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帶著他的團隊離開了，程隨對此膽戰心驚了好些天，因為她比誰都清楚，那個所謂“封口丸”的說法有多假——那不過是程隨隨手掏出來的一瓶“強身丸”而已。

最近聯盟里的每一個人都在加班加點的為著那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程隨作為聯盟里的武力擔當，再加上現在的諸事纏身，很多時候需要一些藥物來輔助，這瓶“強身丸”就是楊其昌強行給每個人配備的。

吃下了這丸藥，人的精神便會亢奮上一段時間，身體的各項機能也會感覺大幅度提升。程隨都覺得自己臨時編的那個理由太假了，凌云吃了后身體有什么變化，那感知是非常清楚的，若真是如自己所言的“封口丸”，怎么可能還有強身健體的功效？他又是那么聰明，根本不好騙。

程隨甚至都在想，如果凌云再次找過來，自己要如何處理才能讓身邊的人全身而退，可是想來想去，都只有狂鳴的警報聲，想不到任何解決辦法。

現在的她身份太過特殊，根基也未穩，一旦被揭發，和自己捆綁成了一個利益體的惡女聯盟根本很難不被發現。她無比后悔自己當時怎么就是下不了手呢？可是試問再來一次，程隨覺得自己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她的心腸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硬，甚至都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硬。要不然，程隨當年被自己的父母出賣的時候，也不會那么傻乎乎的跑回去，甚至只要父母低個頭認個錯，就還是會投入父母的懷里。結果直到被磚頭砸中的那一刻，程隨才明白過來自己的行為有多傻。

她總是這樣的啊，不撞南墻心不死，非要把自己弄得血淋淋，才能夠真真正正的斷舍離。

程隨很想找個人說一下，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但是又不敢。可是悶在心里吧，她始終覺得這是把懸而未落的劍，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只能祈禱，這一次的凌云不要再讓自己失望了，好歹也看在自己饒過他一命的份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程隨以為這個危機就要解除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不過對自己發難的人不是凌云，而是常婷。

常婷是拿著葉青的監測報告來找程隨的，似乎是要做個見證，這次還拉上了范違秋和江沁月。

“都是自己人，有些話不好對外說，但是當著我們，我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問清楚。”

這突然起來的詰問弄得程隨一頭霧水，她幾乎都快忘了凌云的事情了。可是常婷口中吐出的兩個字就是“凌云”。

只是聽到這個名字，程隨心頭就咯噔一下，她感覺糟了，應該是東窗事發了，一時間辯解的想法也沒有了，滿腦子就剩下一個問題：“是知更城的人來了嗎？”

常婷危險地瞇了瞇眼睛道：“你果然知道會出什么事！那你怎么放他走了，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們這群人很可能出師未捷身先死，很可能前面的所有努力都化為一場空。”

程隨急道：“我不想的，既然來了你們就趕緊著啊，我會在這里拖著的！他們一切都是沖著我來的，只要他們還不清楚我是如何操作的，你們就都還有逃脫的空間！你們快走！”

常婷氣笑了：“是嗎？我們是能說走就走的嗎？且不說我們的數據庫、實驗室，還有楊其昌剛剛穩定下來的醫療中心，就說我們這些人，我們好多人都已經是不存在的，當初進來都要想盡辦法掩藏了，還得分批才能進入，如今出去就這樣烏泱泱的出去？你自己想想可能嗎？”

程隨也慌了：“實在不行就徹底藏起來，這棟大樓我從選址的時候就考慮好了，這些不方便運輸的東西本來就藏在密閉空間里，需要通過特殊的機關暗格才能找到，里面的空間也足夠大，藏下你們絕對沒問題，你們快藏進去。”

程隨這邊慌了陣腳，常婷卻還是糾結自己的問題：“你說的倒是好，讓我們藏起來，那我們的計劃怎么辦？后續的發展怎么辦？就讓我們成為地底陰暗爬行的老鼠，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嗎？程隨，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就為了這么點兒女情長，那我們的一切來做賭注？”

“這是我的錯。”程隨無奈了，“我，我以為……”

以為什么呢？以為凌云會顧念一些所謂的“情誼”？以為凌云好歹還是會在乎點自己？還是說以為自己的“封口丸”好歹能震懾住凌云一點？哪一種好像都不足以“以為”，細細想來，原來在和凌云相處的這段時日里，從來不是自己占據著上風，而是那個人借著情與愛的幌子，不知不覺就攻破了自己的內心防線，然后悄悄在這場拉鋸戰里牢牢占據了上風。而自己，早已經輸得一塌糊涂。

“你們先躲起來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是嗎？”程隨閉目長嘆，“我自己的罪過我自己承擔，我也會盡力保全大家，絕對不會泄露任何秘密。”

常婷冷哼道：“事情走到這個份上就是徹底的捅破了，你能有多大的能耐扭轉局面？你以為你不說任何話，那些人就差不多真實的龍衣，以及你和我們的關系？你以為把自己獻祭出去平息了一切，那些人就不會追查你為什么突然回到R城？順藤摸瓜好找的很呢，畢竟技術人員又不是只有我們這里有，只不過是他們那邊之前不曾注意而已。程隨，你未免也太過想當然，太過意氣用事。”

江沁月和范違秋聽不下去，在旁邊勸了常婷幾次，但常婷都不管不顧的想把心里的憤怒先傾瀉干凈。等到這一通情緒終于抒發完了，程隨的面色已經蒼白如紙。

“我……我真的不想的……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再不逃就真的晚了，現在你再跟我糾結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好歹你們還是得先活下去。”

常婷再次冷哼道：“是啊，我們可不得先先活下去，你以為我真的那么傻，火燒眉毛了還要跟你據理力爭？這不也就是來告訴你，危險剛剛已經被控制在了搖籃里。”

“什么？”程隨不解的看向常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