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楊子姜，正在讀高三，成績很好，是個內斂乖順的女孩，”黑無常斂眸“但是死得很慘，在放學回家的一條小道上被奸殺了，所以她的怨氣很重”，他閉了閉眼，說出這番話似是也對此萬般無奈。
白無常接著說：“一開始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就很難過，但是這些事我們實在是見得太多了，難過也是難過不得的。然后小姑娘就哭著求我們讓她再去見見她的奶奶，說沒有見她最后一面她死也不會瞑目的，事實上，就算見了她也是死不瞑目”，謝必安想到在草叢中那雙空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身邊鋪開了一灘血色，大概是在恨天道不公，所以那樣用力的，狠狠地瞪著它。
神秀和靈瑣都沉默了。
她在想為什么那個時候食髓妖不在，如果它也能阻止這些事的發生就好了，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不該把食髓妖給收回去。
沉默良久，神秀終于開口：“所以你們就放她走了，然后她就躲起來了，她是想報仇吧，畢竟都過了一個星期了警察還是沒有找到兇手”，神秀的語氣不乏嘲諷，他也看過這個新聞，不過在熱搜上掛了一天不到就被娛樂新聞給淹沒了，沒想到過了一個多星期還是沒有處理，也不知道是真沒找到還是假沒找到。
范無救沒有說話，他是個鬼差，不該有人的情感的，到時候要真的追究起來，他就自個兜了。他看了眼低著頭的謝必安，總不能讓那個廢物真受刑，已經死的夠慘了。
靈瑣看著慫的一批的白無常，暗暗嘆了口氣，什么鬼差，等他們以后來捉自己的時候她可能會有點接受不了，看著跟喜劇似的。
她說：“你們沒有壓著她回去嗎？兩個鬼差還干不過一個小鬼嗎？”
白無常說：“不是的，我們跟她一起回去的，但是你要知道我們拘死魂不拘生魂，除非屋里死了人，否則我們是不會進去的，這樣不僅會給屋子帶來陰氣還會讓活人折壽，會擾亂生死簿的，所以我們只能在屋外等候，原本以為……誰知道……”
靈瑣皺眉，心可真大：“那就等她報了仇唄，反正那么個垃圾也該死，死都便宜他了，就算最后抓到了也判不了死刑”，靈瑣扣掉了右手中指的半塊指甲，呆板的眼睛突然聚焦，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神秀看著她的表情愣了一瞬，然后笑了，本以為是只跟大橘一樣的懶貓，沒想到是只有殺氣的獵豹。
黑無常看了她一眼：“哪有那么簡單，她現在不僅僅是只想報仇了，她已經快變成一個厲鬼了，到時候她要殺的就不止一個人了，況且”他頓了頓“她要殺的那個人壽命也還沒到，死不了的。”
“哼”靈瑣冷哼一聲，“真是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好人壽不長，禍害遺千年。多么可笑又現實，多么無奈又無能為力。
“我只是個替懶散神仙打工的懶散凡人，這種‘正道’之事你們還是去找那邊那個正直的道士吧”她伸了個懶腰，示意了一下神秀的方向，笑瞇瞇的看了眼黑白無常，眼睛呆板的像兩只紐扣，在夜色中駭人心驚。
“告辭。”靈瑣起身大踏步往亭子外走去，拖鞋在石磚上“噠噠”的聲音十分響亮，跟拍耳光似的。
神秀也起身跟黑無常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誒……”白無常正準備跟上去被黑無常拉住了，他回頭看向黑無常，眉頭緊鎖“就這么讓他們走了？那我們怎么辦啊？”。
黑無常看著靈瑣和神秀離開的方向良久，定定的說出一句：“下油鍋吧。”
“啊？！”
靈瑣走出公園，抬頭看了眼天空，身旁巨大華麗的路燈把月亮的光都給遮掩了，或許根本就沒有月亮，抬頭看到的人只能看到被人造燈遮蔽后面的夜空，除了一片慘白刺眼的光就只有漆黑無盡頭的黑，哪里能看得到月亮。
她嘆了口氣聽到了身后跟上來的腳步聲，側目看過去：“你一直站在門邊吧？看著我干什么？”
神秀緩緩走過來，：看你在這唉聲嘆氣的賞月，不忍心破壞氣氛”。
他走到靈瑣身邊抬頭看著那一片天空，“很生氣？”。
靈瑣看了看他，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白熾燈的光落在他的臉上，像覆蓋了一層晶瑩的雪。
“嗯，很生氣，可是什么也做不了，我突然覺得食髓妖也挺好的。”
神秀低頭看著她：“誰說的？”。
靈瑣問：“什么？”
他只是笑了笑，一臉神秘。
今天一大清早神秀就出門了，給靈瑣發了個微信說是有事要出去一趟，靈瑣起來時鍋里還煲著紅豆薏仁粥。
靈瑣走到廚房揭開蓋子，用勺子攪了攪，清甜的香氣撲鼻而來，不濃不稀，恰到好處的濃稠，她用鼻子聞了聞“嗯～十全大補啊！看起來就很好吃，我這是請了個廚子嗎？”，她笑瞇瞇的那碗盛了一碗，“這買賣值，嘿嘿，老狐貍不僅給我送了個保鏢，還是個廚師，估計他自己都沒想到”。
“嗯～好喝”，靈瑣喝了一口，溫熱的香甜，“怎么我煮的就沒這么好喝呢？好歹煮了這么多年了，不過這是多早起來煮的啊，都變成溫的了……”，靈瑣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才到七點，可真能起早。
“真不愧是個道士。”
靈瑣吃過早飯收拾過后已經八點多了，她根據新聞上的地點來到了楊子姜生前居住的居民區。
靈瑣帶著棒球帽，難得穿著一條長褲出來，雖然膝蓋上破了兩個洞，但也無妨，她在新聞上有看到這里是個很破舊的居民區，估計年紀大的人比較多，所以還是得穿得‘體面’一點，她可不想被一群老頭老太對著她的穿著指指點點。
那就太可怕了。
由于是八點多，還不算太熱，巷子里樓房門口還有些人，當然在城區就不行了，離開空調不能活。
李紅霞剛吃完早飯在門口的水槽里洗碗就看到了從巷子外走進來的靈瑣，她一瞬間以為看到了鬼，手上的碗都差點掉了，那女孩除了穿著，身高和體型還有那一頭短發，簡直跟死去的楊子姜一模一樣。
“你好，阿姨，請問你知道楊子姜的家在哪兒嗎？”，靈瑣走到一樓一個正在洗碗的胖女人面前，她從老遠就開始盯著自己，難道她這么穿還是很奇怪嗎？
“阿姨？”見她一直傻愣愣的盯著自己，靈瑣又叫了一聲。
李紅霞回過神來：“啊，啊？你是誰啊？”，她的心突然一顫，這女娃怎么白的跟個吸血鬼似的，長得倒是跟楊子姜不像，她更漂亮，楊子姜就是個樣貌普通臉上還有點雀斑的小女孩，唉，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那么可憐，造孽啊……
她突然嘆了口氣。
靈瑣說：“我是楊子姜的一個同學，我來看看她奶奶。”
李紅霞生硬的笑了笑：“哦，原來是小楊的同學啊，你來的不是時候，楊奶奶這會還在菜市場賣菜呢，估計得等到十點過后才會回來。”
“哦哦，”她倒忘了這茬，“不過阿姨你能告訴我她家在哪兒嗎？我等下再來就能找到了。”
“哦哦，可以的，喏，就在那兒。”她轉過身指向盡頭的一個地方，一棵很大的香樟樹下有一個小平房，門前還種著桂花樹和橙子樹，房頂沿上長了些青苔，還有一些歲月蝕刻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