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那么清楚?你看到了?”說完范違秋自己都不信。
可是看著程隨方寸大亂的樣子,范違秋也無暇關注這些,只道:“程隨,說了都是幻象的,你就不要糾結了。只要我們都好好的在這里,一切就還有希望?!?/p>
可是程隨只瘋狂的搖著頭,說著一些范違秋聽不懂的話語,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還是一旁的王敬憲見勢不對立刻出手——一掌下去把程隨拍昏過去,這才得到了一段平靜。
平靜下來,王敬憲開始復盤:“這個地方有貓膩我們都知道,可是我們都呆了一周了從未出現這樣的情況,程隨只來了一天便如此,是不是程隨身上有什么能量場引起了這里的變化?”
范違秋無法解答,只默默摟著昏睡過去的程隨安慰著她,想讓昏睡狀態的她盡量舒服一點,心里有支撐一點。
王敬憲見不得這姐妹兩個的膩歪勁兒,正想離開自己去查探查探,突然看見昏睡中的程隨仍一只手死死地抓著脖子處掛著的一個東西,不免生出了一點好奇。
“那是什么?”
范違秋看了一眼:“那是她常年隨身帶著的一個卡片,我之前拿到過,沒什么異常,而且看起來應該都消了磁了,應該不能用了?!?/p>
王敬憲道:“既然是存儲的東西,那就有它的空間和路徑。常規的方法讀取不了,不代表不常規的方法讀取不了?!?/p>
王敬憲的這段話顯然是對程隨身上的這件東西來了興趣。可是——
“那怎么可以,這可是程隨最寶貴的東西!”范違秋驚道,她至今都能想起第一次和程隨見面的時候,程隨為了這個東西幾乎要殺死自己!
于是她努力捍衛道:“這件東西絕對不可以碰,除非得到她本人的同意?!?/p>
范違秋一副小刺猬的模樣,王敬憲自知只要她在這兒,自己就絕對沒有可能拿到,于是只得放棄,溜溜達達去外面繼續查探情況去。
程隨昏昏沉沉間,只覺自己也墜入了一片茫茫無際的大海,前前后后都是讓人心生絕望的深深淺淺的藍,她以為墜入這茫茫大海中還能看到一些生物,或者是一些雜質,可是沒有,什么也沒有,就是純純粹粹的水,任由自己往下墜,無限往下墜。
程隨很想起來,浮到水面上去,可是她完全找不到一個著力點。
她突然又想起江沁月來,想起她好似也和自己一樣,面臨落入水中沒有依憑的難關,那么她是怎么做的呢?她會怎么做?怎樣才算意志堅強,怎樣才能掙脫這片意念的海,找到自己的方向所在?
程隨就這么想著,猛一睜眼,仿佛看到了江沁月就在自己的面前。
而另一頭的江沁月也確實在那片意念的海里掙扎許久了。她試過很多辦法,把自己化身為一條鯨魚那樣,在汪洋里游動,偶爾浮上水面,為自己贏得一些喘息的機會。但更多時候,海底好似都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把自己往下墜去,江沁月想要逃離這雙大手就只能竭力往前游去、往上游去,一刻也不能停。可是這樣游走起來太累了,沒有多久就精疲力盡。
江沁月看過很多書籍,知道很多與海抗爭的人,即使是身處巨輪,也難以逃過那不辨方向的絕望與孤寂。自己獨身一人拿什么應對絕境?意志,足夠多的意志,而且還要足夠堅強??墒且庵疽彩切枰蔚陌。瑧{什么連一個獨木舟也不給自己,就這樣自己漫無目的的游著,連個喘氣的功夫也沒有……可是江沁月漸漸發現,自己越是陷入這樣的思想漩渦,那種脫力感就越發強烈。
特殊材質做成的椅子開始散發出層層水汽,緊緊密密的把江沁月包裹著,監測器上的數值也開始瘋狂跳動,彰顯著實驗對象此刻的心緒起伏,情況看起來并不美妙。
常安在一旁看得眉頭緊鎖,嘆道:“這才第一關,你就要放棄嗎?”
這個聲音好似透過深海傳遞到了江沁月的耳朵里,就那么一瞬,江沁月突然覺得手上多了許多力量,可是睜開眼睛又是茫茫大海。那種無力感瞬間又涌了上來。
不,不行,這只是實驗構筑的虛空幻境,這里面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不真實的東西都是從自己的內心散發出來的,自己才應該是這個內心世界的主宰才是,憑什么被它們主宰了自己。
有了這樣的想法做支持,江沁月又重新擁有了力量。
我為什么沒有任何支撐自己的工具?因為在自己的精神海里,任何工具都抵不過自己。
我為什么找不到脫離這片海域的契機?或許是因為我只是想著提升意志,卻忘了給自己樹立目的,而沒有目的的行舟,是永遠也到達不了彼岸的。
那么,就給自己設定一個目的吧。高一點,再高一點,一次次嘗試突破自己的極限,一次次去觸碰新的領域。忘掉一切雜念,去掉時間也去掉空間,甚至是忘掉自己,只有前路,就那么走下去。
監視器上的數據一切又向好起來,常安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隨后看著一旁的意志力監測器的數字不斷上升,突破,再突破,終于——
江沁月突破了最初設定的第一重關卡的數值,從夢境中醒了過來。而另一頭的程隨也在此刻完成了自己同夢魘的逃離作戰,緊握著手中的那枚卡片,氣喘吁吁地醒了過來!
“程隨!”范違秋適時的握住她的手,給她自己的力量與支持。
江沁月從夢中醒來后,短暫失了會兒神很快就平復下來,還能饒有興致的關注自己的數值變化,并和常安有商有量的討論起實驗中的感受和下一步的時間安排來。
可程隨的夢應該是比江沁月的那個難熬的多了,她喘息了許久才終于意識到了自己身處何處,身邊守著的是誰。望向范違秋的時候,程隨都有點急不可耐——
“違秋,這個地方我們不能呆了,得趕緊走!去河里,我們直接從河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