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秀逼著喝了一碗雞湯后,靈瑣邊洗碗問他:“你今天去干什么了?”,神秀這幾天一直跟個保姆似的伺候她,靈瑣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吃完飯后趕緊主動收拾了碗筷,這家務事還是得平攤才行嘛。
“去金猊的店里找白藏了。”神秀正坐在飯桌上翻手機,想了想又說,“就是跟卿云在一起的那個穿綠衣服的男的。”
”你找他干什么?”,靈瑣想起來那個男的是個脾氣很不好的妖,要不是看他長得好看,她才不會任他給自己甩臉色,當然,打不打得過是另一回事。
“借點東西。”他抬起臉沖靈瑣笑了笑。
靈瑣好奇的回頭:“什么東西?”。
“你一天沒翻手機了吧?”神秀辦完事后就跟著千紙鶴來到了菜市場,他看到靈瑣在楊奶奶那里幫她賣了一天的菜,他也不去打擾,只是在遠處等著他們出來,期間還看到了那個怨鬼楊子姜,她還沒有完全變成厲鬼,只是周身都是戾氣,她就算死了也還是個膽小善良的孩子,他想看到靈瑣攙著楊奶奶回去的樣子她一定很難過,那條路她原本還可以走很久。
靈瑣洗完碗后坐在沙發上打開手機,第一條熱搜是一個明星的戀情,她不認識,第二條是‘被害女生的嫌犯已被找到’,她點進去,上面寫著‘殺害楊姓女生某姓男子凌晨被五花大綁拋在公安局門口,下體全是血,疑被什么動物咬掉了生殖器官……’。靈瑣點開評論,有一片叫好聲的,也有好奇是誰把他扔在警察局門口的,也有說殘忍的……各種各樣的聲音。
她關掉手機,看向衛生間,神秀去洗澡了。靈瑣笑了笑,原來是悶聲去干大事了,她笑了笑還是想笑,這個人還真是……
自從凌晨神秀來找他借‘靈蛇’后,白藏一整天都很不爽,那個人類的臭小子居然讓他的寶貝靈蛇去做這種惡心的事,他怎么不自己做啊?想想都渾身不爽。
“好啦,”卿云給他夾了幾片牛肉在碗里,“這樣的事當然應該要幫忙的,反正又沒有讓你自己出手,也不算違規。”
他們此時正在一家火鍋店里吃火鍋,這家火鍋店距離金猊的花店很近,環境也很好,現在人也不多。卿云換了現代的衣服,白T和灰色運動褲,活脫脫一個美少年的形象,金猊難得穿的比較低調,穿了條黑色的連衣裙,不過穿在她身上什么都低調不起來,旁邊人的目光該追過來還是追過來。
卿云看了眼白藏,他看自己穿現代的衣服,于是也作妖的喊著要穿,卿云的衣服他穿又小了點,只好臨時給他去買了衣服,他還以為他還是要穿一身綠,沒想到他卻看中了黑色的,一身黑,跟青嵐似的,果然是親兄妹,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白藏夾起碗里的牛肉沾了沾卿云給他配的香油碟,“區區人類,我憑什么要幫他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他說著咬了一口牛肉,看著卿云笑了,像一個求夸獎的小孩。
“嗯嗯,好好,不錯,來。”卿云又給他夾了幾塊鴨血和毛肚。
正在大吃特吃的金猊突然抬起臉看著他們,忍不住笑了,“真幸福啊”。
“嗯?什么?”卿云笑著看了她一眼,夾了幾塊藕到鍋里,他們點的是個番茄清湯鍋,因為都不能吃辣。
金猊咬了口肥牛,笑瞇瞇的看著他:“就是很開心,以前小靈兒偶爾也會跟我一起來吃火鍋,但她不是很喜歡出門,所以我也不怎么出來玩,現在跟你們一起出來玩真痛快啊。”
卿云看著她笑了笑,白藏感嘆:“人間比之以往雖然更奇怪了,但是吃喝玩樂確實進步了不少”,他們這幾天幾乎是到處玩,從游樂園,動物園到迪士尼再到幾個著名的旅游景點,其實旅游景點什么的他還無所謂,都是些什么古城,古橋,這些他都看膩了,主要是那個游樂園真的還蠻好玩的,特別是過山車,一趟下來簡直爽翻了,沒想到人間還有這么好玩的東西。
“呵呵。”卿云嘴角抽了抽,這家伙坐起過山車來簡直喪心病狂,不知道怎么就愛上了這么個玩意,他都頭昏腦漲的,感覺自己飄飄欲仙了。
金猊笑道:“我們下次再去玩,好玩的地方多著呢”。
卿云“你不開店么?”
金猊:“我開店都是隨心所欲,我這么多年可是存了不少錢呢。”
還真是隨心所欲。
黑色的影子拖著長長的暗影在黑暗里走著,她不知歸宿,也不知來處,有的只是想嗜血的念頭。
“你這樣何苦呢?既沒有殺得了人,還把自己給拖入了無可挽救的地步”。
黑影抬頭,一身黑衣的范無救落在她面前,黑影警惕的用濃重的夜色將自己包圍了起來,她側首,身后是一身白衣的謝必安,月在中天,此時的她進退兩難。
黑影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在黑暗里像某種動物啃食骨頭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她已經沒有了記憶,也沒有了意識,現在的楊子姜只不過是一個快要成為厲鬼的孤魂野鬼而已。
白無常臉上很凝重,他一向心軟,覺得是他們害了這個孩子,當時就應該把她直接帶走的,這輩子過了就是過了,如果不是他們一時心軟,她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轉身飛起揮舞殺威棒對著黑影垂下去,黑影瞬間變大,跟十幾層的高樓一樣齊平,伸出無數黑色的利爪捆住了白無常的殺威棒,黑色的爪子變成纏人的藤蔓將它整個捆住,謝必安竟一時掙脫不開,范無救見勢騰躍而起甩出鎖魂鏈套住黑影,用力往下一拉,然后扔出哭喪棒擊中纏著白無常的藤蔓,藤蔓霎時松開,謝必安往后一退,黑影紅著眼撲向黑無常。
“老范小心!”謝必安喊道。
密密匝匝的黑影襲來,范無救凝神皺眉拽緊鎖鏈,想收回哭喪棒打開陰間之門,利劍一般的黑影從他身上穿過,謝必安瞪大眼睛吐出幾口血,“老范!”謝必安想沖過來救他,卻被范無救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了,他依舊攥緊鎖鏈,喊道“該你了”。
濃黑夜空仿佛被掏了個洞,一個人從中掉下,神秀右手握著一把桃木柄的銀劍,劍柄還垂著紅色的流蘇,他在黑影頭頂站定,左手灑出一串符紙,符紙瞬間沖向八方,把黑影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紅色的七煞鎖魂陣,范無救終于松開鎖鏈,而黑影也尖叫著收回了刺入他身上的黑色利劍。
謝必安趕緊飄到他身邊去“沒事吧?”,范無救搖搖頭,看著陣法里的黑影皺緊眉頭。
神秀把手上的劍插入陣法上方的金色光芒中,黑影在里面左沖右撞,他沖黑無常點了點頭。
范無救會意,揚起哭喪棒拋到空中,再一揚手,哭喪棒狠狠的錘進地里,一陣陰風襲來,他的衣擺被吹起,哭喪棒的底下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無底洞,紅色的火光從中冒出來,神秀仿佛聽見了數以萬計的哭聲,悲慘凄涼,從四面襲來。
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心驚了一下。
那就是地獄。
范無救對他點點頭,神秀看了他一眼,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白色的東西,看向下面的黑影,把它從法陣外拋了進去,一朵白色的茉莉花,在屬于它的夏日,開的正好。
紅色的眼睛里閃過白色的花朵,數以千計的盛放在她面前,黑影一滯,停止了瘋狂的掙扎,黑色的怪物從血色的眼睛里流出了早已冰涼的眼淚,她周身戾氣散去,龐大的影子瞬間變小,縮成一個人的樣子,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的女孩子,看不清臉,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蹲在茉莉花旁邊,將它撿起,周圍一片沉默。楊子姜捧著白色的花朵貼近心房的位置,臉頰落下兩行淚,落在地上,化了。
靈瑣從樹后走出來,看著神秀拔掉了劍,那個金光底下的女孩被地上發著紅光的洞給吸了進去,黑白無常也一起跳了進去。
神秀從空中落下,走到她面前,“回去吧,結束了。”
“她會怎么樣?”靈瑣依然看著那片空地,那里一片平靜,仿佛什么都不曾發生,只是卻實實在在的帶走了一份強留在人間的思念,帶走了那朵花。
“不知道,這要看陰司十殿如何審議了”他回頭看向身后的地方,“放心吧,她還有機會投胎轉世的”。
“做人多累,這輩子已經夠了。”靈瑣轉身,看著來時的路,兩邊都是路燈,看著很像一條光明大道,卻不知道走到頭會是什么。
神秀看著她的背影:“可是,她有想見的人,想下輩子再遇見,所以還是會想要再次投胎轉世,然后碰到她,這樣不厭其煩的,大概就是愛了”。
“想見的人么……”靈瑣雙手插在帽衫口袋里向前走了幾步,“你有嗎?不厭其煩的”她突然轉身看著神秀。
神秀一怔,然后笑了笑,向她走過來“以前沒有,以后……”他看著靈瑣“大概就有了”。
靈瑣笑了笑轉過身向前走:“以后的事,誰知道呢?”
神秀笑了笑跟上去,與靈瑣并肩走著。
燈光下的空地上,落下一瓣白色的花瓣,不知誰在哼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丫……”,很遠很遠的聲音,像是從亙古傳來的。