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在這一夜的夢中,看到了許多光影交織的畫面。那些光芒若隱若現,像是天邊飄散的霞光,又像是廢棄火車站里彌漫的塵埃。她走近,卻始終無法觸碰到。醒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腦海中只有晴嵐那句話不斷回響——“如果你愿意,就一直看下去吧。”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房間里,初夏伸手觸碰那一抹光線,感到一絲溫暖。這段時間里,她的生活因為晴嵐的出現,仿佛被一點點點亮了。然而,這份光亮的背后,似乎仍然藏著某些未解的秘密。
一天后,初夏收到了蘇晴嵐的電話。電話那頭,他的語氣聽起來比平時更加低沉:“明天,你有時間嗎?”
“有啊,又要拍攝嗎?”初夏半開玩笑地問。
“這次不一樣,我想帶你去看一個重要的地方。”晴嵐頓了頓,“對我來說,很重要。”
初夏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答應:“好,那明天見。”
第二天,晴嵐準時出現在初夏樓下。他的車停在路邊,窗戶半開,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讓他的表情顯得格外柔和。
“今天不帶相機?”初夏坐上副駕駛時注意到后座空蕩蕩的,沒有往常堆積的攝影器材。
晴嵐笑了笑:“今天不拍東西,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看看它。”
“它?”初夏挑眉,滿心疑惑。
他們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最終停在了一片安靜的山谷前。這里遠離城市的喧囂,山谷中綠樹掩映,清風徐徐。晴嵐下車后,拎起一個小背包,指了指前方的小路:“走吧,得走一段路才能到。”
初夏跟著他走進山林,腳下的泥土柔軟而濕潤,偶爾還能聽到遠處鳥鳴和溪流的聲音。約莫半小時后,他們來到一片開闊的山坡,山坡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就是這里。”晴嵐停下腳步,指了指坡頂的一棵大樹。那棵樹枝繁葉茂,陽光穿過枝葉間灑在地面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這棵樹……有什么特別的嗎?”初夏抬頭看著那棵樹,忍不住問。
“它見證了我和姐姐最后的時光。”晴嵐的語氣帶著一絲懷念,輕輕將背包放在地上,從中取出一個小木盒。他走到樹下,輕輕撫摸著樹干,目光柔和卻又帶著些許哀傷。
“姐姐離開后,我把她最喜歡的東西都放在這個盒子里,然后埋在了這棵樹下。那時候,我覺得,如果把它們留在這里,也許她會一直陪著我。”
初夏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的話,沒有打斷。
晴嵐打開木盒,里面是一些小物件:一條織著花紋的圍巾、一支陳舊的鋼筆,還有幾張泛黃的紙張。紙張上是手寫的文字,字跡清秀而雋永。
“這是……”初夏指著那些紙張。
“是姐姐寫給我的信。”晴嵐低聲說道,“她寫了很多,但從來沒寄出去。后來我才知道,她早就預感到自己會離開,所以提前寫下了這些話。”
他拿起其中一張信紙,展開后遞給初夏:“你讀讀吧。”
初夏接過信,輕聲念道:
“晴嵐,當你看到這些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不要難過,也不要責怪自己。這一切不是你的錯,而是命運的安排。你是我的弟弟,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用心去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用自己的方式追逐光亮。”
“她……真的很愛你。”初夏讀完后,輕聲感慨。
“是啊,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晴嵐低頭看著木盒里的東西,聲音里有一絲哽咽,“所以我必須記住她的光。”
初夏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他身旁,陪著他回憶那些已經遠去的歲月。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面上,像是一層溫暖的薄紗,包裹住了他們的世界。
過了許久,晴嵐抬起頭,沖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謝謝你,初夏。謝謝你愿意聽我說這些。”
“這是我應該做的。”初夏輕聲說道,眼神里滿是溫柔。
兩人坐在樹下,聊起了晴嵐的童年、姐姐的故事,以及他鏡頭下那些光影的秘密。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都讓初夏覺得自己離晴嵐更近了一些。
離開山坡時,太陽已經接近地平線,天邊染上了深深淺淺的橙紅色。初夏跟在晴嵐身后,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多了一份說不出的牽掛。
“晴嵐。”她突然叫住他。
晴嵐回頭,目光中帶著幾分疑惑。
“你的姐姐希望你追逐光亮,而我覺得,你本身就是一束光。”初夏輕聲說道,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晴嵐怔了怔,隨即笑了:“你知道嗎,初夏,你也在我的光里。”
臨別前,林初夏忍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那棵大樹。夕陽的余暉灑在它的枝葉間,似乎將整個山坡都鍍上一層柔和的金光。初夏從未見過如此寧靜而美好的場景,仿佛時間在這里被拉長,所有的故事都得到了延續。
“晴嵐,”她低聲喚他,“你姐姐留下的信,還有很多嗎?”
“還有不少。”晴嵐輕輕點頭,眼神中透著復雜的情緒,“但我從來不敢一次讀完。”
“為什么?”初夏走近一步,帶著些許不解。
“因為我害怕。”他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臉,聲音低沉,“害怕看到她更多的遺憾,害怕她把所有的期待都壓在我身上。而我,可能無法做到她想要的那樣好。”
初夏望著他,心里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澀。她能夠理解晴嵐的掙扎,那是無法逃避的親情和無法釋懷的自責交織在一起的復雜情感。
“晴嵐,你有沒有想過,姐姐留下這些信,不是為了讓你背負她的期望,而是希望你能從中找到力量?”初夏輕聲說道,語氣溫柔卻堅定,“她不是讓你成為她想象中的樣子,而是希望你成為自己。”
晴嵐怔住了。他看著初夏,目光漸漸柔和下來,仿佛某些深埋的情緒被她的話語觸動。他低頭輕笑了一聲:“你總是能把我拉回正軌。”
“那是因為你值得。”初夏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份不容忽視的篤定。
回程的路上,車里的氣氛比來時輕松了許多。晴嵐打開車窗,讓清涼的山風吹進來。他偶爾抬頭看向后視鏡,注視著漸漸遠去的山坡,嘴角揚起了一抹釋然的笑容。
初夏側頭看著他,心中悄然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那是一種溫暖而深刻的牽掛,就像這片光影,為她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車子駛入城市時,路燈已然亮起,夜晚的霓虹點綴著街道兩旁,熟悉的喧囂漸漸回歸。晴嵐停下車,將初夏送到她的公寓樓下。
“謝謝你,今天帶我去那個地方。”初夏解開安全帶,下車時忍不住回頭說道。
“應該是我謝謝你。”晴嵐輕聲說道,目光中帶著幾分溫柔,“謝謝你愿意陪我面對那些記憶。”
“下次,有需要的話,記得再找我。”初夏微微一笑,目送他離開后,站在夜風中,覺得自己的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