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苦守寒窯的都沒好下場。苦等幾十年,海峽對岸的那位已經(jīng)娶妻生子,兒孫滿堂了。再不然做一天誥命夫人,附贈一位年輕高貴美麗的‘好妹妹’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醬缸士大夫們還要把你的倒霉故事千古流傳,‘激勵’以后的女子繼續(xù)效仿——這故事更像警示。
人不能和天斗。老天爺讓你們分開,你們就聽話的分開好了,各找各家,各自婚娶。重組家庭也有很多幸福的呀,例如俞父俞母,各自再婚不都過的很好嗎,連人都變的平和樂觀了。如果人人都這樣想得開,古往今來必會少了許多悲劇。
話說出口后,程少商看見旁人驚視的目光,才鈍鈍的察覺出自己好像贊錯了。
好在樓小公子性情豁達(dá)陽光,天生不會疑神疑鬼,自發(fā)的把未婚妻那句話當(dāng)做慣性附和男神的行為——因為他自己也常這樣無意識的贊同‘兄長說的好好好’。
不過剩余幾人顯然都聽出女孩這話全是發(fā)自肺腑。皇甫儀捻須苦笑搖頭,凌不疑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側(cè)頭輕笑起來。
袁善見便道:“程娘子,倘若樓公子遇上這事,你等他還是不等?”
程少商心里已將這貨正正反反抽了十八個嘴巴,就知道這貨一張嘴必沒好事,虧得她反應(yīng)快,臉上裝笑道:“袁公子,我也來問你,倘若你遇上這種禍?zhǔn)拢灰思业饶悖俊?/p>
袁善見挑眉道:“我先問你的。”
程少商瞪眼道:“你不說我也不說!”
看兩人劍拔弩張,樓垚小心的來做和事老,道:“少商,我不會要你等的……”
“你先別說話!”程少商白了樓垚一眼,轉(zhuǎn)向上首那對師徒,一字一句道,“既然袁公子問了,我就答一句。其實簡單的很,他若等我,我就等他!”
袁善見皺眉道:“這是什么話?!”
程少商凜然一笑:“倘若他一心一意的待我,哪怕落拓江湖,家世敗落,我也愿意等他。”大不了她來養(yǎng)家好了,咸魚社長的媽就賺的比他爸多,不也和睦恩愛嗎。
“可他若借口什么在外闖蕩不易,什么有為難和苦衷,給我左一個右一個的風(fēng)流快活,我是半個時辰都不會等的!”說完這句,程少商眼光直射向皇甫儀。
皇甫儀看著女孩犀利清澈的目光,心口一痛,仿佛聽見了桑氏當(dāng)初的質(zhì)問。
他接著道:“家世未敗落之前,確有許多女娘仰慕那位公子,若真論起才貌家世,哪個都不輸于公子的未婚妻。不過那位公子信守承諾,對那些女子始終冷若冰霜。待到后來滔天大禍降下,那些浮花掠影自然散了。可是…唉,那位公子的亡父曾有位十分了得的護(hù)衛(wèi),后來在江湖上自立門戶,頗有些名聲。因承公子亡父當(dāng)年的恩情,便自告奮勇為公子護(hù)送南下,誰知,途中不幸殞命……”
程少商瞇眼道:“那護(hù)衛(wèi)不會有個女兒吧?”這么老套的橋段?!
皇甫儀苦笑著點點頭:“正是。他膝下僅有一女,彼時年齒尚幼,由親眷養(yǎng)育。直到數(shù)年后,戾帝暴虐,弄的各地豪杰舉旗,府衙哪里還緝拿的過來。這位公子記得那名護(hù)衛(wèi)的臨終托付,才找到護(hù)衛(wèi)之女予以豐盛財帛。”
“她不會在親眷家里受盡虐待,苦不堪言吧?”程少商趕緊腦補(bǔ)。
皇甫儀搖頭失笑:“這倒不曾。那名護(hù)衛(wèi)在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遺下的孤女身邊也是有人護(hù)著的。后來…后來…”
“后來那孤女定是瞧上那位公子了,各種癡纏暗戀,是也不是?”
袁善見不悅道:“夫子說話,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打斷。”
“誰叫你家夫子吞吞吐吐的,我替他說下去咯。”程少商調(diào)皮的笑道。
皇甫儀擺擺手,示意袁善見莫和程少商再吵了,繼續(xù)道:“少商說的不錯。不過那孤女也并未癡纏,只是默默跟在公子身后。看到公子身邊的侍衛(wèi)日常有不周之處,便上前照料一二。不過盡管如此,公子依舊對她不假辭色。如此兩年后,中原已是烽煙四起,戾帝自顧不暇。這位公子終于可以回鄉(xiāng)了。”
程少商心中冷笑,好一個‘不假辭色’。不就是‘不接受不抗拒’嘛。
“這七年來,公子四海游歷,在許多當(dāng)世豪杰幕下為賓客,也闖下不小的名頭。公子心想,他終于可以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迎娶未婚妻了。于是他寫信回去,說下月未來老岳丈大壽之日,他就捧著金鳳朱袍正門而入,當(dāng)著滿堂賓客的面提請婚期!誰知,誰知……”
程少商聽的入了迷,此時也不插嘴了。
皇甫儀顫著聲音:“那位孤女就在公子啟程回鄉(xiāng)的那日服毒自盡了!”
“她死了?!”少商大驚。這故事畫風(fēng)清奇呀。
凌不疑淡淡道:“大約是沒死。”
皇甫儀喟嘆一聲,道:“因婢女來報的早,催吐及時,孤女并未死去。可眼見她奄奄一息,公子想起她慘死的父親,如何能放置不理。公子識得一位方外名醫(yī),當(dāng)下只能抬著孤女去尋那名醫(yī)。這位公子下定決心,這樣就算報了護(hù)衛(wèi)的情義。這以后,哪怕這孤女死在他面前,他也再不理睬了。緊趕慢趕,將孤女送至山上名醫(yī)處,這位公子再日夜兼程趕回鄉(xiāng)里,壽宴早散去許多日了。”
“公子心知得罪未婚妻不輕,想找她說個明白,苦苦哀求數(shù)日才得開門相見。誰知她張口就是要退婚!”皇甫儀手指微微發(fā)顫,“此時,親眷賓客都倒過來勸那未婚妻寬心明理,不要太任性固執(zhí)了,錯失這樁大好姻緣,以后追悔莫及。可是…可是…”
程少商冷冷道:“那未婚妻當(dāng)初能扛住所有人不肯退婚,此時也能孤勇直前,一意退婚。”退的好,簡直大快人心!
皇甫儀點點頭,道:“公子想,未婚妻此時正在氣頭了,待過些時日就好了。于是他對岳家眾人道,先依未婚妻的意思退婚,只要她一日不嫁,他就一日不娶。哪日未婚妻回心轉(zhuǎn)意了,公子立刻誠心迎娶。誰知……等來等去,公子等到是未婚妻要嫁旁人的音信。公子當(dāng)即瘋了似的去找未婚妻問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