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隨一個人跑出了R城，夜風喧囂，月色如霜，烈烈風聲里，程隨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的自己總是形單影只的穿行著，在夜色里尋覓自己的生存空間。

可是沒有誰會給自己機會，機會都是自己爭取的，那么，眼下的機會也讓自己爭取爭取吧。

“凌城！”程隨對著四周大喝，“你不是就想沖著我來嗎？那你現在出來啊，我不想跟你玩什么你躲我藏的游戲了，大家都痛痛快快一點，了結了算了。所有的謊言都已經戳破了，知更城也被推翻了，你留在這里又有什么意義呢？不如就讓我給你一個痛快吧。你死，或者我死，對彼此而言都是一種解脫。”

話音剛落，凌城被機甲包裹著的巨大身軀果然出現在程隨的視野范圍內，凌城伸手要抓程隨，程隨卻就地打了兩個滾兒輕易躲開，凌城冷笑道：“你的功力確實見長，不過你可別忘了，你傷不到我分毫，這樣耗下去，你還是必死無疑。”

“那我也要試試。”程隨咬牙道。

機甲連連出招，程隨不斷閃避，但是閃避的同時，程隨也捏緊了手中的尖刀，一面趁著機甲出擊的功夫，仔細觀察著機甲的漏洞。機甲的關節處為了便于操作，幾乎都留了活動的機關，那些材質看起來都極為精良，但那又怎樣，只要找到薄弱的地方，自己手中的彎刀也能讓它吃個大虧。

程隨捏好彎刀，可算看到了機甲腕關節處的一個縫隙。

“就是現在！”程隨飛身出手。

凌城不以為意的笑道：“你的那把小刀能把我奈何……”可是話還沒說完，凌城就感覺自己手臂突然受到了阻力，自己的手肘怎么彎不下去？竟是程隨順著縫隙把那柄小刀卡了進去，關節處卡進了異物，自然行動受制！

程隨冷笑道：“不能傷了你但我可以廢了你！”說話間又是幾把彎刀，就要朝凌城的其他關節刺去。凌城慌忙閃避，他都要準備逃了，卻不料腳下突然一頓，竟是地面突然生出了好多藤蔓牢牢束縛住了自己，原來是江沁月、范違秋等人趕到了！

范違秋手中幾個動作下去，藤蔓連綿不絕的爬上凌城周身，程隨趁此機會給凌城的各個關節都卡上了一柄小刀，這樣哪怕沒了藤蔓的限制，凌城也會變成一堆廢鐵。

凌城大驚失色，索性當起了縮頭烏龜，徹底用機甲的鐵皮封鎖自己，不給外界抓住自己的機會。

江沁月這時走出來，敲了敲機甲的外殼對著里面道：“凌大部長，一切確實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凌城當然不會有任何回應，他現在鐵了心的裝死不作聲。

江沁月嘆道：“其實，從那些人把我們都丟在這里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留在地球上的這些人才是一體的，你卻還是傻乎乎的為那些人做事，豈不是太傻？你知道為什么抓到了你我才說一切可以結束嗎？因為現在自以為很聰明的人就只剩下了你，那些比你職位更高的，你以為他們會抗爭？不，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甚至借著這個機會徹底隱姓埋名，融入了真實的人類社會里。因為他們都比你看得明白，我們才是一體，我們需要重建這個世界，繼續自相殘殺，只會害人害己。”

鐵皮里有了些小小的動靜，似乎有些動容。

江沁月又道：“人工智能誕生了上百年，早就和真實的人類融為了一體，你也是機器，你應該很清楚。到了后來，誰也分不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了，在虛無主義大行其道的時候，就給了這些人類的叛徒可乘之機，他們挑起仇恨，制造沖突，還給一部分機器強行寫入了太多仇恨的代碼，這才有了后面發生的這種種一切。而現在，謊言戳破，意識覺醒，一切終于得到了回到正軌的契機，大家都在等待一場災后重建，都在期望能讓地球重現生機，可是只有你，只有你帶領的這一支執迷不悟，凌城，看在凌云的份上，你好歹清醒過來吧。”

“凌云……”鐵皮里終于傳來了一聲嘆息：“你說清醒，談何容易。知道我為什么總說你們想的很傻很天真嗎？其實本來一切都可以好好地，只要世界按照知更城要求的方向行進著，等著這一輩人過去，徹底隱藏了這段歷史，一切就可以回歸原來的樣子。可是人啊，可是喜歡折騰，喜歡自作聰明。”

“我確實是機器。”凌城道，“但我是人改造成的機器。這個世界就是這么魔幻，機器想當人，想擁有人類的七情六欲，人又想當機器，想擁有機器的不死之身。可是世間安得雙全法呢，不能既要又要啊！很多人終其一生，才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一開始就已經獲得了，可是因為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憑空走了許多彎路。可是彎路已經走了，再回頭就沒有機會了，我的身體已經被改造了，我們享有一個共有的曙光系統，想必也你也知道了。而這個世界上，但凡被改造過的，無論多寡，都會被這套系統所支配，有這套系統在，我們就永遠不可能實在自主，這個世界就永遠有仇恨，有爭斗。”

“江沁月，如果感知沒錯的話，你應該也是接受過AI改造的吧。而且換得還是最為重要的大腦。”凌城的聲音如惡魔一般，讓人陡然升起不好的聯想。范違秋有些納悶的看著江沁月，接著就聽見了讓她如墜冰窟的一句話。

“曙光系統有毀滅程序的。”凌城說，“集中毀滅，那群逃離地球的人搞得，他們不允許一切失控的東西，而這個世界上大大小小的人，誰又沒接受過類似的改造呢？有人用改造的心臟，有人有改造的四肢，還有如你一般，改造了大腦。但只要改造，就能被毀滅。”

范違秋驚詫不已，可是看江沁月和常婷的表情，兩個人似乎也早就知情。

難道，難道她們早就知道了，而且想到了解決辦法？目前，范違秋只能做這個最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