢，也不跟她糾結這些，反正當下的主要矛盾在于如何出去，那么任何次要矛盾都可以放一放。

王敬憲道：“其實我們可以試一試水路，因為水路是這個城市里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而且這里的居民都怕它，那么就算我們遇到了什么，所要面臨的敵人也會比和這群人正面硬剛的好。”

“說得好聽，那么你之前怎么沒去做？”

王敬憲道：“因為這里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就跟你不穿這些五顏六色的衣服，就會被他們逐漸鎖定、圍困一樣，我們只要一出現在水里，這里的所有人也會意識到我們是另類，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攔，甚至殺掉我們。這一點，你剛剛在水里應該已經感受到了。甚至可以說，要不是我及時出現救你的場，你現在說不定已經死在那些人的武器之下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程隨被這“救命恩人”幾個字一點，終是不再同他拌嘴了。

她嘆了口氣道：“那我們就沿著河岸走總可以了吧，就這么走，查查水的上游下游，明道暗道，總能找到蹊蹺。”

王敬憲點頭道：“孺子可教，老夫也正是這個意思。”

說話間還裝模作樣的捋了捋胡子，雖然他的臉上并沒有胡子。

程隨斜了他一眼：“裝模裝樣。”

一行人于是朝河岸走去，果然，這些前十來分鐘還在對他們喊打喊殺的NPC們，此刻好像把一切都忘了一般，甚至任由他們幾個沿著河岸勘探，一點表示也沒有。

三個人見此情況也就越來越大膽起來，到了后面看到暗道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把整個身子都探過去看。當然，這一舉動很快停止了，因為這種行為明顯不符合這里生活著的人的身份，不少人已經警覺性地看了過了，探出了半個身子的范違秋只好默默地縮了回來，可是就是縮回來的那一瞬，范違秋突然聽到了一滴水滴到石壁上的聲音，范違秋下意識循聲望去，就看到了暗道深處好像有什么亮光一閃，范違秋霎時臉上一白。

身后的王敬憲和程隨二人可沒有看見這樣一幕，他們只覺得范違秋突然的停頓很是奇怪，趕緊把人拉了回來。可是程隨剛把人拉過來一照面，就看見范違秋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像是稍微一刺激就能哭出來。

程隨心下一慌，下意識看了看范違秋剛才看的方位，可是這邊是死角，看不到什么東西，于是只能牽著范違秋的手道：“怎么了，你看見什么了？”

范違秋的眼淚一下就忍不住了：“我……我看見了一個人！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